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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有例外,各个满汉大臣都已离开后,一人五十岁左右的人慢悠悠的出来,此人身上是宽大的汉服,只是额头光亮,后面留了一根金钱鼠尾,可谓是满汉不分,不论不类。
说起来,此人大大有名,姓孙名之獬,祖籍山东,仍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馆试第一,授检讨,后升侍讲,如今在大清任礼部侍郎。
天下未定,满人入关仍允许明朝降臣上朝时穿明朝服饰,只是满汉大臣分立,各站一边,孙之獬断定大清将取得天下,为了表明自己降清的决心,他率先剃发易服,把自己打扮成满人模样,上朝时企图和满人站在一起,只是满人将领刚入关,正是信心百倍之时,根本看不起汉人,又如何允许一名汉人混入他们的行列,毫不犹豫的将孙之獬推了出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于这些士大夫来说,头发,服饰看得比对王朝的忠诚还重要的多,虽然同是投降满人,孙之獬的行为还是让多数汉臣不耻,当孙之獬被满人推出来想重回汉人大臣队列时,几名汉大臣故意手挽手,同样不让孙之懈站回原来的队列。
徘徊于两班之间的孙之獬进退不得,狼狈万状。恼羞成怒之下向多尔衮上书,书中言道:“大清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大清之从汉旧,而非汉旧之从大清,难言平定,难言臣服也。”
历史上,孙之獬的上书迅速被多尔衮采纳,多尔衮悍然下令所有汉人都必须剃发易服,“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全国各地一时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无数不肯剃发易服之人被杀,孙之獬因而得到赏识,而礼部侍郎跃为兵部尚书。
只是这位剃发易服的首倡者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他为兵部尚书不到一年,就被人告发贪污受贿,结果丢官去职,只好卷起铺盖回到老家,恰逢谢迁起义,孙之獬一家都落到义军手中,义军上下都对孙之獬恨之入骨,孙家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被义军斩首,孙之獬本人被五花大绑达十多天,头皮上被戮满细洞,义军争相用猪毛给他重新植发,最后还把孙之獬嘴用大针密密缝起,肢解碎割而死。
不过,此时历史却被改变,当多尔衮刚要接受孙之獬的建议时,多铎失败的消息传来,多尔衮顿时如冷水浇头,对汉人大臣安抚还来不及,哪敢下达剃发易服的命令,孙之獬的上书顿时被束之高阁。
这一年多的时间,孙之獬几乎成为一个笑柄,满人看不起他,汉人更看不起他,孙之獬一怒之下,越发标新立异,干脆身穿汉服,却依然留着满人头发,此人也算隐忍,每次上朝,无数满汉大臣异样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主动提出辞官了,孙之獬却毫不理会,连顺治小皇帝也特别注意到他。
久而久之,满汉大臣也都习惯了这个异类,把孙之獬当成小丑看待,也算是上朝时的一道风景,哪知道此时孙之獬心中已经酝酿起了一场风暴。
看着前面消失的各个满汉大臣,孙之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们这些瞧不起本官的狗东西等着,本官注定要成为一鸣惊人,踩着你们的尸骨登上一个个台阶。
“老爷,上轿吧。”孙之獬心中发恨时,已经来到文武百官上轿的地方,一名同样留着金钱鼠尾的,穿着全身补丁麻衣的仆人弯腰向他道,在这名仆人身后,站着穿着同样破旧的三名仆人,他们中间是一顶有点破败的小轿,小轿只能勉强坐下一人,四周的帘子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显得非常破旧,横杆上许多地方油漆剥落。
“好,上轿回家。”孙之獬利索的跨进轿中,以往他每次见到这顶小轿都会感觉到一阵不舒服,这次却反而有点留恋,他有信心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再也不用坐这顶破轿了,即使换成八抬的绿呢大轿也不是不可能。
孙之獬虽然做着礼部侍郎的高官,只是这一年多来日子无疑过得非常窘迫,不但同僚瞧不起他,就是下属对他也毫无尊敬,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外快,单靠礼部侍郎那点薪俸就是塞牙也不够,好在孙家在山东是大户,可以补贴一点,否则这一年他可能连这项破轿都坐不起。
轿子晃悠悠的抬着孙之獬回到家中,他马上吩咐仆人:“给老爷磨墨,今日老爷要向皇上写奏章,无论谁人过来一律挡驾。”
仆人小声的嘀咕:“有人来才怪?”整个孙府可以说是门可罗雀,除了老家偶尔来人外,一年也没有人上门。
孙之獬朵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却知道仆人没有好话,他心中气急,得不到满人的重视,在家中连一个仆人也敢说自己闲话,他大喝道:“掌嘴。”
那名仆人无奈,只得轻轻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孙之獬没有看得太清,听到仆人耳光打得响亮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狗奴才,自找苦吃。”跺着脚走进书房。
次日上朝,太监刚刚宣布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孙之獬马上站了出来:“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孙之獬一出来,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自从一年前他向小皇帝的和摄政王提出剃发易服被驳后,孙之獬还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奏,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孙之獬身上。
小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孙之獬,对于小皇帝来讲,孙之獬穿着和头上的发式是唯一与众不同之人,自然也就记住了他,小皇帝有点兴奋的道:“爱卿请讲。”
“微臣弹劾鲍承先、高进库……等不遵禁令,私藏伪明邸报,请皇上明察。”
孙之獬一口气弹劾了三十多名大臣,其中满汉都有,大殿上顿时一阵大乱,一些弹劾到的人纷纷斥责孙之獬胡说八道,一些人却是脸色苍白。顺治顿时手忙脚乱,用眼睛瞄着多尔衮:“摄政王,此事如何处理?”
