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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何去何从的感觉使脑子乱成一团,更加深难受的程度,在斑马路前徘徊一会,还是没勇气跨前一步,招了计程车坐回卓府。
总算还记得要知会沈莹,打完电话,直往房间走,她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等头不疼了再考虑其他的事吧!
允笙正从其书房走出来,周沐蕾跟在后面,低唤道:“总经理,你还是多躺两天,这些事我会……”
“我已经没事了,谁也别想再叫我大白天躺在床上。”允笙为自己穿上西装,一转眼瞧见盼盼,便走过来问:“你回来得好早,下午休息吗?”
“你可以上班了吗?”她答非所问。
“我觉得很好。”
他向她微微一笑,模样儿甚是温柔。盼盼见到这笑容,一股暖意流过心底,气恼消了大半,登时舒服多了。
“你气色不太好,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只是头疼,回来睡一下就好了。”盼盼喃喃说着,走进房里,关上门。
允笙下楼找到罗婉心:“盼盼人不舒服,请陈大夫来看看。”
罗婉心即刻打电话。
周沐蕾上了允笙的车,忍不住问道:“那位小姐是你家什么人,你们都好关心她。”
“我父亲的贵客。”
“亲戚吗?”
“不是。她家里的人出国未返,父亲接她小住几天。”
周沐蕾不敢多问,允笙不想深谈的表情她看得出来。
在高雄,允笙病重那期间,周沐蕾感觉与他好亲近,一回到台北,不但距离拉长,允笙待她也不似往常热络,更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到了公司,一投入工作,允笙更不当她是女人看待,一直忙利六点,允笙才邀她吃饭,说要谢谢她在高雄辛苦照顾之惠,虽然她做得不太对,惹得卓彧很生气,但那是另一回事,她服侍过他总是事实。
周沐蕾满心期待,着意展现出女人的风情,允笙饱餐秀色,笑嘻嘻的和她谈天说地,气氛真好,沐蕾心想他就要开口要求更进一步了,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苦思推托之辞,谁知道允笙看看手表,说道:“不早了,回去吧!”
周沐蕾一看还不到九点,当然不乐意便这么散了,但既要允笙当她是求之不得的淑女,就得有淑女样子,强抑不满,谢了他今晚的招待。
回家后,知道盼盼服药后睡得很沉,晚餐也没吃,允笙要厨房准备一下,他回房冲了澡,洗去一身市侩味,亲自端了点心要接她起床。
其实盼盼早醒了,只是整颗心发懒,不愿动一下,一有人进来探问便装睡,希望来人快走。蒙人关怀,也拉不下脸反锁上门。
这回进来的人老半天也不走,于是转转身,自眼缝中偷瞄一下,是允笙,她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他充满爱意的眼神,但她总当自己看错了,不放在心上。
允笙进来后放下托盘,一斜眼间,见到盼盼海棠春睡般的姿态,媚秀清丽的脸庞,含苞待放般的身子,芙蓉浓艳不堪比,莲花清雅逊其色,目光如何再能离开,一颗心怦怦猛跳,心猿意马,再难克制。
“先生,你来看我吗?或有其他事?”
她清冷的声音唤醒他的理智,一句“先生”教他急欲倾诉的满腔爱意化为一阵轻烟,讥嘲浮上眼眸,尊严梗在胸膛。
“你就固执得不愿改个称呼吗?”他一本正经的坐离她一尺远。
“叫习惯了,而且反正我也快要走了。”
允笙点个头,不想继续发挥。
“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又给你们添麻烦。”
“你少一点客套,我反而高兴。”允笙指着床头柜上的水果派、蛋糕和牛奶,“要不要多少吃一点?”
