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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搪拿靼祝蠖嗄猩匀聿怀杂病
忽而眼前一片漆黑,全世界的光线都消失。
失明吗?她呼地坐直,睁大双眼。车窗外昏黄的壁灯飞闪而过。
“隧道而已。”他的声音不无讥嘲,好像在说,早知道你在装睡。
蔡满心冲他筋鼻子。“以为你的肩膀很舒服么?也太硬了。”这句话有些底气不足,对方的肩宽阔坚实,她其实可以睡得安稳舒心。
车窗前方一个亮点,像白色的小高尔夫球,渐渐扩散。夺目的光线迫不及待地涌入,飞快地填满视野。一大片白光刺痛了眼。
下一刻,是让人屏住呼吸的深深浅浅的蓝。波光潋滟的海面就在公路侧旁,清澈的可以看见水底斑斓的珊瑚礁,海浪仿佛可以荡漾到公路上。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海,干净纯粹的让人想要融化在里面。
这正是我要的地方!蔡满心激动不已,“啊”地叫了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按着前排的靠背,兴奋地四下张望。一株株盛开的花树扑面而来,白色鸡蛋花、浅紫的三角梅、火红的凤凰花、明黄嫩粉的木槿,轰轰烈烈扰扰攘攘。间或有挺拔的棕榈和椰子树,点缀在碧海蓝天白沙繁花之间,透过巨大扇形的枝叶,浮云聚了又散,蓬松的汇拢在天边,低得触手可及。
此生前二十二年都是虚度。蔡满心啧啧称叹。
在峂港南站,一个二十左右的大男孩迎上来,黑白分明的灵动眼睛,大声笑着喊,“海哥!”又指指跟在后面的蔡满心,“嗯?这是你的……女朋友?”
“不认识她。”淡淡地说。
“蔡满心。你叫什么?”她大方地伸手,“以后我们就认识了。”
被叫做“海哥”的男子转身大步离开。
少年冲过来握着蔡满心的手,嘻笑着:“陆生俊,生来英俊,叫我阿俊好了。”淘气地笑,热烈地握手。蔡满心忍不住笑着说:“好好,阿俊。”
“阿俊。”前面的男子停下脚步,“我们还要赶时间。”
“美女,我走了啊~~这儿不大,改天见咯!”少年跑开,不断回头招手,“一定哦!”
“那我……”蔡满心一怔,眼看已到黄昏,又想起此前那些不安分的眼神。她抓紧书包肩带,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
“你在做什么?”他愠然,猛地回头。
“喂,你……”蔡满心气喘吁吁,“那个什么海,送佛送到西。”
“我没有护送你的义务,趁天还亮去你要去的地方。”
“我去哪里啊?我还没有定旅店。”她说,“网上说这里遍地是家庭旅馆,都在哪儿啊?”
“在网上。”他哼一声,继续大步前进,还不忘拽着阿俊。少年回头,同情地看她一眼,无可奈何耸耸肩。
蔡满心气愤,又不知该去哪儿,只能低着头,恨恨地跟在二人身后,穿过狭长的街市。他们越走越快,将她抛远。
肚子开始叫,蔡满心买了一碗牛肉米粉,和当地人一起蹲在路边呼噜呼噜地吃着。游人不多,间或几个风尘仆仆的背包客,用微笑和目光彼此问候。
蔡满心起身走过去,想问问他们在何处投宿。忽然手被拉住,回头,是阿俊笑成月牙的眼睛。“嘻嘻,我偷偷溜出来啦,来,跟我走吧,我阿婆就开了一家旅店。”
她犹疑片刻。
“快点,海哥要知道我多管闲事,又要骂人了。”阿俊招呼着。
有什么好怕的?蔡满心一甩头,笑着跟上去。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二章 流泪的岛
陆阿婆做了饭团,白米中掺了糯米和绿豆粉,糯糯软软,还有清爽的香气,配饭的菜是自家晒的鱼干,用生菜卷了,咸淡适中,菜叶的水汽滋润了鱼干自身的鲜味。
蔡满心在飞机上只喝了一杯橙汁,虽然刚刚吃过牛肉面,还是一口气吃了两个饭团一碗鱼干一碟生菜。阿俊高呼这次的访客是大胃王,生意亏本了。陆阿婆笑得皱纹更深,露出缺了两三颗牙的牙床。
蔡满心一夜睡得安稳,清晨背着相机包去海边。和风清爽,水清沙幼,小螃蟹举着钳子慌张地追赶着大海的脚步。一整天四处走走停停,傍晚就坐在大榕树下,吃着龟苓膏写游记。隔壁的小孩子在打羽毛球,不留神球挂在树上,跳着脚用球拍去打,还是差一截。蔡满心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一蹦三跳地奔过去,抛起手中厚厚的笔记本,打得枝丫颤三颤。
球落下来,还有好多枯叶和小虫。
她尖叫一声,跳脚掸着。
弯腰捡起本子,看见长长的影子蔓延到自己脚下。他抱着臂,依旧面无表情。她侧身站在风里,夹着一本大开的笔记本。谁的目光都不躲避。你冷,我更酷。
对视半分钟,阿俊敲着碗喊:“开饭,开饭啦!”
