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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儿磕了头道：“皇上，素儿的命是皇上的，皇上随时可以拿去。素儿想离得远远的是因为皇上待素儿的恩德如再生父母，实在不忍心看皇上的那么多阿哥为了嗣位争斗不休，因为皇上疼着每一位皇子。”
素儿的话直白到老康全身颤抖，正要发落素儿，老九进了门，扑通跪倒，苦苦为素儿哀求。老康看着老九，不由得又气又恨：“你个不成器的，但凡你能出色一点，朕也能立你为嗣，还有什么皇位之争，素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看你现在象什么样子？除了能开些铺子，围着素儿转，你还能干些什么？你叫朕用哪只眼睛看得上你？”
“皇阿玛，儿子无能甘受责罚，求皇阿玛饶过素儿，让素儿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过她喜欢的日子。”
“你……你个不孝子！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朕的脸全被你丢尽了。”老康语无伦次地骂道，“素儿如今是活到头了，朕也保不住了，这都是你害的！你个没用的东西。来人，把九阿哥交宗人府圈了。”
素儿扑上前去磕头道：“皇上，饶了九爷吧！素儿认罪，愿意赴死。”
老康还是让人带走了老九，然后让人呈上一杯御酒，看着素儿道：“素儿，朕其实早知道你是多才多艺的，可朕从没听你唱过歌弹过琴，现在即将永别，唱一首什么歌吧。”
“皇上，素儿只会西洋的琴，嗓子也不好……”
老康对李德全一使眼色，李德全竟然拿来一把小提琴，“格格，这是您府上取来的。”
素儿架好琴却不拉，取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拉起《田园Nocturne》，序曲过后唱了起来：Now let the day； just slip away； so the darknight may watch over you； nocturne……一曲未了，素儿已是天旋地转，万物俱寂，琴从素儿肩上掉下摔了个粉碎，素儿却是耳边沉寂，再听不见一丝声响。素儿冲老康微微笑着，软软地倒在地上。
六十四
素儿没想到还会清醒过来，还能感觉身体的不适，头痛、眼涩、口干……睁眼看看周围，三面的拔步床，床头踏脚边一头是小床头柜，另一头放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穿便服老人，很昏暗，看不清脸，凭感觉应该是老康。怎么自己还活着？那杯御酒不是应该放了孔雀胆之类的吗？当时喝的时候忍不住想赞声“好酒”，入口温润，连唱歌时嗓子都觉得亮很多，那歌的基调很高的，还是在乐队时跟一个唱美声的女孩子学的，可惜自己的嗓子不够好，懂行的人自然听得出不同的地方。当然，唱到一半就觉得那酒里象藏了刀子，从咽喉一路刮下去，直刮到心间……。
素儿试着动动手脚，呵呵，好象还能自如地动弹。老康看到素儿的动作，在那里开了口：“没看出来素儿还是个心急的丫头，怎么就急着喝酒呢？歌还只唱了一半。很美、很伤感，可惜朕听不懂，现在再也听不到你的歌声，你也没办法跟朕解释那歌唱了些什么。要不要喝水？”
素儿不明所以，想要应声却发不出声响，不禁惊恐起来，瞪大眼睛看住老康。老康示意床头柜上放的一杯茶，素儿起身喝了，仍看着老康，问不出也不用问。
老康象是在苦笑：“你不象是这个世上的人，不单是穿衣打扮和你弄的那些奇巧物件，还有你的眼神和你的想法。朕不止一次想杀你，却老是下不了手，朕的心还是不够狠啊。”
说着，老康也到床边坐着揽着素儿的肩，接着往下说：“你每次都能对朕做到坦诚，于是朕就在想：素儿是不是上天送给朕的礼物呢？你长得跟孝懿那么象，有时候连小动作都象。朕就想要保住你啊，不行就到后宫来吧，可你就是不肯，这点也和孝懿一样，她也不想在这后宫里呆着，只有死了才能让她安静地在紫禁城永远呆下去。”
老康象是沉在自已无尽的思绪中不能自拔，想一出说一出的，根本不在乎素儿在不在听，自顾自说着：“朕就想你不能做朕的女儿，那就做媳妇吧，可你看上了祁广德这个汉人。朕又想素儿只有一个，嫁给哪个阿哥，别人都不服，那就便宜祁广德吧，也显示一下满汉一家亲。老四强迫了你，又抢走了你的儿子，朕都暗地里查清楚了，这个公道却不能还给你，朕知道你不会肯进了他的府邸，可这事儿也算是捅破了天的，只好委屈你了。”
素儿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自在过，八九岁上就担起了府里上下几百口的生活，说是由自己说了算，可其中哪一样是离得了那些阿哥的？只当是还债吧，哪天还清了，哪天才是真的自在了。
“朕也想过老八才能甚为出众，还有个好人缘，可你看看他，象不象个老好人？连福晋都镇不住，差点就绝了子嗣，真要是让他承了位，各方压力很大，他哪里承受得住？一个受不住他也就退让了。老四太过工于心计了，竟然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文武都一般，朕虽是不满意，可他将来即位却要比老八来得好，你想得明白吗？”
哼，既然都想好了，还来问自己想不想得明白有什么意思？老康的话便象是尘土，在屋里漫着，却没个踪迹：“本来朕也想啊，你既是老天派来的，又落到老九府里，那就让老九即了位也没什么不好的，老九虽说才能不出众，可他有老八帮着，而且老九是个顶得住压力的，你又能在身边点拨他，想来也是不错的。可偏偏你们两个就是凑不到一块儿，他还打了你。”
