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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整个病房里,地上床上椅子上,足足围了二十几个小孩。从三岁到十三岁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他们睁着圆圆的眼睛,像看英雄一样看着汪甜玉。
“杜辰枫,阮妈妈去买饮料了,你这里还有没有点心什么的啊?”汪甜玉冲他招招手。
“这是医院不是餐馆!隔壁还有病人要休息,你给我收敛点!”杜辰枫有些愠怒。
“甜甜姐,这个很凶的叔叔是谁啊?”小女孩怯生生得问。
“他长得挺帅的呢,就是脾气不大好。”一个马尾女孩对另一个女孩说:“阮妈妈说,这样的男人最花心,千万不能嫁。”
杜辰枫额上青筋暴起,坐在床上的汪甜玉几乎笑得断了气。
“你笑什么!”杜辰枫道:“都上了贼船了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
“给你们买点心!”杜辰枫丢下一句话飘了出去。
阮妈妈带着孩子们离开后,汪甜玉心满意足得靠在床背上。她知道门后还有一个人,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海哥,你出来吧。”
汪海棋扭扭捏捏得走出来:“小甜,你…。我……那天晚上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个小偷。”汪甜玉一双大眼睛毫不回避得望着男人的畏缩:“我做小偷两年多了,孩子们的日常开销,汪爸爸去世前的医药费,还有你的学费…都是我这双手一分一毛得偷出来的。你看不起我吧?”
“小甜,我不是这个意思。”汪海棋舔舔嘴唇,一时语塞:“我只是觉得,偷东西这种事毕竟是违法的,且实在太危险了。我…我是担心你。”
“我以后不偷了,我已经嫁给杜辰枫,日后会好好找个工作,你放心吧。”汪甜玉的笑容是招牌式的,语气也变得客气生硬。
她并不是真的责怪汪海棋在视频里对自己那背弃的举动。她明白对于一个孤儿穷学生来说,在面对强势方的质问和羁押,他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人类对恐惧的本能反应。
但是,有些心结一旦结了,就真的过不去了。
汪海棋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汪甜玉。
“咱俩毕竟一起长大,你要是还把我当好妹妹,就别跟阮妈妈她们说。我不想她伤心……”汪甜玉低下头。
“小甜,他…他对你好么?”汪海棋扬起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口。
“恩。”
“那我就放心了。”汪海棋点点头,准备起身。
“海哥!等一下——”汪甜玉叫住他:“我当时给你的那堆东西里有一块手表,那是杜辰枫的东西,能把它还给我么?”
“啊?!”汪海棋一脸诧异:“当时场面很乱…我被一帮军卫押住带了回去,没拿任何东西也没看到什么手表。”
“那算了…”汪甜玉坦然一笑,心想着大不了以后攒点钱给杜辰枫买一块新的。虽然她压根不知道那块表大约价值十二万…。
第十四章 嘴硬心软的装逼男,哼!
跟汪甜玉同时住进医院的那对车祸姐弟也已经开始逐渐康复了。汪甜玉听说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后,想要去探望一下可怜的孩子。
当时他们的父亲骑着电瓶车载着他们去奶奶家,自己还要急着去摆水果摊。所以超速闯红灯导致了这场悲剧。
男人当场死亡,而这对姐弟的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婚外嫁,一直失去联系。
他们的奶奶在沉重的打击下一病不起,偶尔能来照看一下的只有孩子们的叔叔。
叔叔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生活也很困窘。所有的医药费都还是杜辰枫垫付的,更别提日后能抚养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了。
汪甜玉心里很难受,这些年来,孤儿院接收的孩子大抵都是这样的情况。但随着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她和阮妈妈商量来去,最后决定不得不卡严条件。像这种还有亲戚能联系上的孩子,能不收就尽量不收吧。
但是当汪甜玉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一双腿就迈不动了。小姑娘今年刚七岁,全然没有七八岁讨狗嫌的形象概念。小脸粉嫩粉嫩的,眼睛就像结了露水的紫葡萄。也不知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汪甜玉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又白嫩又水灵,像个甜脆脆的小玉米。
“小妹妹,你叫王蓬莲是不是?”汪甜玉带了个毛绒玩具送给她,这是孤儿院的小朋友们用买糖的零花钱积攒起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恩,”小女孩不认识她,眼睛里还有点怕生的戒备。
“姐姐,她是谁啊?”他弟弟叫王鹏飞,此时已经康复的不错。
“我不认识。”王蓬莲摇摇头。
“我是你们的大朋友,我叫汪甜玉!”汪甜玉笑着凑过来。
“小甜?!”杜辰枫从门外探出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看看被你救活的两个幸运儿啊,”汪甜玉跑过去:“杜大医生,你可真了不起!我听说当时小姑娘伤得那么重,是你抽自己的血救活她的。”
“这种事是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好挂在嘴上的。”杜辰枫的态度极其冷淡,让汪甜玉有些纳闷。
“我是真的在夸赞你唉!没有讽刺的意思,你干嘛臭着一张脸?”
“宋医生还等着给你做检查呢,我送你回病房——”杜辰枫拉着汪甜玉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拽走。
宋清平帮汪甜玉量了血压又做了心肺听诊:“没什么问题,恢复的很不错。下周基本就可以出院了,但是伤筋动骨这种事一定要注意日常行为的正确理疗,骨头长歪了可是会影响身材的。”
“谢谢你宋大夫。”一听能出院汪甜玉心情大好,这横竖无聊到要死的医院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别那么客气,叫我清平就行。你是阿枫的妻子,就是我的弟妹,都是自己人。”宋清平文质彬彬的,声音不紧不慢很有磁性,笑容也十分具有魅力。
“真搞不懂,你们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怎么性格差那么多?”汪甜玉努努嘴:“那家伙整天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在人家小孩子面前卖个笑脸能死啊!”
