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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蔡满心点头,摆摆手,“晚安,好梦。”她倚在门厅的暗影内,听着摩托的马达声远去,喟然轻叹。
上了楼,阿德已经被芳姐的连环Call召唤回来,二人正打算离开。
“你怎么在这儿?”阿德讶异地问,“我出来时阿海打电话给成哥,说来接你过去。”
“接我?”
“是啊,他说‘我接了女朋友晚点过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蔡满心扁了扁嘴。
她在门前送走了芳姐三人,想了想,回房间拿了钥匙包。在去往海边的路上走到一半,周围的灯光一下都熄灭了,此起彼伏地惊呼声。音乐声、电视声、街边播着广告的大喇叭声,在同一个瞬间停止了。时钟仿佛在这一刻停摆,她就这样穿过静止的光阴,想着自己的心事,走在被月光映照的明朗清冷的柏油路上。
驾轻就熟地拐到成哥店里,每一桌正中都摆了一两只蜡烛。蔡满心扫了一眼,江海依然在常坐的位置,旁边是一头细碎卷发的女人。她兀傲地望过去,妆太浓,脸有些宽,橙黄衣裙更是过于鲜艳,只适合十八九的小女孩。旋即她意识到自己的怒意毫无道理,她又用什么身份来品头论足?
成哥和一众熟人看见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是否招呼她入座,场面颇有些尴尬。蔡满心点点头,恰好看见邻桌有同样投宿在陆阿婆旅舍的背包客夫妇,便走过去坐在他们身旁。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事实的真相或许丑陋,但这样才更能忍心将它从记忆里拔除。
“这里的鱼虾好便宜哦,生蚝也新鲜的很。”小夫妻二人热忱地推荐,“我们点了好多,一起来吃啊。”
她婉言谢过:“我在阿婆那里吃过了,吃得太多,出来走走,本来打算买些纪念品带回北京。没想到停电,也逛不成街了。”
妻子说:“他们刚刚在一起唱歌。”又指着成哥,“他吉他弹得很好呢。”
“呵,只是简单的伴奏还可以。”成哥谦逊的摆手。
细卷发摇着江海的胳膊,“人家想听你弹啊。不如找一首我们都会的,我来唱,你帮我伴奏,怎么样?”
“不能点歌。”江海摇头,“这是我的规矩,也不是卖唱的。”
“那随便你弹什么,看我会不会唱了。”细卷发趴在他肩头,“人家迁就你,总可以了吧。”
蔡满心置若罔闻,趁着摇曳的烛火,对着白墙上玩起手影来,狼,鸽子,孔雀,农夫,茶壶,兔子……似乎又是无忧无虑,欢乐的自己。小夫妻兴致勃勃加入。一个喊着:“喂喂,咱们来个大灰狼和小白兔。”
另一个叫道:“满心你慢一点,让我看看兔子是怎么摆出来的?”
眼看狼头就要咬到兔子,农夫扛着锄头横在中间。满心大笑:“丁哥,你的手别抖啊,是因为农夫看起来太小了,会被大灰狼一口吃掉么。”
阿俊抱着吉他跳过来:“咿,你几岁了,这个都能玩得这么开心?!还是唱歌吧,你都要走了,我快没机会听到了。”
“你哪天走?”年轻妻子问。
“再过两天,早班车去儋化,然后飞回去。”
“所以咯,抓紧时间。”阿俊牵着她的手,“过来啊,唱《情非得已》?”
蔡满心摇头,靠在成哥旁的柜台边,轻声哼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成哥拨动琴弦,和她一起唱道:“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细卷发把江海拉起来,要趁着音乐同他跳舞。江海摆摆手,她自己转了两个圈,又贴到他身上。
成哥停下不弹,咳了两声,“还不来电呢,关门算了。”
“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江海将面前啤酒饮尽。
“咦,不是才来么,还没开始玩呢!”细卷发娇嗔,又趴在江海背上,细声道,“还是……你想早些回去,嗯?”
蔡满心似乎没听到,仍然清亮地唱着:“深深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江海载着细卷发呼啸而去,曲终人散。成哥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蔡满心摆摆手:“我困了,明天还要好好收拾一下行李。”
“还想看星星么?我可以加入。”阿俊指指头顶,朗月当空,银辉下繁星虽然黯淡许多,但仍比灯光污染的都市里来得清晰明亮。
她摇摇头:“我真的累了。”
无论星辰或日落,她清楚自己想要和谁一同欣赏。
然而此刻,要面对如此讽刺的局面,蔡满心忍不住自嘲,你看,还想头脑发热,无所顾忌。你能不能有周全考虑,好好保护自己?你只是想要跌宕起伏的生活,好过庸碌麻木的日子。总是要和命运抗衡一下,总是要挑战一下世俗的规则,总以为自己会成为那个与众不同的幸运儿。然而,我们就是万千凡夫俗子中的一员,并没有谁能得到书中或电影里的浪漫结局。
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一直走到海滩尽头,乱石嶙峋,无法翻越,又穿过棕榈树从来到公路上,走街过巷。半个月亮挂在天幕上,宁静地注视着她的悲伤。
路过一户宅院,看见江海的摩托车就停在大门入口。蔡满心退后,扫了一眼这座陌生的老房子,忍不住在车轮胎上恨恨地踢了几脚。
她在街巷和海岸之间游荡,不知不觉到了前夜和江海拥抱的海滩。甩开凉拖,一路跑到水中,她迎着翻涌的浪涛尖叫:“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会回来!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潮水击打礁石的巨响将她的呼喊声淹没,用滚滚轰鸣应和着她心中的愤懑与伤痛。
回到旅社时正值夜阑,万籁俱寂。她蹑手蹑脚拉开楼下的铁门,踮着脚尖上了木楼梯,经过二楼客厅,听见身后有人唤道,“满心。”
她毫无准备,吓了一激灵。
“阿婆,是我吵醒你了?”
