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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旭日初升,浅金色的阳光从嫣红的云层里一缕一缕地漏出来,给安乐山庄的亭台楼阁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还是湿的。齐襄推窗看去,看到后院铺满了被雨水打下的海棠花瓣。。
残花败叶。。
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恨意。。
。
“主子,已备好早膳,可要起身?”这时清脆的少年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他走回床前,靠着床柱坐下,脸上已恢复平静。。
门开了。。
先进来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细眉杏眼,活泼伶俐的样子,一看就惹人喜欢。他的身后跟着一串下人,端着水盆,拿着布巾,捧着衣物,都是伺候齐襄起身的。。
离开青都已经四年,齐襄还是没有改变身为皇子时养成的习惯。洗漱完毕后,他随意地问道,“海陵回来了没?”。
“主子问的可真巧,他昨夜就回了,我叫他先跪在房里,等主子醒了,再做打算。”
“嗯?”齐襄仰起头,“没完成任务?”。
“完成是完成了,就是跑了个小丫头。海陵的功夫不弱,独独让这个丫头跑了,显然有蹊跷。”
“哼。他胆子倒越来越大了。”。
“主子过去问问?”。
“也好。”他起身,“把早膳也端过去。”。
。
海陵跪在地上。。
他看上去约摸二十五六岁,一身黑衣,身影瘦削。头发没有像一般男子那样梳起,而是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束。许是跪的久了,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齐襄在他身前坐下,单刀直入地问:“沈家那小丫头,是你故意放走的?”
海陵点了点头。“是我放走的。”。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觉得我没有花样再罚你了?”。
“下奴不敢。”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盯着齐襄漂亮得过分的脸,“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觉得?”齐襄有些恼怒,一脚踢到他脸上,“你一个贱奴,还挺有自己想法的嘛。”
海陵没有躲避,虽然以他的武功,可以轻易躲开这一脚。。
“主子愿意罚,就罚吧。”。
“你还真嫌我罚你的花样不够多啊。”齐襄是彻底怒了,把桌上的糕点都扫到了地上,“来人,拖下去鞭二百,用盐水浸三天,其他的按照平日的规矩做。”。
下人迅速讲海陵带出去了。。
齐襄则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才怒气冲冲地离开。。
。
…。
“主子,主子,别生气了。吃点心,我专门叫厨房做的凤梨酥,您尝尝怎么样。”少年一边揉着齐襄的肩膀,一边软声软气地劝告。。
“买家那里怎么说?”他拿起一块凤梨酥,慢条斯理地放入嘴巴里咀嚼。安乐山庄明里做药材生意,暗里则做杀人的生意。药材生意虽利润不薄,但珍贵的药材毕竟难得。而杀人的生意,则是无本万利的。齐襄建立安乐山庄之时,带来武功高强的侍卫数百,于是很快就在江湖黑道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海陵去做的这单生意不大,是买家寻仇,所以要求是不留沈家一个活口。如今跑了个小丫头,多少会影响安乐山庄的信誉。。
少年微微一笑,道,“他们当然是有点生气啦,好在沈家那丫头毕竟不影响大局,我又代表我们山庄主动减了二百两银子,所以还是完成了交货的手续。主子,您不怪我擅自做主吧?”
“不,你做的很好。”齐襄按住他的手背,表示夸赞。。
安乐山庄并不缺这二百两银子,而交易砸了的话,会大大影响山庄在道上的名声。海陵越来越不听话了,还真的需要再好好调||教一下。。
他吃完凤梨酥,又拿起了眼前的雪燕红枣羹,一边慢慢品味着,一边下了命令:“阿澜,传令骆管事,海陵的日常饮食,再减一半。”。
“主子。”少年似乎有点犹豫,“再减,会不会饿死?”。
“他这么大的人还能饿死?”齐襄嗤笑一声,“你下去吧,马上叫人去办。”
。
被人从盐水里捞出来时,海陵已经疼晕过去了。然后,是被盛夏的太阳给晒醒的。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排排堆着的圆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海陵挣扎着起了身。他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只觉得又渴又饿。。
从回到山庄的那个晚上起,他就滴水未进了,跪了一晚上,然后被拉出去鞭打,再被浸在倒了半麻袋粗盐的水缸里,足足浸了三天。。
他爬到井边,放了水桶下去,再吱呀吱呀地打了水上来。井水冰凉,照出他此时异常苍白的脸。他对着桶里的倒影勉强做了个笑脸,然后把头埋进了水桶。。
咕噜咕噜……。
。
一口气喝了小半桶水,再抬起脸,也似乎有了一点精神。转头望去,院门紧锁,和以前一样,和他在安乐山庄的无数个日子一样。不出去杀人的话,他就是安乐山庄最下贱的奴隶,每日的工作是劈柴,还有……还有伺候主子。。
他没法细想下去。那么多日子,过也就过了,就是不能想。。
一想,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
身上还是赤||裸的,结了一层薄薄的盐花,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没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盘腿坐在地上,他举起木桶,把剩下的半桶水从头倒了下来,哗啦啦,又凉又痛。背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举着木桶的手都有点发颤,所以他就算看不见伤口,也知道伤得不轻。。
。
海陵其实不是故意放走沈家那个小孙女的。。
虽然起初的原因确是一时心软,可最后……却是没打过苍鹰堡的人,受了伤。他在暗中潜伏了几日,探明苍鹰堡堡主是那个小丫头的外公,便理智地放弃了再次出手,回来复命。
他不是不害怕齐襄大怒之下的惩罚手段,可他更不想死在外人手中。。
这条命,是齐襄的,也只有齐襄可以选择夺去。。
。
可是这些话不能对齐襄说。。
齐襄留着他,是因为他还有用,不管是用来供他折磨,还是为他办事。以前,齐襄还召他侍寝,可自从方澜到了山庄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那么,他只剩下为他杀人的功用了。如果齐襄知道现在他甚至打不过苍鹰堡的人,是不会再浪费米粮养着他的,这一点萧海陵很清楚。
