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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老爹,他此刻一定为那一斗“得而复失”的明珠猛掉眼泪。”她出声同情,听起来跟幸灾乐祸也没啥差别。
“你就只想到这点?”
“不然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冷哼。“谁娶了你谁倒楣!”
“反正那个人不会是你。”元宝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难不成你要我可怜那位成了杭州笑柄之一的新郎倌?很抱歉,本姑娘对男人向来没啥同情心的。”
“这点,我早就领教过了。”
“啥?”元宝惊讶地盯著他,冷笑道:“你在说笑!我是你的俘虏,没有行动自由,且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做出使你不敢领教的事?”
“可想而知。”
“你光用想的就把我想得这么“不敢领教”,足见你欠缺理智,不可理喻。”
“你骂我?!”
“不!我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过分的老羞成怒。”她吊儿郎当的,还对他甜甜一笑。
他报以冷笑--天啊!他居然也会笑,可他笑得还真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你胆子够大,只不知--命够不够长?”
她倒抽了一口气。她知晓,他想取她性命是易如反掌。
“我不怕你。”她吞咽一口口水。“我的脖子够长,砍起来想必乾净俐落,只希望你把刀子洗乾净,不要将前次杀人的污血留下来弄脏我。”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又凭恃著什么?
夜深了,林梢有风低吟。
郭冰岩没有言语,只叹息一声,便走了。
冰块也会叹气?元宝是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他为什么叹气呢?是感慨她舌尖嘴利,不得不败阵而去?
“不会吧!那个人岂肯低头认输?”元宝的自信心还不到自大的程度,也知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究竟为什么叹息?”
思量了好半晌,她依然抓不住线头。
她没去想,不过是一声叹息,竟值得她费心思索,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挂在心头。她没去想,这才是真正可议之处呢!
真个是:不言不语,一段情怀,都在眉间。
她的牙咬得很紧。
姬水柔看著,感觉有点儿恐怖。
“慧凡姊!”水柔是清醒人,害怕会出什么岔子,一颗心悬吊得紧紧的。
一刹那间,那冷凝著冰火的双眼竟滚下两滚泪珠儿。冷彗凡惊讶地拭去那泪珠,举手在面前端详著,彷佛奇怪著手心那湿凉的感觉是什么?真的是泪吗?她一瞬也不瞬的凝望著,无尽地思量。她看不见自个儿眨动的眼睫毛像沾了露水的羽翼,根根都湿润了。
这份伤情,这份悲酸、惹人怜悯的伤情,深深打动了在一旁观看的姬水柔的心。而这份曾被冷慧凡深深隐埋的情伤,竟是这般轻易且脆弱地被挑起--只不过耳闻郭冰岩与金元宝说了半天的话--她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清楚那两人间都聊些什么,结果,冷慧凡便呆在当场,至今不动分毫。
姬水柔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向来冷静坚强的冷慧凡,一遇上“情”字,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可是,想到她平日那么要强,性情直追冷酷无情的主人,水柔心知不便说破它,至少不能主动问及私情,只有装作没这回事的说道:“今晚风大,你别是教沙子蒙了眼,疼不疼?”
有一缕凄楚酸涩锁住了喉,冷慧凡强行咽下,这才开口,“我没事。江湖女子学不得人家娇贵。”
这分明话中有话。
“谁娇贵呀?慧凡姊是说金元宝吗?的确,她没练过武的身子是比不得咱们强健,但精神可不认输呢!比我还倔强。”
这点冷慧凡也无法否认。可是她不明白,光凭这点,她就把主人吸引住了吗?
“那真的是主人吗?”她悄声问,似乎自己都不相信。
“谁?”水柔不料她有此一问。
“和金元宝说了半天话的那名男子。”
“那确是主人的声音。”水柔宁愿她面对现实。“即便是有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吧!”有若寒冰击玉石的声音,是连“修罗门”中杀人最多的“冷面杀手”柳震狱也难望其项背。
“可是,”冷慧凡咬著下唇想了想说:“你能想像从主人口中听到那么多话吗?这根本与主人的性情背道而驰,他最是惜言如金的人呀!”
“我碓信我没有听错。”姬水柔固执著说:“假使你不信,我们可以上前一探,是真是假便可分晓。”
“不用了。”冷慧凡显出为难的样子。
姬水柔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何苦呢?若她果真对主人有心,何不设法暗示一二,看看主人的反应;虽然明知九成九要伤心,也胜过在她面前虚伪的刺探,妄图博取一点点连她也给不起的安慰。
她私心里何尝不爱慕郭冰岩那独一无二的气质与个性?何尝不想终生待奉在他左右?只不过,她醒得快,慧凡姊却至今仍醒不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很快地脱口而出:“死心吧!慧凡姊。”
“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偷偷爱过主人,渴望长伴他一生,但是,我很快就梦醒了,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主人,除了交代我们办事情,从来不正眼多看我们一会,更不曾与我们闲话家常。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人,只是皮相好看而已。”姬水柔停住口。
冷慧凡因惊异而茫然,既说不出话也无法思考。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感至非常的疲惫,一种沉重而昏眩的疲惫。
“对不起,慧凡姊。”水柔深吸口气,低声道:“我明知我不应该点破你的心事,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沉沦下去,那是没用的。”
四周一片静寂,彷佛处身古井底,连风都静止了。
冷慧凡的声音似乎是由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亦不痴心妄想,只图一生一世是他的奴、是他的婢。即使他冷酷无情,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明白那是他的本性,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
她停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冷漠。“可是,别让我知道他原来也可以对女人好,别让我听见他原来也有开怀畅谈的时候。这不公平!不公平!我可以忍受他对谁也不爱,我亦准备陪他孤独以终,他不该不该动了情”
“而那个女人不是你,这才是令你想不开的症结所在?对不对?”
