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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双颊贴上车顶,他任冰雨继续肆虐全身。绝望,正如恼人的雨幕,密密罩落。
他要她,但他必须放她走。
因为他总是让她哭,因为只有离开他,她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我不想放你走。」他闭上眸,低喃的嗓音淹没在叮叮咚咚的雨声中。「不要离开我……」
☆☆☆
「老大情况怎样?」几乎是一冲进家门,楚家的老么楚怀风便急著发问,连佣人递给他暖身子的热茶,也不及喝上一口。
「好像不太妙。」楚家老二楚怀宇应道,隐在镜片後的眸掠过黯芒。
「烧到几度?很严重吗?」
「医生说将近三十九度。」
「什麽?那麽严重?」楚怀风不敢相信。大哥从小就身强体壮,连他这个经常被欺负的小弟夜夜诅咒他生病都不见效果,怎麽这回这麽容易就挂了病号?「他究竟怎麽了?」
「老爸说他好像淋了一夜的雨。」
「淋雨?他疯了吗?」楚怀风拉高声调。
楚怀宇只是淡淡一扯嘴角。
他们这个大哥也许真的疯了,为爱发疯。
「我上楼瞧瞧!」楚怀风抛落一句,一阵风似的卷上楼,冲进楚怀天卧房。
他正躺在床上,紧闭著眸,容色苍白异常,一只手臂还吊著点滴。佣人正在他前额覆上冰袋,帮助退烧。
「老大!老大!」见兄长如此虚弱的模样,楚怀风有些无法接受,跪倒在床畔。「老大,你没事吧?只是发个烧嘛,干嘛脸色这麽难看?」他握住楚怀天的手,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MyGod!你烫得像火炉在烧!脑子不会烧坏吧?」焦急地将手贴上他的额,「哇!额头更烫!」他哇哇叫,震惊的口吻宛如世界末日。
「怀风,你冷静点。」跟在他後头进房的楚怀宇聚拢眉峰,警告么弟。
「老二,老大该不会引发肺炎吧?是不是送他上医院比较好?万一他烧坏脑子怎麽办?」
「不会的。许医生刚刚来看过了,说他只是发高烧而已,也给他开了退烧药。」
「退烧药?在哪里?给老大吃了吗?」
「在这里,三少爷。」佣人正好送上药,外加一杯温热的开水。
楚怀风抢过药和水杯,「我来!」求救的目光射向楚怀宇,「老二,帮我扶他起来。」
「嗯。」楚怀宇点头,上前一步,伸手探向楚怀天後背,将他扶起。
抗议的呻吟逸出他苍白的唇瓣,他似乎很痛苦,全身冒冷汗,眼眸却依然紧闭。
「他好像很难过。」楚怀风握住兄长的手,轻声安抚,「我知道你很难受,老大,不过你一定要吃药,要撑下去,快点好起来。虽然你这家伙爱装酷,从小就欺负我这个善良可爱的弟弟,脾气又坏,没事就爱大吼大叫,外加暴力倾向,可你……毕竟是我哥哥。
「比起别人家的哥哥,你还算不错的,起码不是那种为了名利不顾亲情的野兽。老大,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们这个家少不了你,说实在的,没事看你故意摆酷装帅也满有趣的,虽然有时会觉得好笑——」
「说够了没有?!」闷声低吼忽地扬起,截住楚怀风拉拉杂杂一大串叨絮。
是楚怀天。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阴鸷的眸直瞪著么弟。
楚怀风一怔,「老大,你能说话!」
「废话。」楚怀天冷啐,「你真当我死了啊。」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楚怀风愣愣地说。
「少罗唆!药拿来!」楚怀天抢过他掌心上的药,又唏哩呼噜灌了一大杯水吞下,最後再瞪了一脸呆滞的么弟後,才重新躺落。
「什麽嘛!你根本没事。」楚怀风松了一口气。
「本来……就没事……」
「没事干嘛装昏吓人,害我以为你快挂了。」楚怀风抱怨。
楚怀天不语,紧闭双眸。
懊恼自己白担心一场的楚怀风正想唤他,一旁的楚怀宇伸出一手狠狠掩住他的唇。
「呜……嗯——」他张大无辜的眸,不明白二哥为什麽力道如此之重。
嘴角扬起淡淡笑弧,楚怀宇无声地以唇形命令——跟我出来。
楚怀风不自觉一颤,深知这样诡异的笑正是二哥发飙的前兆,急忙乖乖跟出去。
直到踏出房门外,楚怀宇才松开手。
「我说错话了吗?老二。」楚怀风委屈地问。
「你看不出老大很虚弱吗?」他冷冷低斥,「还这麽吵他!」
「老大很虚弱?可他还自己吃药——」
「水都溢出一大半了。他根本是勉强握住杯子的,没摔破算他运气好。」
俊容抹去不服气,楚怀风神色颓然黯下。他攀著门,悄悄瞥了躺在床上烧得神志迷糊的兄长一眼。
「老大他……是为了大嫂吗?」
「大概是吧。」苍老而憔悴的嗓音插入。
「老爸。」两兄弟回头,望著神态疲倦的父亲,眉头同时一皱。
「他昨天应该是跟初云出去的。」
「大嫂跟他说了什麽吗?」楚怀宇问。
「是不是要他以後别再去烦她了?」楚怀风接口。
「我想……八成是这样吧。」楚彬涩涩地说,「我一直妄想他们俩这阵子闹完了,总有一天会复合,可看来……是没戏唱了。」他长叹。
没戏唱了?