毕竟曾经,他是那么了解齐襄的性子,熟知他的喜怒。
第二章 和萧海陵预料的一样,齐襄很生气。。
气得夜里都睡不着,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袍子在院子里散心,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海陵的房间。门没锁,屋子里空荡荡的,借着月光他看到几天前打碎的瓷器,都已经被下人收拾掉了,地上很干净,干净得一点人气都没有。。
那天清晨,海陵就跪在这里等他,明明比以前又瘦了许多,却还是那么不听话。齐襄怕他受伤,每次有暗杀的任务,总是挑比较容易的给他,像这次沈家的任务,一个普通的侍卫就能圆满完成,他却偏偏要出点纰漏才回来。海陵啊海陵,难道每次都让我难堪了你才满意?。
恼怒的情绪又涌上心头,齐襄很想再摔东西,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摔。
他退出屋子,掩上门,默默地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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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他,已经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
最初,齐襄安排海陵住这里,住在离他咫尺的地方,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的折辱凌虐。四年前刚建山庄的时候,他本来就怀着一肚子怨气,偏偏筹建的事务又千头万绪,于是海陵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花了多久,才把海陵驯服成奴隶的?齐襄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初排山倒海的怨怒。
萧海陵,原本是他心尖上的爱人,齐襄原以为两人能相互扶持,共同开创霸业,可最后却发现,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而已。。
齐襄怎么都忘不了,四年前那个白雪皑皑的冬日,他的母妃——父皇最宠爱的云贵妃,和萧海陵赤|裸地滚在一起被宫里所有人围观嘲笑。父皇大怒,甚至怀疑他这个皇子并非己出,以至于齐襄不得不凭借滴血验亲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血统。。
云贵妃当晚便吞金自尽,齐襄向父皇自请离京,从此失去了争夺皇储的资格。
临走前,他只向父皇要求了一件事,他要带走海陵。。
一转眼就四年过去了,如今齐襄能够微笑着回忆过去了,因为如今的萧海陵再不听话,也只是个翻不出他手掌心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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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月色很好,凉风习习,送来一阵桂花的甜香。。
萧海陵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俯下身去劈柴。身边劈好的柴火堆了一座小山,可是后院的王管事说还不够,过几日山庄将有宴会,所以要准备比平时多三倍的木柴。。
身上的伤还没好,虽然因为盐水的缘故不至于化脓,但大半还未褪痂,一动就会裂开。萧海陵已经习惯了带着伤干活,也不会去刻意顾及这些外伤。倒是肋下的剑伤,让他有点直不起腰。这是苍鹰堡的人留下的,齐襄并不知道,而后来行刑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对他手下留情。如今伤口不依不饶地刺痛着,让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他已换回浅灰色的仆服,他也就那么一件平日穿的衣服,三年多来就这么一件,洗得都发白了。萧海陵自知自己今日的身份,所以也并不奢求像其他的下人一样每季都发新衣。好在当初他到安乐山庄的时候是初春,这身衣服也是冬装,于是春天拆掉里面的棉花,夏天再拆掉内衬,挨到了深秋再缝缝补补把晒好的棉花放进去穿,一年四季也就这样过去了。。
如今正是夏季,他干脆就脱了上衣,光裸着背干活。。
一直干到四更天,才停下来歇了歇。。
才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院门那把大铁锁开启的声响,是厨房的伙夫过来取柴火了。萧海陵挪了挪位置,让开了一条路。和往常一样,伙夫是不会理睬他这个贱奴的,除非他没劈到足够的木柴,才会辱骂鞭打。。
海陵的性格从某方面来说其实很倔,所以他宁可不睡觉,也不会让自己处于因为干不完活而挨打的局面,以前大家把这个叫做傲气,现在齐襄则骂他不听话。。
不听话?。
好几次他都有反驳的冲动,但最后都忍下了。他不想再经历初来安乐山庄时的酷刑,虽然他自认为如今自己对齐襄已经很顺从了,顺从得……都找不到当年那个萧海陵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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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又关上了,晨曦初露。。
萧海陵起身去井台打水,他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熬夜对习武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他带着伤,这几天又没吃多少东西,终是有点支撑不住。可又不能现在去睡觉,只能用井水让自己清醒一下了。这几天,厨房到傍晚的时候,才送一碗稀粥过来。他看着清澈得可以照出自己面孔的白粥,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厨房不会私自减他的饮食,那么就是齐襄吩咐了,齐襄为何这样吩咐,显然是责罚他上次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他还能做什么呢?只有默默地忍耐着,等待主子消气。。
又是伤,又是饿的,纵是铁打的身子,又能支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