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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商-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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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诩点点头,看来眼前这个严粟还是很有一番风度的。

“入京的货物一般是由谁来运送?”王诩旁敲侧击,一方面打算打听行商会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想多了解了解京城周围的生意,为以后自己的手伸入京城了解些信息。

“汴京十三行里有一家就是做运送货物这一项的,但是近些年来,从南方又起了一家叫行商会的。毕竟荆湖和四川的货物要进京,必须先送到江南,然后再由汴河进京,行商会在汴河的源头上,所以就有很大的优势。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行商会这些年也做得风生水起,但两家都还保持着明面儿上的友好。王官人问这事儿干什么?”严粟一气说完,才又用奇怪地眼神看着王诩。

王诩编了一个谎话道,“此去汴京还有一段路,在下出来得冲忙,没有做足准备。在行商会有些信得过的朋友,所以想着行商会的人捎上一段路。”

“那边那个粗胳膊的汉子就是行商会的人,王官人可以去找他问问。”严粟伸手指着远处的一个人道。

王诩道了谢,便去找到了那人,那汉子听王诩报了姓名来路,随即就将他带去了一家酒楼。

第一百一十一章 蔡氏兄弟

年逾不惑的男子拿着信笺,饶是蓄足了胡须,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风流倜傥。才从中书省出来的他还未及脱去象征着正二品官衔的紫色朝服,垂钓的金鱼袋昭示着皇帝的恩宠。

“王诩……”蔡卞将信笺放在桌上,端起青花瓷看着自家的兄弟。

蔡京随手翻了两页《孟子集注》和《经世致用》,作为熙宁三年的状元,他蔡元长如何不知这两本书的意义和价值。对孟子的全新注解在士林中已然掀起了波澜,即便是身居高位,他也能嗅到士林中的一丝崇敬味。《孟子》作为宋朝历年科举的必考之题,其影响深远自不必说,能对《孟子》有自我全新的一番解读,并得到广泛的认可……

“年仅弱冠,这个王邵牧不简单呐。”蔡京合上了《孟子集注》低头品着杯中的龙团胜雪,虽是褒扬,但面上却犹自波澜不惊。对于王诩此人,他了解的要比他这个急于拉拢人才的胞弟要多得多。

多亏了马华此人呐,蔡京心中暗忖,杭州来的商人不仅给他搜罗了许多金石古玩,还带来了他很欣赏的东西——王诩的字画。对于在汴京城乃至整个宋朝造成的影响的诗书子集,他虽也欣赏,但他更喜欢此人的字画。初识王诩的字画,他惊愕不已,在书法和绘画上浸淫多年的他,知道笔上的功夫不似科举考试,用上几年的功夫就能有一番成绩。这笔墨画的神韵和笔力,没有数十年乃至及时载之功岂是能有一番作为的,何况此人竟然能长于行、草、楷三书,以不同行韵风格挥就。

此时蔡京的书法,已然名声在外,世人有言:天下号能书无出鲁公(蔡京)之右。所以,他渴望见见王诩,非同于文人之间的相轻,对于此人。他更有种艺术上引以为伯牙子期的期待。

蔡卞见其兄亦是称赞。遂笑道,“这王邵牧来信已言明,不日将进京参加礼部的省试。以其才学,定然能高中。”

对于蔡卞的话蔡京不置可否,之前太学博士林自在太学的一番“神考知王荆公不尽,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的妄言是出自于蔡卞的授意他是心知肚明的,本是欲借此进一步打击元佑党人。哪想弄巧成拙,由此引发的林自被贬,自家兄弟和章惇相互生隙他倒是乐于作壁上观。

如此愚蠢的主意,只有他蔡元度(蔡卞)能想出来。蔡京于心中冷笑,和章惇翻了脸,自然得为以后做一番打算。值此科举取士之时,蔡卞不打点主意那才叫有鬼。

“咳”见蔡京一直在敷衍自己,蔡卞脸色有些不好看,“那章子厚(章惇)欺人太甚,饶是林自有些不妥之言,也不能如此处置。”