“这孩子,讨饭的么?”陆阿婆苍老的声音呵斥着,“说了你多少次,都不改。阿海,你也要说说他啊。”
晚饭吃蒸螃蟹,除了一点姜,再无调料,但是鲜美得让人差点吮掉自己的舌头。蔡满心说:“早上在海边,我想明白了,螃蟹为什么要横着走。”
“管它为什么,有的吃不就好?”阿俊笑。
蔡满心哈一声:“那么多条腿,竖着走一定踩到自己的脚!”陆家祖孙大笑起来。
江海不以为然:“蜈蚣腿不是更多?”
蔡满心懒理他。“咦,阿婆你的牙齿补好了?”她问。
“是啊是啊,阿海下午带我去的。”老人孩子气地摘下假牙,“看,像真的吧。以前有钱人也就装个金牙,哪儿有这个好看啊。”
“你还有真热心啊。”蔡满心揶揄。
“阿海最乖了,比我家这个臭小子强一百倍。”
蔡满心和祖孙二人说笑着。阿海的表情渐柔和,偶尔淡淡一笑。风穿梭庭院,带来花木青草的气息。
这一带的海湾可以看见瑰丽的日落。山岚自身后山脚的椰林升腾,愈发衬出眼前树木的绿。乌云从山边来,遇到海上的晚霞。大片水墨灰和玫瑰粉的色块交错,慢慢渗透着。海水渐暗渐深沉,远处的灯塔明灭。
蔡满心独自跑过长长的栈桥,渔船列在海面,安静地随波起伏。
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天空!她在栈桥尽头张开双臂,真想把这句话告诉给谁。
不亦乐乎,一时兴起,在海天间伸展肩颈,作了几个瑜伽的姿势。踢掉鞋子跳到沙滩上,树、太阳、战士一、战士二……一个个肢体扭曲的造型摆出来。此刻心灵宁静,清楚听到潮水涌向栈桥的木桩又离去,涓涓细流从粗木的罅隙里悉悉簌簌重新汇入大海。
全体通泰,她心满意足。回身,又看到那个人。“你为什么总是不声不响偷窥!”她扬扬下巴质问。
“我想看你什么时候被涨高的潮水淹死。”他轻嘲。
蔡满心抓一把湿沙扔过去。他侧身,轻松闪开。
海平线上最后一道阳光射来,暗淡模糊的橙红,天地间都是同样的颜色。
“据说那边的海水更清。”蔡满心指指海中的小岛。和大陆相连的沙坝被潮水掩盖,越来越远越孤离。
“那边也更偏僻。”他说,“不是单身女子应该去的。”
“可我很想去看看。”蔡满心说,“陆阿婆说,那个岛叫做泪岛。当初她的丈夫被征募去台湾,她和姐妹在岛上哭干了眼泪。”
“之所以叫泪岛,是因为古时有一位谪贬过来的文人,说这岛让人怆然泪下。”他说,“从内陆来的人,到了这里就在没有前路可走,只有茫茫大海,很容易让人悲观弃世。”
“怎么会!”蔡满心意气风发,“海那边还有更大的天地啊!”