两兄弟互望一眼,神情皆是复杂。
虽说他们总是看不惯大哥对大嫂的态度,可这个家如果真失去了那总是温柔贤慧的大嫂,那他们……该怎麽办?
如果老大真挽不回大嫂的心,他又会如何?
「……他哭了。」楚彬忽地哑声开口。
「什麽?」两人一愣。
「医生还没来以前,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看见他流眼泪了。」楚彬黯然解释,「自从你们母亲死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老大……哭了?
不会吧?
兄弟俩面面相觑,胸口都是难以形容的窒闷。他们一起转头,望向那个孤单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们的大哥……从来不哭的。据说母亲去世时,他曾哭得肝肠寸断——那一年,楚怀宇五岁,楚怀风三岁,两人都还是不解世事的年纪,只有楚怀天明白死亡的意义。
只有他,跪在母亲棺木前,狂嚎痛哭。
可後来,当他们逐渐懂得人事,却从来不曾见过大哥流泪。他总是那麽优秀,从小就文武双全,长大後更一声不吭扛起家族事业。
他是楚家的长子,英华集团董事长兼总裁理所当然的接班人。
他总是那麽傲、那麽酷,对人对事东挑西拣的模样,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的他……会哭?
「最近英华遭遇严重的财务问题,他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偏偏连婚姻也出了状况,大概压力很大吧。」楚彬感叹。
英华有财务问题?
「为什麽不告诉我们?老爸!」两兄弟异口同声抗议。
「怀天要我别说的。」楚彬苦笑,「他说这不关你们两个的事,别让你们徒增烦恼。」
因为不想让他们跟著心烦,所以他打算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压力吗?
这愚蠢的、傲慢的、自以为是的家伙!
四束眸光射向楚怀天,是怨怒,是愤慨,更有掩不住的不舍——
这个固执到让人生气的傻子啊!
第十章
鸟儿在枝头婉转脆鸣,阳光灿烂,透过窗帘洒进一室天光。
今日是个好天气,对比於前两天的阴霾,耀眼得像一场梦。楚怀天眨眨眼,怔然的神情彷佛不敢相信雨真的停了。
但雨,是真的停了。
这也表示,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吧?
他叹气,忽地感觉四肢无力,疲倦地垂下眼。
「楚大哥,你醒了吧?」娇美的嗓音在床畔轻轻唤他,「吃点东西好吗?」
他扬眸,意外地望见一张带笑的甜颜。「可儿?你怎麽在这里?」
「我来看你,楚大哥。」路可儿略带担忧地看著从少女时代便认识的大哥哥,「你烧了两天,怀风很担心你呢。」
「怀风?」那个小时候曾趁夜带著玩具刀杀进他房里的么弟?他会担心他?楚怀天微笑了,淡勾嘴角。「这小子没有趁机恶整我吧?」
「相信我,其实他真的很想。」路可儿轻笑,「只不过楚二哥不许他恶搞。」
「怀宇也来了?」楚家三兄弟全员到齐?
「嗯,昨晚大家都睡在这里。」
齐聚一堂为他担心?楚怀天蹙眉,胸膛漫过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他动了动,试图撑起上半身。
「我帮你。」路可儿急忙扶他。
「不必了,可儿,我只是发烧,又不是得了绝症。」
「可你烧才刚退……」
「我很好。」他坐直上半身,「老爸他们呢?」
「楚伯伯去公司了,楚二哥跟怀风还没起床,他们俩凌晨才睡的。」
因为看顾了他一整晚吗?楚怀天不知该说些什麽,只能默然接过路可儿递给他的温开水,缓缓啜饮。
她瞥了他一眼,接著转身,端起一盅方才搁在桌上的广东粥。「吃一点东西吧?楚大哥,你一定饿了。」
说著,她掀起盅盖,一阵熟悉的食物芳香袭来。
他愕然望著盅里的冬菇碎肉粥,煮得烂白的粥上,还洒了一层半熟的蛋黄。
「吃吃看,楚大哥,我熬了一个多小时呢。」路可儿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娇娇地献宝。
他尝了一口,才咀嚼两下,便怔愣当场。
「怎麽样?不错吃吧?」
是很……不错。事实上,简直跟他从前喝的一模一样!
「再吃一口。」
他又尝了一口,这一回,更加确定了。
「可儿,这粥——」
「是初云教我的。」看出他的疑问,路可儿乾脆老实应道。
「她教你的?」
「嗯,上礼拜六她把我叫去她家,一步步教我的。除了这个,我还学了皮蛋瘦肉粥、金针鲍鱼粥哦,以後有机会做给你们尝尝。」
上礼拜六教她的?这麽说,是他们去六福村的前一天了。
为什麽心血来潮教可儿熬粥?他迷惘地猜测。
「因为她知道我常来这里吧。」而且说不定很快就要成为楚家媳妇。路可儿芳颊染霞,神情有些尴尬,星眸却是璀璨明亮。她直直凝睇楚怀天,「我想她是希望我以後经常做给你吃。」
「为……什麽?」她为什麽还要这麽为他著想?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大嫂爱你啊!」粗鲁不耐的嗓音忽地自卧房门扉处传来。
房内两人同时调转眸光。
是楚怀风,他穿著睡衣,头发凌乱,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在他身後的是楚怀宇,虽然眼下一片灰黑,可一身休闲服仍是整齐,丝毫不乱。
「老大,你是存心要把我们吓出心脏病是不是?没事淋什麽雨?」楚怀风一面大踏步走近床畔,一面高声抱怨。
「听说你居然没有趁我发烧时恶整我,真是感谢。」楚怀天回以讽刺。
「哼!要不是老二阻止我,我就在你脸上画乌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