“朕终究不舍得杀了你，可你又太出众了，太过出众天都会妒的，朕便想着要让你少点什么，少什么好呢？朕想到一个办法，你的嗓子好啊，那就不要再唱了，你的琴拉得好啊，那少了右手食指大概就拉不了那么好了，反正你的优点多得是，在老天妒你之前，朕代老天爷罚掉你的长处，接下来你就一定能否极泰来的。”
素儿这才觉得右手的疼痛，老康想得可真是周到啊，不愧是一代名君。好吧，拿去就拿去吧，老康也有想不到的，那就是右手食指不影响拉琴。老康突然笑了，对着素儿扬扬眉道：“你一定在想拉琴不用食指也行对吧？朕其实不在乎你拉琴，在乎的是你不能好好写字了。现在你想想还要不要和祁广德在一起？如果想要，朕可以考虑一下能不能成全你。想吗？想就点头。”
素儿听了这半天的话，觉得特别滑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带着笑看老康自编自导自演。老康扬了声叫来李德全，吩咐把祁广德和月儿宣了来，接着便不再说话，只看着素儿，素儿无所谓地任他看。好容易两人都到了外边，老康却先叫月儿进来说话。
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儿，老康沉着声道：“你就是月儿？抬起头来。”
月儿垂着眼睑略抬高头，老康不由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跟素儿一个样儿，在朕面前都能不慌不忙的。月儿，现在朕准备对外宣称素格格暴病身亡，你是素格格的丫头，愿不愿意代你主子去死啊？”
月儿似乎没有任何奇怪和恐惧，只是静静地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愿意！”素儿却再也控制不住，从头上拔下一直插戴着的祁广德送的玉簪子，把尖的一头指向自己的咽喉，急步扑到月儿跟着护住月儿，回头紧盯住老康的眼，作无声的抵抗。
“素丫头！你竟然来要胁朕？朕是为你好啊，现在你不能说话，总得要个贴心的人服侍你吧？还不给朕回来？”老康厉声叫道。
素儿听了方才放下心来，低了头回到老康身边，被老康指着额头痛骂：“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这时候偏这么糊涂，要个代死的还不容易？找个犯大错的宫女还不简单？”骂完了老康又回头对月儿说：“你既是死都不怕，想必也不怕受点苦了。你长年跟在素格格身边，知道的事儿太多，那边有碗药可以让你安静，去喝了吧！”
月儿便不再说什么谢恩之类的话，直直地起身把一旁的药端了便一下子喝完，又回头看着老康，等待示下。老康冲月儿一摆手，月儿却不肯离开，反而往素儿的身边走去，老康又冲李德全一使眼色，李德全便着人拖住月儿往偏殿去了，又把祁广德叫来。
“祁广德，这辈子你是娶不成朕的素格格了，今儿就让你们见一面，以后你自娶你的媳妇，再不跟素格格相干。”
祁广德很奇怪地看了眼老康，直挺挺地跪在那儿不说话。老康打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怎么？不遵旨吗？”
祁广德朗声道：“皇上，草民不知道该遵哪道旨意，去年这时候皇上给草民的旨意是素格格为太后祈福一年，婚事延后一年。今天的旨意却是不能娶素格格，敢问皇上，草民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厚待，频下旨意？”
祁广德的话把老康气得直拍床沿，吼道：“你竟敢如此顶撞于朕，来人，把祁广德的舌头割了。”
祁广德却直着嗓子喊道：“皇上为何要再三拆散草民和素格格的姻缘？您心胸广阔、海纳百川，却容不得一对苦苦等待的爱人吗？您可以割了草民的舌头，请您让草民待在格格身边，为奴为仆也使得，草民可以再等一辈子。”
“你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能不顾了吗？”
“草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顾，草民本就没什么，只有这一腔子热血罢了。草民能得格格的垂青已是满足，再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即算今世无缘，草民也不作另外的打算。”
“荒唐！为了一个女人就舍了大好的前程，放弃光宗耀祖的机会，这也算没什么？”
“事已至此，草民只有直言了。这大清官员无数，又有几个是能得了善终的？草民本无意官场和前程，应试只为能娶格格而不至地位相差悬殊。”
“你这性子倒和素丫头有得一比，人也是有几分才情，可为何就不肯为朝廷出力？难道只为自己的身家作想？”
“草民愿意为皇上出力，但不肯为朝廷出力，因为朝廷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而是高官和皇上共同组成的。”
“说说看，你都能为朕怎么出力？”
“草民长于帐目核算比对，可以为皇上查帐，草民不需要品极俸禄，只想能守着素格格。”
老康想了一想道：“你说的也未尝不可。这样吧，你的舌头暂且留着，你和素儿都到围场去，表面上看你就是个护林人，每年秋弥朕会把内务帐目拿去让你核对。”
“草民扣谢龙恩！草民还有一事，不知道素格格的丫头月儿是否也一起去？她也是长于核算的，一直帮素格格管着府里的总帐目。”
“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回去收拾东西吧，记住你的舌头是暂且留着的，若是露出一句，不止是舌头，连脑袋也一起丢了。”
祁广德走了，老康看素儿满眼的泪，轻拍着素儿的背笑道：“素儿没哭了，虽说你不能开口说话，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选祁广德是选对了，连说话的声气儿都和你一般的。你少一根手指、哑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