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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镜式很成功,老蔡和田导似乎对我的表现还比较满意,就拍定明天去影视城试镜。一旦试镜成功,就直接接演男二号。晚上剧组聚过餐后,田导让人将我和阿威送回来。
一到家,阿威来不及换拖鞋便大喊宁宁宁宁,跑进我和亚宁的卧室。亚宁在床上蜷身躺着,似乎睡着了,像一只疲倦的猫。那本黑皮日记压在他的胳膊下面,一支开着帽的钢笔在床单上丢着,笔尖将浅绿色的床单染了一大块黑的墨水渍。
阿威孩子似兴奋地喊好消息好消息。亚宁背对着我们嘟囔一句:又怎么了,不就是放个鞭炮摆几个猪头烧香祭天吗,老掉牙的开镜仪式了又不是没见过。
不是这个,是咱哥要出演男二号了。。。。。。阿威边说边扳住亚宁的肩膀将他翻个身来,忽然阿威愣住了,我也吃了一惊:
亚宁的眉心,赫赫一颗烟花烫,又红又肿,极是骇人!
我抢上去抱住他的肩,仔仔细细地看,心疼地问:怎么了这是,亚宁这时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努力睁开又红又肿的眼,拼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你能拍戏,我很替你高兴啊。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脸上的烟烫是怎么回事!我吼他。
他脸色阴晴一阵,没有回答。我听见旁边的阿威抽泣一声,亚宁马上将脸转向阿威;口气十分严厉地呵斥他:哭个屁阿你,我没事烫着玩呢关你什么事!
阿威站起来,快步走出去。我能听见他在洗手间里痛苦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绝望的猫的叫声,又像洞箫在月夜的湖面上,吹奏着一支断肠的曲子。
哥,亚宁迷迷糊糊地说:我困,别放开我,我要抱着你睡。
我低头看了看亚宁,他的额头和眼眶眼皮都因那颗烟花烫而红肿起来,他白皙的脖子里还有两排乌青的牙印。一霎间,我的心被揪疼了,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我将亚宁抱得更紧,哽咽着说:
睡吧,睡吧,哥抱着你。
亚宁沉沉睡了。窗外的城市夜空,闪烁着纸醉金迷而绝望的霓虹灯光。
第二天醒来,天还早,五点多的光景。我轻轻把亚宁的手从我腰上拿下来,下床去卫生间。去模模糊糊听见阿威在卫生间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很激怒:
“。。。。。。我说白衣姐,你们明明知道那老畜牲有SM倾向还让宁宁去,不是说好的遇上SM不让宁宁出场的吗?他丫的就根本不是一人,是他妈畜牲。。。。。。等我说完,白衣姐,我不想让你为难,只是请你你转告江哥,我姓昊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宁宁赎出来,你让他尽管开价就是,就这样了阿,今天周二我没空,周五我带宁宁去渔场交钱回人,江哥要是真想让兄弟为难那也只有奉陪到底。。。。。。你不用说了,就这样了阿,挂了!”
我听见他把固定在卫生间墙壁上的电话重重挂掉,接着一阵冲马桶的流水声,和着阿威低低的咒骂声。我正要走开,听见他拉门的声音。便伸手将落地窗来拉开,对这十六层楼下大片大片的黎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呵
阿威穿着纯棉的白睡袍出来,看见我,微微一怔:多会儿起来的啊,哥。
我又伸了个懒腰,拍拍圆张的嘴打个大大的呵欠:刚起来,拉开窗帘听见你在冲马桶。
阿威哦了一声说你准备一下吧,咱们十点还得去影视城试镜,我先准备点吃的,亚宁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一哥们来照顾他。说着他打开客厅里的组合音响,把声音放得很低很闷,猫王的歌,沙哑而伤感。随后去厨房,开始给亚宁煮奶去了,屋子里满是浓郁的奶香。
坐在马桶上,我看着眼前挂在墙壁上的天蓝色的手掌电话,想起刚才阿威打电话时的内容。摘下机,将通话记录翻倒最后一个号码,拨通了,一个慵散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威威又是你啊,你到底。。。。。。
我说我是宁宁。
白衣在那头口气很关起地问:宁宁你头上的肿消了没,待会儿我让大伟去医院给你配点烧伤的药送过去,阿!对了,刚才你威哥说要扒你出来,上次你威哥和毛毛出来都是一百五十二万,估计到你这里,二百万江哥都不一定会放人。宁宁,现在你是江哥的摇钱树,你走那是割他的肉,他肯定。。。。。。宁宁,你怎么不说话,你。。。。。。
我怕言多有失,便挂了电话。我已经从直觉上可以感觉到,亚宁一定在从事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不正当职业。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把亚宁的事暴露开来。
大伟在九点半左右到了,带着配制的药膏和不少各样的消炎药。
他是个细眉细眼的孩子,个子不高,脸庞很白皙,也很干净,五官玲珑精致,瞧那股文静的气质,决不在亚宁之下。
他似乎慎重的很,因为我看见他和床上的亚宁说话时,几次都是想说什么却生生把话头打住了。他倒是一个劲安慰我说没事没事的,用上药马上就好,保证三天之内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亚宁。
阿威说那就麻烦你了。
大伟哀怨地看了眼阿威,却没有理他,只是对我说玉宁哥你不是要去公司吗,时间不早了你就放心地去吧,亚宁交给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亚宁闭着眼也说,去吧哥,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旁人做梦都没梦不到呢,你和威哥赶紧去吧。
下午再去试镜,地点在京都影视城的六区032棚。
头顶的水银灯直泻下来,我感觉自己像一头笼中困兽,极不自在,自然就没有一点的状态。甚至连简单一句对白都僵硬得像背书,急得阿威在一旁一个劲喊放松放松。可他越是喊放松,我越放松不下来,摆的pose越来越雕像化,自己都感觉别扭到不行。
田导第N次喊卡,全棚的人都泄气地停下来。
田导的大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很生气。
他问阿威说,玉宁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阿威忙陪笑脸说:以前是开封市里的文艺骨干,高考时没考上北大就辍学了,现在在北影夜校读导演。
田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学导演的怎么还连一点肢体语言都表达不到位?!