盼盼冷淡的摇头。
“就放着,等你饿了再吃。”
允笙起身要走,盼盼望着他厚实的背影,用一种太消晰的声音说出她原本不想说的话,因为屋子太静了。
“今天中午,雨晨向我求婚。”
允笙瞬间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答应了?!”他真佩服自己还能如此冷静。
“没有,我……我说……”她情绪复被撩动,好一会儿才说得出口:“我请他等我两年,他生气了,说我……”
允笙缓缓转身,听她含着眼泪对他说:“我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他不能谅解,他以为我自认没学问、没家世,配不上名门贵公子,自卑之下才拒绝婚事,就像当初我拒绝你一样的道理……”一阵激动,放声哭了出来,哽咽道:“我从来没有想要高攀谁,当初我也不晓得他是有名企业家的儿子,今天他居然这样说我,我知道,他瞧不起我……”这比被人打了更令她伤心,伏在膝上痛哭。一下午的委屈在此倾吐。
“这混蛋!”
允笙骂他又像骂自己,更后悔当日伤人之言语。
他无从安慰她,也知通她只是需要发泄,真能安慰她心的另有其人。
她抬起脸。“我没办法像反驳你一样反驳他……”
长长的睫毛下又是泪珠滴垂,一句话没说完便背过身子,伸袖拭泪。允笙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生怜惜,安慰地问道:“是什么使你改变?”
“爱!爱情使我变得软弱,不知不觉的委曲求全。”
“他这般待你,你还能爱吗?”
“我不知道。”过一会又说:“会吧!”
允笙闻言自伤自艾并充满挫折的告诉自己:她的反应是正常的,因为她的心已先给了那一个男人……空有一副痴心肠,奈何咫尺天涯,内心不由要感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良久,良久,他们就这么注视着彼此,沉默充斥于他们之间。泪被伸来的温暧大手拭干,有一刹那间,盼盼很罕见地感觉畏怯。
“谢谢你听我诉苦。”盼盼缩回安全的被单下,已能平静而自嘲地对允笙笑了一笑。
“也许,他说得也没错,太有钱、太有学问的男人,使我相形见绌,表面上很自在,内心实则畏怯于接受也说不定。”
“不是你自卑,而是你太年轻了。”允笙真诚地说:“再过几年,有了社会历练,你会变得较成熟,有了信心就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今天的事,我不便给你什么意儿,只能说,婚姻应该是‘水到渠成’般自然的事,千万不可‘削足适履’。”
“削足适履?”盼盼迷惘。
允笙没有解释,为她关上灯,轻轻搁下一句:“盼盼,你是块瑰宝,千万要有自信。”
无声无息地走出玫瑰房。
第六章
“画中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妈妈要把她关在这里?”
秦雨萱不只上百次地独自困惑过。“关”?!真的,这是秦雨萱所能解释母亲行为的唯一理由。她感觉得出来,母亲不是爱惜“她”,而是满怀恨意的将“她”锁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至死方休。
记得从十几岁开始,家里便有了不成文的禁忌──不能踏进这房间一步──而母亲也变得更难以亲近了。
母命诚严厉,雨萱还是偷偷的溜进来过好多次,有一回还差点与二哥雨樵撞上,所以她确信雨樵也偷看过,至于大哥雨晨,那是令她难以理解的另一类人。
“她真的好美!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吗?还只不过是画像而已?”