“你是说隔壁的王蓬莲姐弟俩?”宋清平收起了笑容:“你也不能怪阿枫,他对自己的要求基本上可以高到自虐的程度。”
“自虐什么?医生么就是救人,救得活大功一件,救不活的话…既然竭尽全力了也只能听天命,干嘛那么多纠结?”汪甜玉不理解。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宋清平摇摇头:“生与死之间往往就只是几秒钟的一个决策,一个判断。对与错之间,没有橡皮擦可以让你重来一遍。我们看惯了无能为力的后果,唯独看不惯的是家属那绝望的脸,病人垂死的眼神。我们比谁都喜欢假设着如果可以做另一种选择,那么后果会怎样?而有些选择,不是生或死那么直观。而是…。若要生,怎么才能生的有意义;若要死…怎么才能死的不痛苦…”
汪甜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己也曾在一个大寒夜将偷来的钱包悄悄送还给失主姑娘。因为从钱包里的学生证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一个背井离乡在大城市独自打拼的姑娘。包里寥寥无几的几百块钱,可能是她一整个月的生活费。每个人的职业都会让他们产生自我怀疑,不管是高尚的还是低贱的。
“虽然保住了王蓬莲的性命,但阿枫还是不能释怀——”宋清平继续道:“因为当时急救措施有限,没能及时从小姑娘的腹腔取出那钢钎,导致她的脏器感染坏死。钢钎是斜戳进去的,贯穿了她的大肠和子宫…不得已切除了所有的坏死组织。她…已经没有当母亲的能力了。”
“啊!”汪甜玉心里一惊,难过的差点掉下眼泪来。她忘不了王蓬莲那纯真无邪的眼睛,仿佛融进世上一切苦难而浑然不知。但有一天,她总会长大,会有爱她和她爱的男人,会想要结婚,生子…
汪甜玉无法想象下去,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阿枫就是这样的人,什么责任都喜欢一个人扛。你既然是他最亲的人,要好好劝慰他。”宋清平说完这些话便告别了汪甜玉,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呆呆得望着天花板。
“喂,阮妈妈啊?”汪甜玉拨通了红心孤儿院院长阮佳华的电话,为了方便联系,杜辰枫给她买了新手机。
“小甜?你还好么?”电话那头有小孩子的吱哇乱叫,汪甜玉踩到她又在教室帮老师们带孩子了。
“挺好的,快出院了。那个——”汪甜玉不是有意给阮佳华添麻烦,但她实在是没法放着那对可怜的姐弟不管。
“咱们还能再接收孩子么?”
电话那端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阮佳华的叹息拉得长长:“小甜…你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那几个开发商已经让步到最后的底线了,要我在明天三月份之前搬到东侧小操场那边。虽然能给一笔补偿,但除去前期动工的花费已经所剩无几。最重要的是,面积只有原来的一半大…若还要再收孩子…。”
“我知道…我…我再想想办法吧。”
“小甜,听小霞说你结婚了是不是?我也听得稀里糊涂,你这孩子最古灵精怪,可别做傻事让妈妈担心啊!”阮佳华说。
“放心吧阮妈妈,他人挺好的。”汪甜玉笑着说:“等我伤好些,带着他一起回去看看你。”
第十五章 回家真心好
总算赶在过年之前出院的汪甜玉心情好的不得了,但是一进院门就被左右两排女佣劈头盖脸得浇了一顿艾叶水。
饶是杜辰枫当机立断得把她护在身后,却还是未能幸免遭殃。两人就这样散发着中草药的刺鼻味走进了客厅。
“谁让你们弄着个的?”杜辰枫是西医,最讨厌中药味。
“是夫人吩咐的,”女佣阿倩恭敬得回答道:“她说少奶奶刚从医院回来,又逢新年之际,用些艾叶驱驱邪。”
“告诉她,小甜身上没有邪,谁心里有谁自己好好洗洗清净。”杜辰枫冷笑一声接过干毛巾擦了擦汪甜玉淋湿的脸蛋。
“阿枫,我这也是好心不是?”沈梅溪从楼上下来:“你看看小甜入门才一天,这婚床还没睡暖和呢就遭了病痛之灾。你是医生,自是相信科学不闻迷信,但大过年的讨个彩头总没错吧。我这好心还反倒遭了怨…。”
“沈姨,那我真要谢谢你哦。不过院长妈妈说,艾叶是治感冒的,驱邪什么的得用粪水,不知道沈姨有没有准备好一浴缸啊?”汪甜玉笑着说,看着沈梅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暗爽。
她的左手还打着夹板挂在胸前,弯腰拾鞋自是不大方便。杜辰枫同那天一样,单膝点地亲手服侍,倒叫沈梅溪吓了一跳。
“阿倩!你这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叫大少爷做!”沈梅溪不敢直接质难杜辰枫,只好冲一旁发呆的女佣叫嚣。
“这没什么大不了。”杜月生走过来,看了沈梅溪一眼:“杜家的男人服侍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小甜,快进来让我看看——”
“爸爸!让您担心了,真对不起。”汪甜玉立刻换上一副乖巧甜美的鹌鹑状,娇滴滴得跟着杜月生走进客厅。
“来吃水果,爸爸跟你说哦,这个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是一天都不能少呢。”杜月生拨了一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