我看着阿威又是陪笑脸又是为难的样子,竟然第一次心疼这个孩子。我从胳膊上撕下红卫兵袖章,脱掉那身六七十年代流行的土黄色的老军装戏服。我喘口气,用手搓了一下僵硬的脸对阿威说:
阿威,对不起,我不适合作这一行,光凭脸蛋是没用的,还是请导演再为你物色搭档吧,我走了。
阿威说田导,玉宁哥他才上了几天课,他悟性很高的请你。。。。。。
停!田导大手一挥:张玉宁,你刚才和威威说话时的表情挺放松的,这样很好了!来,把刚才你说话那种语气注入到这几句台词中来试试看。。。。。。
整整在摄影棚里忙活了一下午,老蔡和田导终于正式拍板我出演男二号苗卫红,并召开了剧组的全组会议,安排从下周一,也就是7月28号到8月8好的十天里去河南安阳林州,靠近红旗渠的一个小村子里采景,并在那里拍摄一部分戏份。
因为我接的是安安的戏,而安安这会儿还躺在医院里,阿威便建议我们去看望安安。而去探望安安的路上,阿威开始耐心给我讲解人家影视公司签订合同以及其他琐碎事项的相关事宜,并和我商量由苏一暂时兼顾我的经纪事务,等过了这阵子再找自己的经纪人和其他事务代理人。
作艺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阿威说:他们必然要经历比其他人更多的阴暗的东西和羞辱的事情,甚至于超出普通人心理所能承受的压力范围,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因为什么而放弃。
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我不想成名,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在这条路子上走下去,我现在只是想赚点钱供应我的弟弟亚宁读书,甚至于赚更多的钱,要他不用再干那种我不知道、却感觉得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工作的行业。我要给弟弟一份作哥哥应尽的庇护。
一抹笑,正悄悄爬上我的嘴角。
11。美错
怕受到伤害
将一件拒绝的寒衣裹住自己
挡了风,挡了雨,
也将迟到的你挡住了。
想撕开冰封向你奔去
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凝滞成一块化石
再褪不掉,那副冷的武装
农历初十,春节快过完了。
杜叔家的固定电话因欠费在这一天停机了,在停机之前,欢欢的形体老师及时地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正式训练已经开始了,问欢欢还要上课吗。
我很不知道欢欢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她还能不能去上课我心里很没底。
吃过早饭,我拉住疯疯癫癫的欢欢,盯着她的眼睛,仔仔细细地问:欢欢,你还要考北影吗?
欢欢像个弱智的孩子似将十个指头压来压去地玩,听见我这样问,她歪着头想了想,又将头转开,呵呵笑了。忽然她像斗鸡一样和我眼对眼,她的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彩:亚宁哥哥,你是亚宁哥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完了。我心里一惊。她已经铁当我是亚宁了,看来欢欢是真的疯掉了。
我扳住她的肩:那好,如果你听亚宁哥哥的话,你就赶紧好起来,考个普通的大学,找个真正爱你的人,过一种普通的日子,永远不要再想考电影学院,也不要再想你的亚宁哥哥。
欢欢显然怔了怔:亚宁哥哥,你不让我考北影了阿,不嘛,我就要考!考上我才能和你在一起。
我有点火了:你听见没有,我叫你不要考不要考,不要你踏进演艺圈你知道不知道!
我想起在北京时风风雨雨的那一年,看到演艺圈里的是是非非,使我不再向往令人眼红的大明星大影星,不再想过那种貌似锦衣玉食、实际上倍受难堪的生活。我想起阿威,在那个演艺圈被捧得那么高,却又被摔得那么惨,最终沦到连命也贴了进去。我是个理想低下的人,不想过多么轰轰烈烈,只想平平淡淡多日子,安安稳稳一辈子。现在,面对欢欢,我特别希望她可以活得平静而快乐,我已经失去了亚宁,我不想再失去欢欢。这十几年来,我,亚宁,欢欢,似乎已经是亲的兄妹,我想这种感情是再经不起折腾的了。若是欢欢再在这条演艺的路子上出什么岔子,我是连心中深处那份最后的亲情也守不住的了,我不知道我会怎样给自己的生命收场。
我想给欢欢一种平凡安静的生活。但目前是她的病情很令人担心。我便带欢欢去第一人民医院找精神科的乔大夫。乔大夫是妈妈生前的一个不错的好姐妹,在妈妈最后的生命里,乔大夫给了妈妈不少的安慰和关怀。
在她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乔大夫,她穿着白大褂戴着白的帽子,脸色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苍白,使得她看上去有点冷艳。
怎么了,她问。
我把欢欢听说亚宁的事情的反常反应都和她说了,并把那场party后我们酒后的冲动以及她后来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