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纹怔住了。。
齐襄也怔住了。。
海陵静静地抬起头,看着走廊下的齐襄。。
愧疚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忽然间齐襄心里就只剩下了嫉恨。。
那个女人,他知道海陵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他刻意忽略了四年,也没办法从海陵的记忆里抹去那个女人。谁叫那个女人是海陵名正言顺的妻子呢,齐襄想起海陵娶妻那天夜里的雨,冰冷冰冷地浇在身上,痛入骨髓。。
于是嘴角勾起了冷笑,“明日便是初四了,海陵你别忘记了那是什么日子。”
然后转身,干脆地离去。。
。
齐襄一走,萧纹便慌张地拉着海陵的衣袖,“明天……”。
“没事。”海陵淡淡地道,“每年的惯例而已。”。
。
十二月初四,是他入宫与云贵妃发生那件事的日子,也是后来在安乐山庄每年一次的大刑之日。齐襄记得,他也绝不会忘记。。
第一年的十二月初四,他还试图向齐襄解释些什么,结果被齐襄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第二年受刑更重,次日他却带着一身的伤去出了任务,回来后被关在药阁治了十天,肩上至今还留着旧伤。第三年的遭遇他不想再回忆,第四年,他已习惯了受伤。。
如今是第五年了,最后一次……。
五年期满,他欠齐襄的,也还够了。从今往后,再不相见,也不算对不起齐襄。这次从死亡边缘醒过来,海陵忽然就想开了。齐襄是大齐的五皇子,是安乐山庄的主子,却早已不是他心里那个善良任性的孩子了。。
。
次日凌晨海陵便换上了平日的黑衣,守在齐襄房间门口等他醒来。。
齐襄醒得很早,很快就叫他进去了,海陵一进去却发现齐襄根本就没有睡。
他衣衫整齐地坐在桌旁,神色却有点憔悴。海陵在他脚边跪下,递上马鞭,“请主子赐刑。”
“我今天不想打你。”齐襄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男子,大冬天的,又在寒冷的晋北高原,只穿了一件单衣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发着抖,赤脚,脚上留着从云州到晋北一路走来的冻伤,看起来还没好全的样子。。
这哪里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影子?任谁看了都只会想到下贱的奴隶而已。
四年的时间,海陵就这样被自己毁掉了,如今还能回来么?。
齐襄俯身,扶起海陵。“今天不在山庄里,我不想打你。”。
“那主子想要怎么惩罚下奴?”海陵问道,语气平静如水。。
齐襄笑起来,“惩罚啊,嗯,那就当惩罚吧。”。
“来,先把上衣脱了。”随即他就下了第一道命令。。
海陵默默地脱了上衣,再默默地看着齐襄走到西墙的木柜边上翻找些什么。他猜不到齐襄又想出了什么惩罚他的手段,很奇怪的,这次对即将到来的刑罚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
自认心如死水的海陵,看到齐襄捧出来的东西时还是愣住了。齐襄拿出来的是一套深青色的衣物,而且看款式绝对不是给奴隶穿的。齐襄很满意海陵此时的表情,摊开上衣道,“乖乖地把手伸直,我替你穿上。”。
“这是西州进贡的布料,很巧就叫“海绫”,绫罗绸缎的绫。我那时见了,心想你肯定喜欢,便向父皇要了一匹,叫尚衣局的绣娘做了衣裳。”齐襄一边为海陵穿衣,一边回忆道,“那时你在外打仗,我只好大概估算着尺寸,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穿,后来……后来你没有给我机会把这身衣裳送给你。”齐襄的语气渐渐黯然,双手更是抖得厉害,几乎拉不住衣襟。。
海陵轻轻按住他的手,“你弄反了。”。
齐襄从来没自己穿过衣服,不要说正式的礼服了,连常服他都不知道先穿哪件。海陵扳开他的手,自己动手把衣服穿上,最后梳起头发,绑上了发带。。
“对……对不起……”齐襄终于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不止是为这一次穿错衣服。他扑到海陵身上,伏在他胸口哭着说,“海陵,对不起,那个药……那个棠梨之华,我不是有意的。”
海陵轻轻推开他,伸手为他擦干眼泪,“主子,你不需要对奴隶说对不起。”
“我……”齐襄咬了咬牙,“海陵,你明知道我不是以主子的身份对你说这话的。”
“那么,我不接受。”海陵的神色依然平静,平静而坚定。
第十八章 临风镇是通向西北军事要塞偃城的一个小镇,位于落霞山脉的南侧,距离偃城大概有三十里路,是出塞必过的镇子,故而来往商人汇集,也算是热闹的地方。。
。
萧纹挽着海陵的胳膊,走在临风镇的街市上,心里除了欢喜,其实还有一些忐忑。他偷眼看了看身侧的海陵,今天的海陵没有再穿那身象征着卑贱身份的黑衣,而是着了深青色的宽袖大衫,束发加簪,飘飘然就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萧纹看得脸红,心里却想,蔺老爷子那番话或许是对的,海陵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虽长年为奴,可稍微一收拾身上就立马显出了清贵之气,终非自己可高攀之人。想着,心情便低落了。
。
心情一低落,更觉得街市萧瑟,不同于往日,便叹道,“没想到临风镇居然这么冷清。”
。
海陵由他拉着走,心思却不在街市上。他在想今日齐襄的行为实在反常。要是在平时,他这样顶撞了,就不是一顿鞭子能收场的事。依齐襄平常的性子,不把他剥层皮才怪。今日却一点怒意都没有,反而转了话题,小声说,“海陵你瘦了。”随后就把他推出门去,叫来萧纹说你俩去街上逛逛,买点零碎东西回来。这样的齐襄,反而让海陵觉得不安。。
