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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哭了。”齐襄伸手擦去他的眼泪,“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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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人马再次上路的时候,日头已经过午了。。
侍卫中的九人,因受伤过重而不能再跟随齐襄北上,齐襄便交由方澜带回山庄。昨夜方澜带去寻找海陵的那六个,齐襄也不想留,一并交由方澜带回去。。
吩咐完这些后,齐襄看着又在帐前跪了两个多时辰的海陵,道,“如果你觉得我待你苛刻,也可跟方澜回去。”。
海陵摇了摇头,还是固执地回答道:“我没有私逃。”他腰间的伤已经痛得麻木了,眼前的齐襄看上去有些模糊,可齐襄话里的威胁,他听清楚了。。
齐襄当做没听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想跟我一起去偃城,就要听话,知道自己的身份,守好本分,明白么?”他本来并不想这么早就给海陵立规矩,方澜诬陷海陵私逃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海陵以前在军营中的威信他很清楚,到时候把他当奴隶使唤必然会引起他旧部下的反弹,那种场合下要控制局面海陵本人的态度就十分重要,所以在到达偃城之前,他必须把海陵牢牢控制在手中,让他不敢对自己动一丝不敬的念头。。
齐襄看过别人驯奴,四年前他自己也用过不少手段让海陵顺从,因此他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奴隶对自己既忠心又畏惧。。
海陵低着头,没有看齐襄,也没有说话。齐襄的目光停留在他散落的发上,不经意间竟然看见了数根白发。奴隶是不能束发的,于是那几根白发就显得非常刺眼。齐襄忍不住伸手拔掉了它,海陵的身子一颤,终于抬头对齐襄道,“主子,下奴从来没有私逃之心。”。
“你就不会说些别的?”齐襄自知这事冤屈了海陵,心头愈加烦乱。。
“主子……”海陵张了张口,随即又抿紧双唇,再也不肯吐露一字。齐襄实在有些火大,但他看出海陵脸色不对了,便吩咐萧纹找出一个三寸见方的乌木盒子,从里面拿了一个小白瓷瓶,扔在海陵面前。。
“这是一日癫,你先吃下去。”。
毒药么?海陵不知齐襄想干什么,但他已经不愿想了,顺从地捡起瓷瓶,拿掉塞子就把瓶中的粉末倒入自己口中,入口却是极苦的。。
齐襄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笑道,“一日内服解药就不会有任何痛苦,罚你继续跪着,太阳落山后再沿着官道来前面山林找我,我给你解药。”。
还是怕我逃走啊,海陵嘴里苦极了,对齐襄却还是那句话,“昨夜海陵没有私逃。”
气得齐襄甩袖而去。。
萧纹捧着乌木盒子,看齐襄走远了就凑到海陵耳边小声解释道,“那个是伤药,主子骗你的。”说罢就转身一拐一拐地去追齐襄了。。
海陵一直看着两人爬上马车,才躬下身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手脚上沉重的铁镣,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海陵知道腰间的伤,显然是伤到内脏了,而前些日子尚未愈合的胃病,似乎也开始复发。黑红色的血污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地漏下来,落在黑色的衣衫上,只留下深深浅浅的黑色。等血迹干了,或许将看不出任何痕迹。就像海陵对齐襄的痴心,自四年前发生那件事后,齐襄就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第十三章 他咳了一会儿,听见周围渐渐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便反手擦干嘴边遗留的血迹,直起身体,“你们……” 。
你们是什么人?。
他看着向自己呈半包围状慢慢靠近的六个侍卫,吞下了后半段话。 。
随手抓了一根树枝,海陵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方澜,你可以出来了,想杀我请直接上,” 。
方澜从左侧的树丛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奇怪的黑衣,银色的束带,披发额饰,显然不是中土的样式。 。
海陵微微拧起了眉,“你不是天朝的人,这是你今天要杀我的理由?”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个贱奴?”方澜的语气里满是嘲笑,“你死了,不过是一堆粪土。”
海陵没有说话,拄着树枝暗自试用了一下内力。 。
“你还有什么遗言,最好现在说了,也许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会转告给主子的。”
海陵也正想拖延时间,让自己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便问:“你是谁?以前的方澜哪里去了?”
“以前的方澜?呵呵,你真是笨蛋,这世上可没有另一个方澜了。动手!”他扬起右手,手中是半月形的令牌。 。
原本属于安乐山庄的侍卫,看到他的命令后,迅速上前围攻海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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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慵懒地倚着马车上的软垫,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
萧纹坐在他旁边,怀中还抱着那个乌木盒子。 。
午后的时光很悠闲,新换的马车慢慢地走着,轻微而有节奏的震动就像儿时的摇篮,让萧纹昏昏欲睡。昨天是萧海陵帮他上的药,如今伤口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
也不知道海陵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被丢在原地的海陵,萧纹忍不住抬眼去偷看齐襄,齐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问,“有事?” 。
萧纹小心地挑了个话头,“主子您中午给海陵伤药时,为什么要说是毒药呢?”