“陈莹中(陈瓘)请辞在先。”久未开口的蔡京不阴不阳地来上那么一句,同为太学博士的陈瓘一听林自妄语,即刻拜谒章惇请求外任。其独善其身的心理任谁都明白。这一句话。可大可小,如今朝着虽是新党执政。但是皆是貌合神离之辈。中书侍郎许将明哲保身。知枢密院事曾布拉拢同知枢密院事林希对抗宰相章惇。章惇势大,尚书右丞邓润甫,御史中丞黄履等人影附其势。原本靠拢他的尚书左丞蔡卞如今又背其而去,有另立之意。

如此纷繁复杂,乌烟瘴气的一团,陈瓘看似平常的举动却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哼,陈瓘小儿,不日就让他滚出汴京城。”提及着个坏事的老鼠屎,蔡卞很是着恼,重重地拍在了王诩的信笺上,随即脸色又转好,“他章子厚求陈瓘而不得,如今却反而多次驳斥他章子厚,成了他的肉中之刺。”

蔡卞得意地笑着,将信笺拈了起来,“我求王邵牧,必得之!”

“何以见得?”蔡京此语非是讥讽,而是颇为认真地问道,他虽然觉得蔡卞才能在自己之下,但是其手腕却不容小觑。

听着自家兄弟的语气,蔡卞有些自鸣得意,“元长可还记得郝随?”

蔡京如何不记得此人,就是几个月之前,章惇等人先后勾结宫中内侍郝随和刘友端,由他们牵线,与皇帝的宠妃刘婕好搭上关系。刘婕妤之所以与章惇勾结起来,自然是自己想要当皇后,要拔掉孟皇后这颗眼中钉;而章惇则想利用刘婕妤探听皇帝的秘密,同时孟皇后又是为宣仁太后(元佑旧党的靠山)所选,万一今后她又垂帘听政,这对章惇等人来说不能不说是潜在的威胁。果然,其后不久,就被他们逮到了机会,孟皇后旧病不愈,其姐带着符纸,香火进宫,为其驱疾。章惇等人借此发难,说是历史上宫闱魔鬼之乱复起,于是宋哲宗下诏废掉皇后孟氏,册封为华阳教主、玉清妙净仙师,驱逐出宫,居住瑶华宫。

由于其胞弟蔡卞的缘故,蔡京对这些事知之甚详,对于铲除元佑党人一切有可能再次执政的机会的事,他亦是赞同的,只是不知蔡卞此时又提及郝随是有何意。

见蔡京投来询问的目光,蔡卞笑道,“现如今郝随任勾当御药院,能随时出宫,为陛下收集探查宫外之事。”

“如此一来,郝随就能将王诩所著的书带进宫内,呈于陛下。这样一来,即便王诩若中举,为京官之时,当对你感恩戴德。若不中,陛下对他有所赏识依旧有回旋之余地。”

“哈哈哈,知我者蔡元长也。”蔡卞抚掌大笑,继而又道,“素闻元长喜好字画,不知可有王诩其人的字画?”

哼,做了初一还想做十五,这花他蔡京不会借给蔡卞献佛,“如今非是王诩的经诗子集,就连字画一时间也是洛阳纸贵,一字难求。我这儿虽有一本《邵牧集》,奈何小女爱不释手,就连我着当爹的,亦是讨要不到啊。”

提及自己胆大妄为的侄女,蔡卞也是在心中直摇头,“此次科举,不知权知贡举会定何人?”