于是听到萧纹说话也没听清,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待回过神来,也发觉街市确实过于萧条了。临风镇是通往偃城的要道,虽是小镇,平日也不该这么冷清的。。
。
他一皱眉,便装作随意的样子问了路边茶摊的一个老伯,结果茶摊老伯惊道,“你们从深山里来么?居然不知道这事?大齐的皇帝驾崩了呀,官府发告示说让百姓戴孝三月。我们临风镇当然也不例外。”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茶摊斜角的竹竿,杆上挑了一条细细的白幡,不注意的话,实际上很容易让人忽略。。
“皇帝驾崩了?什么时候的事?”萧纹插嘴追问。。
“两个多月前了,再过十来天,就可以把白幡拿掉了,其实很多客栈酒家已经悄悄拿掉了。”老伯对着临近的醉仙楼努了努嘴。。
海陵抿了唇,没说话。萧纹道了声谢,便继续拉着海陵往前走。。
原来临风镇这么冷清是因为皇帝死了,官府禁止民间娱乐的缘故啊,他心里嘀咕着,皇帝死不死,关我们小老百姓什么事。海陵却停了脚步,道,“我们回去。”。
“啊?怎么忽然不逛了?累了?”萧纹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皇帝死了,皇帝不就是主子齐襄的爹么?。
。
赶走海陵后,齐襄从行李里翻了把匕首出来,拿掉刀鞘,对着锋利的刀刃怔了大半天。
刚到临风镇时,他就收到了父皇驾崩的消息,在征北军寄来的最后一封书信里。当时海陵还昏迷着,齐襄是又急又伤心,哭都哭不出来。之后征北军那边就断了消息,也不来迎接,就好像从来不知道齐襄到了晋北一样。。
齐襄其实能猜出怎么回事,他是被父皇命令了来督军的,征北军的将领本来就不欢迎他,如今父皇驾崩,新帝初立,所谓督军就空有虚名了。而新帝——以前的太子齐昭,是蔺皇后所出,素来就与他不睦,如今更是迟了两个月才让征北军告知父皇驾崩的消息,言外之意不可谓不明显。将来会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其实也是可以猜想得到了。。
齐襄明白如今最好,或者说最干脆的做法,就是引刀自刎,一了百了。可他就是下不了手。数个夜晚辗转反侧之后,齐襄更是确定,自己根本就不想死。。
虽然母后自尽了,父皇亦驾崩了,帝王之家,兄弟间从来都是自相残杀的关系,如今可以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可就算这样,齐襄还是不想死。。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海陵了……。
也不能再欺负海陵了。。
。
可是又一想,海陵被自己下了“棠梨之华”,大概很快就会毒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与其看到那样的海陵,还不如自己先走一步,也算是对海陵赔不是。。
他最后这样想着,便支走了海陵和萧纹。。
结果海陵走后,他对着匕首的寒光,又回想了很多往事。。
他想起在清元宫时母妃总是温柔地招呼自己和海陵吃点心,海陵面对母妃时总是拘谨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那时自己还觉得幸福,根本想不到母妃将来会死在海陵手里。
他心里一阵绞痛,又想起十四岁那年,自己主动地悄悄地爬上了海陵的床,对练武归来的海陵红着脸道,“小襄想和海陵……有肌肤之亲。”那时大概也不会预料到,有一天自己会狠下心对着海陵的下半|身下鞭子,抽得他不敢再对自己有一丁点儿的欲|望。。
回想一下的话,这四年自己对海陵是蛮狠的,齐襄叹了口气,自语道,“海陵是你有错在先,不能怪我。”。
。
思量了半天,齐襄终于下决心让匕首对上了自己的胸口,只要一狠心,一用力,就什么都结束了。父皇、母妃、宫中的岁月、安乐山庄的时光,还有海陵……都结束了。。
这时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海陵在门口轻轻地问,“主子,海陵可以进来么?”
他一惊,赶紧把匕首塞到被子里,然后用责难的语气道,“进来。不是叫你们去逛逛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海陵进屋,扫了一眼书桌,果然在桌角看到了刀鞘。他装作没看见,如往常一般跪在齐襄脚边,低头道,“早上主子赐衣,让下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其实下奴的娘亲,是西州人。”
“你娘不是清宁长公主么?”。
海陵微微摇头,“不是,长公主只是下奴的嫡母,下奴的娘亲另有其人。当时的西州还叫西泽国,国主为了求和把他的女儿——紫苑公主嫁给陛下为妃,下奴的娘亲便是随着公主陪嫁到青都的侍女,后来陛下把她赐给了父亲大人。”。
“你以前没提过这事。”齐襄很奇怪海陵今天怎么忽然提起了。。
海陵道,“因为我娘生下我便过世了,长公主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子养育。我七岁那年长公主又病故了,所以这事很少有人知道。”。
“那今天为何忽然想提了?”齐襄不解。。
“因为西州海绫,下奴今日才明白,父亲为何给我取名海陵。”海陵笑了笑,拔去发簪,散开头发,再脱去外衫,叠放在地上。“主子,海陵的父亲因重伤去世是武威六年的春天,当时下奴还未满十五。”。
“那又如何?”齐襄隐隐觉得,海陵大概知道了什么,才跑来安慰自己。可这样的安慰有什么用?虽说海陵少年时就失去了双亲,可他在萧家的宠爱里长大,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样的安慰……这样的安慰,甚至还不如落井下石! 。
。
“下奴与主子讲这事,是想对主子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当年父亲去世,下奴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