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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别的姑娘围过来,看着那披肩上的句子,朗声念道:“停杯且听琵琶语,细捻轻拢,醉脸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红。”
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嚷着道:“弹了一曲琵琶便能得秦大人一句词,这等好事,我们也要……”
这一屋子人闹哄哄的,竟没有一个人看见站在门口的安可洛。
安可洛看着他们,唇早已扬了起来,慢慢走近秦须,笑道:“秦大人,也给我提首词,如何?”
姑娘们回头,见是安可洛,都不再叫嚷,慢慢安静下来。
有姑娘向安可洛笑道:“安姐姐可算回来了,秦大人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不等安可洛说话,又有姑娘打趣道:“多亏安姐姐回来得晚,才让我们得了这么一个空,请秦大人赏了几句词呢。”
一听这话,大家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秦须起身,低头看着安可洛,唇角翘起,道:“安姑娘也要我提词?”他眼帘微垂,轻声道:“双蝶绣罗裙,悦仙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
口中念的正是两人初见后,他请人给安可洛送来的那首词。
安可洛移开目光,看着姑娘们,笑道:“瞧瞧你们,都把秦大人给灌醉了。”
秦须眉峰一挑,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则安可洛,咧嘴笑道:“是醉了,可不是被酒灌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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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烟脸红着坦白:我调戏了苏大胡子的一句词,大家别拍我……】
卷三 钗钿堕处遗香泽
第四十八章 心潮
安可洛对上秦须柔如飘羽的目光,浅笑道:“秦大人醉成这样,明日还怎么上早朝呢。”转过身子,对还看着他二人笑的众姑娘道:“我送秦大人出去,你们也早点歇了吧。”
秦须薄唇抿起,也不争辩他其实并没有醉,跟着安可洛,走出了翠竹厅。
到了外面的院子里,安可洛突然脚下一停,回身望着秦须,笑道:“众星捧月的感觉,秦大人觉得如何?”
秦须站定了,一张脸在清澈的月光下更显俊逸。他看着安可洛,慢慢开口道:“叫我子迟。”
安可洛垂下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银鱼袋上,道:“秦大人几次三番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须微微一笑,道:“安姑娘是不是怕我付不起点花茶?”
安可洛笑着往院中的石凳走去,口中道:“怎敢。秦大人甫一入仕,皇上便赏了城南的宅子外加钱二十万贯,就是十个天音楼,秦大人也能买下来了。”
她倚着石凳坐下,秦须也跟着过来,略一迟疑,坐在她身旁,中间隔了一臂的距离。
夜里的凉风贴着发梢吹过,先前的酒意全无,秦须转头看着安可洛的侧脸,道:“想当面对安姑娘道谢。那支毛笔,我很喜欢。”
安可洛扭过头,脸上略带疑色,“什么毛笔?”
秦须微笑道:“我还住在悦仙楼的时候,安姑娘遣人送来给我的那支毛笔,难道安姑娘自己倒忘了?”
安可洛愈发不解,“秦大人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秦须愣了愣,看安可洛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轻皱眉头,道:“那真是奇怪了。”
安可洛红唇扬起,“秦大人就为了一支毛笔,特意来天音楼这许多次?当真是辛苦了。”
秦须搁在腿上的手握了起来,左手搭在右手上,侧过头,看着安可洛,又将右手抽出来,搭在左手上,微微吁了一口气,道:“是想来见你。之前一介布衣,连天音楼的门都进不了。现在,”他对她笑笑,“刚才安姑娘也看见了。”
安可洛点点头,道:“天音楼这样的地方,向来是只认权和钱的。”
秦须紧跟道:“安姑娘也是如此?”
安可洛垂了眼,看裙裾在风里微微摆动,轻声道:“我也是一个俗人。不然,秦大人以为我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她站起来,对秦须笑道:“再说下去,秦大人明早真是要没法儿上朝了。”
秦须抬眼望着她的脸,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指。安可洛一惊,手下意识地一缩,抽了回去,口中喃喃道:“秦大人……”
秦须笑着站起身,道:“若安姑娘也只认权和钱,就不会避开我的手。”他唇角上扬,却遮盖不了眸子里漾起的失落。
安可洛急急转身,提了裙向前走,口中道:“我送秦大人出去。”
秦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忽然问道:“你很喜欢他,对不对?”
这一句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安可洛脚下一跘,向前踉跄了几步,险险地站稳后,猛地转身,看着秦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须几步上前,贴近她,低下头,细长的眸子看进她眼里,缓缓道:“如果我是他,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你走。”
安可洛轻喘一口,错开他的目光,低声道:“秦大人你……”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真的喝醉了。”
秦须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朵,道:“做我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安可洛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看见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双黑眸的主人曾经对她说过,以后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胸口瞬间紧窒,她深吸一口气,双手重重推开眼前的秦须,费劲地挤出一丝笑容,道:“秦大人今天晚上胡言乱语够多了。我去前面叫人来送大人出去。”
秦须直起身子,看着她慌慌张张地提裙跑走,口中轻叹一声,嘴里逸出的白气在黑夜里慢慢飘散开来。
***
安可洛直跑到前厅,才唤了小厮去送秦须出天音楼,心里仍是紧得难受。
扶着雕花扶手上楼,一阶一阶,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手顺着扶手缓缓上移,指甲贴着木头,一寸寸滑过去,发出刺耳的声音。
多少天了,本以为已平静了的心,却被秦须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勾得波澜起伏。
安可洛轻轻走在木质回廊上,眼底忽然湿了起来。
路过范衾衾房间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安可洛擦擦眼角,心中觉得奇怪。早先她离开天音楼去乔大人府上侍宴时,有姑娘说衾衾今日身子不爽,一直在房中休息。可此时都已近半夜,怎么她房中还会传出声音来?