说罢便紧张地看着齐襄的脸色。 。
齐襄被他的态度逗笑了,合了书本道,“就算主子赐的毒药,奴隶也要心怀感激吞下去。我不过在教他规矩而已。” 。
“可是,如果主子明白地赐药给奴隶,奴隶不是会更感激么?”萧纹嘴上天真,心里却很为海陵不值。主子这种人,和来得月楼的其他贵族一样,从来不会把下人的命当回事,他们根本不会去想,哪怕是出身低贱的奴隶,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
齐襄被他问住了,默默沉下了脸色。 。
萧纹是何等玲珑之人,立马知趣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和齐襄讲起他在得月楼时的趣事。听得齐襄兴味盎然,不时拍手称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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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以树枝为武器,使的却是萧家几代只传家主的枪法。 。
被逼急了,狗都会咬人,何况是人。萧海陵一点都不想死在这里,而他目前的体力又无法支撑他长久地与众人混战,便只好想法子速战速决了。他先用树枝挡了几招,再夺了近身侍卫的长剑,然后拿出许久不用的回雪十八式来拼杀,招招致人要害。 。
方澜在一旁看呆了。 。
前一刻,萧海陵这个人还趴在地上吐血,一副站都站不起的样子,如今竟然换了个人似的,手起剑落就把侍卫挑翻在地,再一剑致命。须臾间就把六个侍卫全都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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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澜愣了半晌,才发现情势不利,连忙转身向树林跑去。可惜晚了一点,海陵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滴血的剑尖,一分不差地指向他的喉咙。 。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想杀我了吧?” 海陵的语气冷冷的,并没有杀意。
才不告诉你。。
方澜倔强地闭上眼,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请便。” 。
“这么倔?”海陵也是没想到,便退了一步,“好,我不问这个,你跟我去主子那儿,告诉他昨晚的实情,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他抛出的橄榄枝实在诱人,方澜不禁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连想杀他的人都能宽容的奴隶。
海陵的神色很认真,不像说谎的样子。 。
“呵呵,我才不会笨到去让主子相信一个贱奴的话。”出口伤人这种事,方澜一直都得心应手。 。
果然萧海陵的脸色一变,举剑道,“那别怪我给你留一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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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齐襄命令手下在溪边的平地上扎了营。中午出发后,齐襄便吩咐了慢慢走,再加上山路本来就难走,于是一个下午,总共走了不到十里。。
萧纹大概明白齐襄是在等海陵赶上来,但还是弄不清楚主子心里的想法。明明心里在意的,偏偏嘴上不说,下手更是对待仇人似的。齐襄这样别扭的做法,显然只针对海陵一人,不由萧纹不好奇,海陵这个奴隶,到底有什么让主子心底又爱又恨?。
暮云四合,飞鸟归林,林间弥漫着黄昏的安谧。齐襄手下众人生火的生火,抓鱼的抓鱼,热闹成了一处。。
萧纹抱着披风,跟在齐襄身后,悄然远离了热闹。主子在担心海陵,萧纹看得出来,因为自己也在担心着海陵。同样的心情,或许也为着同样的目的。萧纹从来不敢想,和主子争夺同一件东西,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海陵动情,或许在初见的夜晚,海陵为他披上外袍之时,也或许是昨日午后,海陵温柔地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一刻。。
他知道不该,所以从不敢表露。只是静静地跟随在主子身后时,偶尔想一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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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纹并不知道,他胡思乱想之时,海陵正痛苦地徘徊在死亡边缘。。
方澜狼狈地走了,被砍下右臂之后,他哭得像个孩子。海陵看着他的样子,蓦然想起了齐襄,便没有再动手。他总是不愿看到齐襄生气难过的。。
方澜走后,四周便忽然安静了,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萧海陵靠着树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杂草,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体力,到极限了。。
那日在摘星楼,受了鞭刑又受吊刑,忍了焚身之苦还不够,还被倪良辱了一遍。那些伤,碰到别人早就死好几次了,偏偏他还得护了心脉,演一出投湖自尽的戏,来赌齐襄的不忍心。
殚心竭虑,连伤带病,半个月的时间哪里养得好,萧海陵不过是隐忍着,不说而已。如今为了不死在这里妄动了内力,恐怕已伤了心脉,海陵的眼前渐渐暗了下来,心想就这样睡过去,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他累了,这四年被齐襄伤的,都快没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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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会不会担心一下呢?如果自己没能追上去……。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忽然胃部一阵绞痛,忍不住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中温热,触目全是鲜血,疼痛却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萧家的子弟,怎么能这么没出息,轻易就想着去死?五年之约,都过了一大半,又岂能在最后关头退缩?还有齐襄,不管他怎么想,自己都不能丢下他不管啊。这一路北上,前面陷阱重重,忘记了出发之前怎么对陆师兄说的么?。
海陵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暗自警告自己道,别忘了,你要一路护齐襄安全的。
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临走时硬向陆越亭要来的药物,小心地倒出一颗,吞了下去。
“海陵,这是暗卫死士才配的药,千万不能多吃,记住了么?”。
陆师兄的告诫犹在耳边,海陵轻轻闭上眼,静静地调整着呼吸。药效剧烈,片刻后全身上下就像火烧似的疼痛,失去意识前海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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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水一般流过去了,黄昏降临在大地上。。
晚风轻柔地穿过树林,沙沙的声响仿佛情人间的低语。晚霞灿烂,夕阳的余辉洒在海陵毫无血色的脸上,朦朦胧胧地,掩盖掉了所有的伤痛和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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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齐襄躺在榻上,随意拿着一本书来看,到手才是枯燥的兵书,看着看着,慢慢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次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