“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喂,你不会真的悲观厌世,跑到这里来吧?”蔡满心说,“不要寻死,这年代帅哥已经不多了。”
“你这算是夸我么?”他哂笑。
“哦,我一向擅长安慰别人,黑得也能说成白的。”蔡满心大笑。又问,“喂,你到底叫什么,总不成我天天叫你喂啊喂的。”
“江海。”他说,“江河湖海。”
蔡满心还是找了一个渔民,说好雇他划舢板送自己去泪岛。听说那里还有残旧的教堂和战壕,在废墟中寻找出路,四面都没有通途,四面均是蹊径。想来就心情激动,幻想自己是劳拉第二,海岛丽影。
正在讨价还价,看到江海的身影出现在栈桥上。“就猜到你不听劝。”他哼了一声,“破房子破树,有什么可看。”
“你管不着!”蔡满心吐舌头,“弃世的人看什么都是破烂的,我看什么都是花花世界。”
“哼,花花世界!”他不屑地笑,“我带你去好了。”
“怎么去?游过去?”
“你可以游,如果能跟得上我的快艇。”江海引她跳过几条小船,码头近处有一艘小快艇,“抓紧护栏。”他说。
马达轰鸣,劈波斩浪,在浪尖跳跃,像飞鱼,像海豚。蔡满心穿着橙红色的救生衣站到船头,伸臂高呼乌拉。快艇一颠,她险些掉下去。江海眼疾手快,单手把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坐到船尾去!”江海大声喊。
声音被疾风吹散,蔡满心听不到。她大笑着,头发在风中飞舞着。
泪岛中央仿佛是一片雨林,一条小路几乎湮没在繁密的植被里,江海拿着一把砍刀开路,蔡满心手脚并用跟在后面,手臂被荆棘挂伤,也忍住不喊,唯恐被向导看扁。翻过泪岛中央的丘陵,林间空地里一大片蒲公英扑面而来。翠绿的茎脉,嫩黄的小花朵,层层叠叠蔓延向大海。蔡满心跑过去,长长地喊:“啊~~~~”
“我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她太息,“修一所石屋,每天可以眺望大海。”
“真的?这个容易啊。”江海忍不住撇嘴,“去做灯塔看守员,还可以领工资。”
蔡满心白他一眼,仰面躺在花海里。
一茎蒲公英结了毛球,风来,细密的白种子满天飞散,从她眼前飞过,一直飞到低矮的蓝天里。云彩这样低,白绒绒的棉絮几乎覆在身上。
“起来吧,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江海踢她的脚。
二人绕过海岸嶙峋的礁石,看见山坡上有几乎荒废的台阶。沿山势拾阶而上,旁生了高高低低的野草。蔡满心本来觉得这里偏僻荒芜,然而路转峰回,上到坡顶,忽然看见一幢小木屋,搭在岬角的岩石上。暗褐色的外墙,墨绿的门窗,江海拉开门,一眼就看见让人屏息的海。大海就在脚下一般,满目都是清澈斑斓深浅起伏的蓝。
蔡满心忍不住要上前一步,被江海一把拉住:“看仔细了,地板还没铺完。”
“这是……你的?”她环视四周,看见堆在一旁的木材和工具。
江海点头:“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工。”
他指着湛蓝水面上绿松石色的暗影,说那下面布满珊瑚,退潮时可以看见大群的游鱼沿着海浪撤退到更深的水域。他讲在岛上会看到绿色的四脚蛇,蜗牛比北京的大许多;蓝屏山有两种猴子,一种是叶猴,成群活动,坐在树上安静地吃着树叶,另一种是淘气的猕猴,有一次来抢江海带的午餐,吱吱哇哇,他一路跑到齐腰的水里才摆脱追兵。
蔡满心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路边杂乱的野草都平添几分野趣,早已经忘了关于这个地方如何倾颓的第一印象。
此后的日子,蔡满心有时候会想,如果那年没有去华盛顿实习,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