“我情愿他永远无情也无恨,真的。”
“偏偏他也是肉体凡胎,也有动情的一天。”
“我不敢相信金元宝有这个能耐,这其中想必有什么隐情。”
“你矩了。”姬水柔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冷慧凡的声音轻而无意。“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做到?你比我小,又比我容易感情用事,为什么你能做到?”
姬水柔震了一下,回避她的注视。“没有为什么,我容易看开罢了。”
“什么才叫爱呢?”姬水柔猛然说道:“你对主人就有爱吗?我不明白,连一句贴心的话都不曾出口,不曾叫过对方的小名,不清楚对方过去的身世;你只知道他是主人,是“修罗门”下的一员,他对待你和对待别人没有分毫不同,这样的关系,谈得上是爱吗?”
冷慧凡冷硬地注视著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自己失败了,不希望看到我成功,是不是?”她迅速将自己武装起来。
“不,因为我”姬水柔犹豫著,深怕伤了彼此情谊。“我知道有个人”她想对冷慧凡微笑,但嘴角却极为僵硬。她的内心有一股莫名的哀戚,为什么上苍存心捉弄,让我们所爱非人?让爱我的人不是我爱的那一个?结果,只会造成彼此的心碎。
“有个人怎样?怎么不说下去?”
“算了!反正你情有独锺,不会有心去理睬别人。”姬水柔平静而温和地说:“是我不对,我不该涉及私情。”她同时在内心叹息,柳震狱,你死心吧!
冷慧凡点了点头,眼神空洞,双唇抿得紧紧的。
又怎么了?姬水柔没有问出口,她很快明白过来,“那边”再也没有声息传来,金元宝吱吱喳喳的,不可能太安静,想必主人已走。
冷慧凡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深夜。脑中、心中全是些紊乱、恼人又不连贯的思绪,思来想去,总又回到原点--她独锺主人,主人却另有所爱。
她把自己陷入愁天恨海之中,作茧自缚,而“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不知要如何解脱?
真的是,心苦情切!
第五章
金乞儿没有气死。
每个人都觉得他没有在迎亲之日当场气得口吐白,实在是个奇迹;没有因为眼睁睁看著一斗明珠和一百两的赔偿金就这么白白损失掉而气得涕泪齐流,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金乞儿明白别人背后在议论什么,可是他不在乎。他金乞儿若是在乎别人的批评,也囤积不了这么庞大的财富。生意人嘛!眼光要准、心肠要狠、下手要快,当然,更少不了随机应变的才能。
不肖女在迎亲当天缺席,他自然又急又气,不过,好在元宝并非“临时”失踪,他多多少少有点心理准备,早就吩咐厨房连茶水、酒席都不用筹备,所以损失不算太严重。最令他冒火的是,元宝的逃婚之举,恐怕会影响到六妞、七妞的身价,那种损失才真是无从估计,所以,婚礼当天,他当著众亲友的面撂下狠话,务必捉回这个行为不检的不肖女,令她削发为尼,青灯礼佛以赎罪衍!
薛姣听了,马上昏倒,醒来后,少不得一番哭天抢地,尖声哀嚎:“我女儿的命好苦哇!”
只是这一回,金乞儿铁了心不予理睬。
元宝在婚礼后的第三天重抵家门。她想,既然婚事取消,也就没有逃家的必要,在家里混吃混喝是比外头容易得多。
谁知一回到家里,见到父亲的面,还没出口打招呼及述说被掳的经过,金乞儿已是一声令下,叫人将她五花大绑,准备正式逐出家门。
“老爹,您这是干什么?”元宝吃惊地瞪著父亲。她心中极为惶恐,有种不妙的预感使她的胃部翻腾不已,心里混乱已极。
“不肖女!你还有脸回来?”金乞儿忿然地回瞪她,想到因她而蒙受的耻辱和庞大的损失,父女之情立即降至冰点。“婚礼当天你缺席,使金家因你而蒙羞,那时我便当众宣布,要让你削发做尼姑!”
“我不要!”元宝睁大眼睛,脸上有种骇然的神情。“老爹,我没有逃婚!那天我向袅禀明要去姊夫家向默婵贺喜,谁知半路遭歹徒挟持,将我软禁在孤山,直到今天才放我回来。我有什么错?”事态紧急,她马上否认自己曾经想逃婚。反正她从未将“逃婚”两字说出口,自然可以不负责任。
“喔!你被人软禁?”金乞儿看起来漠不关心的说:“元宝,你向来花巧多端,即使撒谎也一样面不改色。你老子以前是让你,可不是傻瓜似的随你哄骗!谁软禁你?目的何在?又没人向我索求赎金,你骗谁呀?”
元宝脸上滑过一道阴影。对啊!没有目的的绑票,很难取信多疑的奸商。
“他说,他存心让你栽跟头、没面子。”
“他是谁?”
“一名年轻男子。”不知为何,她不愿说出他的名字。
“一名男子?”金乞儿冷然笑道:“如果你所言属实,你更应该进尼姑庵作姑子去!你名节已毁,从此无人问津,我金家势不能容你。”
元宝脸色大变,前倾著身子嚷嚷:“爹,我是清白的”她想挣脱,跳到父亲面前抗议,却教绳索绑得死死的,还有两名大汉押著。
金乞儿安适地靠著椅子,饮了口茶,平静地道:“你真是精明一世,胡涂一时。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