“哦,我半夜起来,就睡不着了。”
“你又胸闷了?明天我陪你去卫生所看看吧。”
“没有,”陆阿婆摇摇头,“前两天阿海刚刚带我去检查过。我的心、关节,都好得很,就是记性不大好。”
“你有时候会忘事么?”
“经常会找不到东西。”陆阿婆孩子一样瘪着嘴,“不过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非要记住不忘的。”
“如果能把我的记性分一些给阿婆就好了。”满心在她面前盘膝坐下,“记得越多,麻烦越多。”
“又说孩子话。”陆阿婆慈爱地抚着蔡满心的头顶,“难怪阿海说,你是镇上最天真的姑娘。”
“是说我总做傻事么?”她双眼有些湿润,将头靠在阿婆的膝上,“还是我太莽撞?”
“你不傻,你很聪明呢。”老人颤颤地揽着她的肩,“好好睡一觉,一天又一天,什么都会过去的。”
25 第十五章 永不说再见 (中)
蔡满心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细卷发蛇一样熨帖在江海背上的腰身。他怀抱的温度似乎依然清晰,双臂环绕在她身后的感觉还没有消失,而此刻他拥着谁,有怎样的缠绵,都是她不敢深想的。
就这样在半梦半醒间度过了几个小时,在清晨被楼下谁家笼中的雀鸟唤醒,脚步发虚地去洗漱。看着镜中一张缺乏睡眠木讷的脸,她用凉水拍打着眼睛,又像偶像剧里一样拍着自己的面颊,露出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微笑。
“要振作啊!你聪明漂亮,活泼可爱,大家都知道,是他没有眼光!”
这并非妄自尊大。然而纵使你青春亮丽,伶俐可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现实。
他不喜欢你。
他宁可和你眼中俗不可耐的人在一起。
他毫不顾忌你的感受。
他不在乎你。
她委屈,她愤懑,她不服气。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不肯早些离开峂港到儋化去。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也不希望说再见的那一刻提前来到。
蔡满心任由自己在小城里毫无头绪地飘荡。和所有相识的人打招呼,说我明天一早就走了。
她努力找回初来乍到的快乐,那时即使没有牵挂他,仍然将这次旅行视作人生的崭新发现。
依然背着小包去海边追赶螃蟹,在大榕树下吃着龟苓膏写游记,和小孩子一起打羽毛球,跑到栈桥的尽头去看渔船,在日落时宁静的沙滩上做瑜珈。
远远望到泪岛,笼着暮霭,真的像一颗温柔的泪。
在平整的沙地上,一群少年扯了球网在打排球。蔡满心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发现江海坐在一株棕榈树下,手边放着两罐啤酒。
她走到球场旁,隔着吵闹跑动的孩子们和他对视。江海自顾自喝着酒,神情冷漠。
两方为了一个界外球争执不下,让江海来作评判,他拿起排球丢给其中一方,引来那边一群少年的欢呼。蔡满心绕到他身边,一蹭脚,将打开的易拉罐踢到,啤酒汩汩流出,渗到沙地里,留下一堆白色泡沫。江海没抬眼,伸手打开另一罐。
“成哥说,你当初也是校队的呢。”
江海“啊”了一声,算是答应。
“因为其他人都不够高吧。毕竟这里不是北方。”蔡满心揶揄道。
他仰头喝酒。
“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她有些气愤,“我明天一早就走,你不说和我是朋友,是兄妹么?那今晚成哥那里的告别晚餐,你来不来?”
“这很重要么?”江海晃着罐子,“再说。”
“你就要走了,所以我今天有份礼物送给你。”成哥笑吟吟拿出一本书来。
蔡满心探头:“吉他谱?我不懂啊。”
“这是我今天去书店买的。”阿俊举手,“成哥说了,今天你想唱什么歌,只要上面有,他就给你伴奏。”
“今天不仅有海鲜,俊哥还让我去夜市买了好多小吃回来。”连小跑堂也凑上来,“他说要你今晚吃到峂港所有的好吃的。”
“这里还有米酒,要不要尝尝看?”阿俊笑嘻嘻递过一个瓷瓶。
“满心不喝酒吧。”成哥拦住他。
“以前从来不喝。”她竖起手指,“不过,就这一次。这么开心,怎么能不喝一点呢?”
众人且吃且唱,把酒欢歌。一瓶米酒已经空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啤酒,甚至还有人起哄拿出北京的红星二锅头。
江海依然没有出现。
蔡满心跑到柜台前,坐在桌角,和成哥一起翻着谱子,从头到尾一首首唱过来。阿俊还在身后踮着脚,用手电给他们照明。
唱到高兴处,蔡满心支着桌面跳下来,随着歌声摇摆,“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她一手卡腰,一手平举,勾着两根手指,眼神也左右飘忽,迷离中带出平时不曾流露的妩媚来。
又用手掌轻挡了下半边脸,摇着头唱,“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
……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虽然也想和他说一说话,怎奈他的身旁有个她。”
转身又伸展双臂,“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呀飞,飞也飞不高~~”
又双手分别揽着成哥和阿海的脖颈,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她拉着每个人唱歌,认识不认识的。只要有人举杯,她就跟着喝酒。
各种酒水混杂着喝下去,被撑得跑了几次洗手间,沿途发现自己还能走直线,不禁暗想,“原来我还挺有成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