还真是机关算尽呐。他蔡卞想到的。蔡京亦是能想到,而且在科举这一点上,翰林院比都堂(执政们处理政务的地方)更有优势,负责省试出题、阅卷的内帘官向来都是出自翰林院。

“届时若元长为权知贡举,为兄有所相请。”蔡卞笑着看着蔡京,对于胞兄他一直认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为名声在外的举子泄露考题,进而引为己用之事亦是有过。“定下来且再议。”蔡京话未说满,心头却又另一番盘算,何故要为他人作嫁衣。

……

“陈瓘小儿,如此不识抬举。”章惇愤愤地将手中的玉笏扔在案几上,上好的白玉和黄花梨木一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爹何故发如此大的脾气?”章持小心翼翼地接过其父脱下的朝服。整齐地将象征着当朝一品的紫色衣服叠起。

章惇随即坐下,端起茶杯,复又重重地放下,两眼中迸出厉芒,“蔡卞愚蠢,怂恿林自出如此下策,被陈瓘借势而为,此时轰动整个太学。传到了陛下的耳中。”

“爹且勿要生气。陈瓘不识好歹,当年爹如此示好。他竟然讥讽回绝,如此愚人,找个由头踢出京城便是。只是……蔡卞蔡元度……”章持端着茶杯递到章惇手上,察言观色地看着章惇的表情。

“亏他蔡元度还是进士出身。”章惇饮了一口茶,似火气也随着茶水入喉消散了不少,“此事之后,他蔡元度恐怕于我不会再同心。”

“一个小小的蔡卞有什么可担心的。”章持不屑一顾。

章惇放下茶杯,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指责道,“如今朝堂之上,虽无元佑奸党,但曾布、许将包括他蔡卞哪一个是省油的灯,都时时刻刻盯着我这个位置。你就是太过好高骛远,目中无人。当年拿了苏轼的试题,还只得了个第十。”

说起这段往事,章持脸上很是有些挂不住,但是他从不认为是自己的才学问题,“当年元佑奸党秉政,孩儿纵有八斗之才,也无可奈何啊。不过如今不同了,由爹您来执政,集英殿之上唱名赐第,还不是得由你们几位宰执说了算。”

章惇自然是听得出其子的话外之音,对于自己儿子当面垂涎“讨名”的作为他也很是无奈,“入得了礼部省试前十,才能上集英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离省试只有月余,你在读什么书?”

“《孟子》”章持自然知道其父回来必有一番课考,所以选了一门自己准备充分的经书。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是为何意啊?”章惇听其子说起《孟子》便随口问出一句。

章持对其父的才学是自知甚详,而且极为佩服的,仁宗嘉祐二年,爹爹章惇考取进士,可是因为其侄章衡考取了张元,所以章惇硬气而去,来年再举进士甲科。政事堂的那帮勾心斗角的宰执们,任哪一个挑出来都是满腹才学之士。尽管手段卑劣令人不齿,但才学却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书读得越多坏水儿越多,章持为自己早就找好了借口,“言君子当见几而作,祸已迫,则不能去矣。”想归想,但是嘴上还是慢不得。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又是何意?”章惇很是满意自己儿子的回答,摇头晃脑地继续发问道。

“察理不精,故有二者之蔽。大人则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宜,岂为是哉。”章持得意地脱口而出。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颇有默契,问了几句之后,章惇忽然说道,“为何你对的《孟子》的解释为父像是在哪听过?”

对上章惇久经政治磨难洗练得锐利的眼睛,章持哪敢撒谎,“这是孩儿今日所读的《孟子集注》里的注解。”

“《孟子集注》?可是那个写《经世致用》的王诩王邵牧写的?”章惇在经筵官那里多多少少地听到了些此人的著作,但是作为荆公新学的拥护者和倡导者,章惇对于和荆公新学同样提倡变革务实的经世致用之学更加感兴趣,所以他听的经世致用之学要比《孟子集注》多些。

“不想此人对《孟子》也有一番独到的见解。”章惇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章持将自己爹爹的表情看在眼里,“自然是他王邵牧写的,他还写过一本词集名曰:《邵牧集》,在坊间要比两本学术之书出名得多,听说还有些字画在汴京城里流传着,现在是一字难求。”

“哦?此人竟有如此大才?”章惇捋着胡须琢磨了一阵,自言道,“不知此人是否参加今年的省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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