安可洛在门外站住,轻轻唤了声:“衾衾?”
屋内没人应她,安可洛微微皱眉,伸手推门,门应声而开。
卷三 钗钿堕处遗香泽
第四十九章 激痕
一只小矮凳倒在床边,床上的人儿慌慌张张地拉起被子,一双黑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安可洛,结结巴巴道:“安姐姐,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安可洛走进来,回身掩上门,看着靠坐在床上、一脸怪异神色的范衾衾,皱眉道:“刚才在外面叫你,你没有应,我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儿呢。一推门,发现门是开着的,这才进来了。”
范衾衾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大眼睛眨了眨,小声道:“刚才没有听见你叫我……”
安可洛心中愈发觉得奇怪,走过去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矮凳,摆正了,坐在上面,看着范衾衾道:“听人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闹腾什么呢?”
范衾衾低了头,看着安可洛身子下的矮凳,道:“我……我刚才想下床倒点水喝,一不小心没有站稳,碰倒了那凳子。”
安可洛微微一笑,又问道:“那怎么见了我就缩回床上去了?当着我的面还会害羞不成?”
范衾衾小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抬眼瞅着安可洛,一双搁在被子上的手紧紧绞着被面,那绸面上大朵大朵盛开着的牡丹全变得皱巴巴的。
安可洛最明白不过范衾衾这直性子了,她平日里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可眼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定是有什么大事儿搁着。安可洛正要接着问时,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很特别,又有些熟悉,可她却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味道。
安可洛抽了抽鼻翳,问道:“衾衾,哪里来的香味?”
范衾衾绞着被面的手更加用力,小声道:“哪里有香味了,安姐姐闻错了……”
安可洛身子凑上前,又仔细闻了闻,蹙眉道:“衾衾,这是你身上的味道,你自己难道闻不出来么?”又闻了两下,安可洛突然皱眉,道:“麝香味,你好端端地怎么用起麝香来了?”
范衾衾手紧拉着被子,小嘴张开道:“我、我……”后面却也不再说下去。
安可洛看她一直拥着被子不肯松手,心中感到蹊跷,不禁伸手轻轻拉住被子上沿,问道:“衾衾,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告诉么?”
范衾衾咬着唇,脸上红霞翻滚,看着安可洛,攥着被子的手终于慢慢松开来了。
安可洛垂下眼,动手轻轻掀开薄被,待看清了被下景象后,刚才略放宽了的心,又瞬间揪紧。
范衾衾身上的棉布中衣散开着,露出里面嫩黄色的兜儿。从锁骨处一路向下,红青色的淤痕点点漫布在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中衣没有遮盖住的细腰处,赫然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指印。
安可洛惊得抓起范衾衾的手,急急问道:“可是有人对你用强了?”
范衾衾连忙摇摇头,红了脸道:“怎么会呢,安姐姐多虑了……”
安可洛稍松了口气,脑中转了转,眉头微皱,道:“是廖公子?”
范衾衾红着脸轻轻点头,“嗯。”
安可洛何时见过范衾衾满脸娇羞的模样,此时看着她,心中顿觉好笑,但一低头看见范衾衾身上的那些印子,胸中不禁又来了气,恼道:“廖珉平日里一副温和君子的模样,谁能想到他皮相之下竟是这种虎狼性子,对你下手如此之重。”
范衾衾一听这话,急得抬头道:“安姐姐,这事儿不怪他,真的不怪他的。”
安可洛皱眉,“看看自己的身子都成什么样了,还帮着他说话。”
范衾衾睫毛颤动着,伸手从床内侧摸出一个小金匣,对安可洛道:“他也恼自己太过冲动,这是他专门从宫里太医那儿要来的药膏,治扭伤有奇效……”话说到后面,声音愈来愈小,几近不可闻。
范衾衾轻轻喘了口气,抬眼看着安可洛,又道:“再说,是我先勾引他的……”
安可洛听她这么讲来,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半晌才叹道:“罢了,你心里若觉得高兴,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范衾衾把被子拉拉好,红着脸道:“今日在床上歇了一天,刚才下地,腿竟还是软的,一不小心碰翻了凳子。听见你进来,我衣衫不整,怕你瞧出来,才又缩回了床上。没想到还是没瞒过安姐姐……”
安可洛笑笑,正欲说话,却又闻到范衾衾身上的麝香味,当下明白过来,低声道:“衾衾,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用了‘了肚贴’?”
范衾衾身子微微一颤,抬眼对上安可洛焦急的目光,又慌乱地错开,小声道:“是又如何……若是不用,我怕万一……”
安可洛握住她的手,“这东西用不好,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再有孩子了……”
范衾衾鼻尖轻皱,“那又能怎样呢,我身在天音楼,命该如此。”
安可洛猛地扯过范衾衾的胳膊,道:“廖珉他也知道你用这个?”
范衾衾抬眼看着安可洛,睫毛眨了眨,眼睛里漾起一丝水光,轻声道:“我没告诉他。”她停了停,低下头,“知道他是廖家人以后,我就没有想要奢求什么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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