秦雨萱立在“她”面前,为之赞叹不已。
蓦然,自门外传进何玉姬怒喝的声音:“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叫你做的事没一件办得成。”
雨晨抗辩的声音很低弱,这个家没有人敢在何玉姬面前大声说话。雨萱没听清大哥说什么,只是母亲就在门外,随时有可能进门来,心想怎么这么不巧,忙溜进窗市,拉开落地窗,正听见母亲大声下令:“尽快带金盼盼回来见我,我要让她嫁不成卓允笙。”
不及细思,拉拢妥窗子,雨萱见绳梯还摆在阳台角落,暗吁一口气,将之一边绑紧在栏杆上,垂放下至后园中,于是她便顺着绳梯,安全地自二楼溜了下来。等一会,唯一被允许进秘室清扫的哑嫂,会护着她将绳梯收好。
清晨的空气夹着隔夜的花香,好闻得很。雨萱今年刚升上研究所,以逃避进“千越”工作。雨樵因为最有才能,也最倒楣,一念完大学,就被母亲抓进公司准备接位,理由是实际的商场经验比任何博士文凭管用,雨樵不得已只能利用晚上进修,才得以取得硕士学位,雨萱向来服气他。
雨樵,雨中的樵夫,这名字本身便含有“苦干”的意思,便像他本人;雨晨,雨后的清晨,应是一种清朗、开阔的意境,但雨萱眼中的大哥却是忧郁而古怪的,她相信他真的是人人所说的同性恋。
两兄弟经年难得说一句话,雨萱看了心里也十分难过,她猜想二哥是极不谅解大哥的,怨怪他没用,使整个公司的重担和传宗接代的使命落在他的双肩,致使他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在母亲的掌握下呼吸,甚至包括娶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雨萱叹了一口气,谁也劝不了母亲改变主意,眼看雨樵与薛妲竹相敬如宾,对彼此都缺乏热情,母亲也不在乎,她需要薛妲竹的父兄提供技术合作,计划有朝一日吞下他们“麟邦科技”,“下一任总裁夫人”是最佳的诱饵──这只是出自于雨萱的猜测,但她相信八九不离十。
现在,显然母亲又有新的行动,竟动到雨晨头上,要他娶金盼盼,这金盼盼是那一家的千金?能让母亲这般着急,怕给卓允笙捷足先登了去。
秦雨樵晨间慢跑回来,雨萱逮住他便问:“二哥,你人面熟,可知有那一家千金叫金盼盼的?”
雨樵想了想。“没有。她是谁?”
“好像是大哥的女朋友,妈似乎很急着要娶她进门。”
雨樵神色凝重的说:“这怎么可能?这不害了人家小姐吗?”
“也许……大哥娶了大太,就会好了。”
“会好才有鬼,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的声音是冰冷而尖酸的。
“二哥,你不要这样,总是兄弟嘛!”
“我倒了楣才有这种兄弟。”
秦雨晨正从屋里走出来,兄弟俩也不打招呼,雨樵便挺胸进屋,雨晨优雅的走向车库。
雨萱心念一动,便坐上了驾驶座旁的助手席。
雨晨神定气闲的盯着她瞧,“有事吗?”
“大哥,我猜你正要去约会女朋友?”
“不错。”
“我很好奇,想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竟能打动我铁石心肠大哥的女孩。”声音中带着那种戏而不谑的调子。
“有什么好看,还不就是女的。”
“你好像不太在乎人家女孩子,从你口中一点也听不出怜惜之意。”雨萱拿她锋利的眼睛盯住她的长兄。
雨晨心头微惊,忙道:“你少胡扯了,难道听不出我在下逐客令吗?”
“不,我非瞧瞧不可。”她坚持的说。
“你跟妈简直一个性子,专爱强人所难。”
“我也不过勉强你这一次,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先过小姑我这关,不是更好。”雨萱停了一下,又说:“你别老说妈不好,爸去得早,没有妈在支撑,秦家能不能维持今天的局面,大家心里有数。”
雨晨冷笑一声,将车子开出大门。
十分钟后,雨晨先打破僵局:“你跟来也好,看能不能使盼盼回心转意,答应今年结婚。”
“你总要给我一些她的基本资料吧!”
“她全名叫金盼盼,年满二十岁,五专毕业,父母亲均从事公职,本籍彰化,如今人住在她大舅家,在妙莉巧巧屋上班,一方面准备银行特考。”
“听起来很平凡。”雨萱心中暗暗怀疑着:既非有利害关系的人,妈在意的是什么?“她大舅孙法恭,是‘松筑’的投资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