多尔衮冷冷的扫了一眼大殿,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多尔衮嘴里吐出一个字:“查!”
第203章 得失
多尔衮这声“查”,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却使得整个大殿温度都仿佛一下子降低数度,每个人都感觉一阵寒意,那些被弹劾的人更是心凉了一大片,真要查起来,即使是丝毫没有错误也可以栽脏陷害,何况满人入关才两年,即使家中没有私藏邸报,多少也有犯忌之物。
多铎南下的大军全军覆灭,经过一番争斗,多尔衮的权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更加巩固,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济尔哈朗本能的感觉到不妥,若是一个大臣被弹劾就要搜查全家的话,恐怕整个朝廷都要乱,他连忙站了起来,对顺治道:“皇上,臣反对,孙侍郎的弹劾真假尚且不知,怎能就此对大臣搜查。”
“皇上,摄政王,臣等冤枉啊。”鲍承先、高进库、陈名夏、房可壮、金之俊这些被弹劾的人跪倒在地,纷纷叫起冤来。
“这……”刚刚才九岁的小皇帝望望多尔衮,又望望济尔哈朗和一群喊冤的大臣,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冤不冤枉,一查便知,这些人若家中没有私藏违禁的伪明邸报,又何必怕搜查,有人食着我大清俸禄,暗中却与伪明勾结,此事非同小可,不查不足予整肃朝纲。”大学士刚林站了出来道。
鲍承先、陈名夏、高进库等人心中无不对刚林破口大骂,若是让衙役到你家中搜查不知道肯不肯,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自己一向对摄政王恭敬,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摄政王?
这些人却不知,并非他们得罪了多尔衮,只是由于大明的宣传攻势让投降满清的汉官人心惶惶,这种人心是由双方实力的实力造成的,多尔衮就是想否认也没有用,除非满人能够取得一场大胜,才能扭转。
若是任由大明的宣传这样发展下来,焉知殿中这些汉人不会当真投敌?眼下大清的实力根本不能挑起一场大战,孙之獬的弹劾刚好给了多尔衮一个整肃人心的机会,和鲍承先等人是否得罪了多尔衮无关。
“礼亲王,你认为该如何?”多尔衮没有理会下面喊民冤的众人,而是直接问代善。
代善看了看下面的众人,里面多是一些汉大臣,他对汉大臣向来无好感,听到这些人家中藏有禁书,更是反感:“本王同意摄政王之言,汉人有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各位认为冤枉,查一查又有何妨?”
二大亲王作出决定,济尔哈朗也无能无力,得到命令的顺天府衙役汇合摄政王府的侍卫一起对孙之獬弹劾的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查起来。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大问题,三十五名大臣中,有十五名大臣家中搜出大明的邸报,其中就包括吏部尚书陈名夏、刑部侍郎房可壮、兵部侍郎金之俊等等重臣,大学士鲍承先家中虽然没有明朝的邸报,却搜出了不少崇祯、天启两朝文人所箸的笔记,里面将努尔哈赤、皇太极,包括一些满人箸名将领都极尽挖苦,其余各人家中也多少搜到了一些攻击满人的书籍,孙之獬弹劾的三十五人,竟然无一幸免。
多尔衮得报后大怒,马上下令将陈名夏、房可壮、金之俊等十五人斩首弃市,全家发配满州为奴,鲍承先等二十人罪减一等,免去斩首之刑,全部流放。
斩首的十五人当中,二名尚书,一名大理寺卿,五名侍郎;流放的人当中一名大学士,六名侍郎,其余也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员,三十五人当中,汉员三十人,满臣五人。
清廷分为两套班子,每套班子都分满汉,汉臣的地位在满人之下,虽然处理的大部分是汉臣,五名满臣只是无足轻重的陪衬,只有一人处斩,可是一下子处置这么多重臣,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鲍承先是努尔哈赤时就追随满人的旧人,顺治曾想为他求情,多尔衮依然不准。
这一番处置严厉的程度出忽所有人意料,这三十五人被处置的当天晚上,京城许多官员宅院中都烟雾弥漫,空气中尽是焚烧书籍的气味。
虽然官员们都自觉将违禁的书籍都连夜烧掉了,不过,孙之獬的奏章就象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名礼部侍郎,仅凭一份奏章将拉了三十五名大臣下马,十五名还被斩首,其中就包括孙之獬的上司,孙之獬顺利的由侍郎转为尚书,许多一直找不到机会投机钻营之人兴奋起来,他们看到文字狱的威力。
从孙之獬上书后,京城一下子密告成风,先是告仇人,然后是同事,甚至是密友,早上还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到了晚上就有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告的内容也是越来越多,收藏南明过来的邸报,将大清视为蛮夷,攻击大清太祖,太宗固然可以直接入罪;就是影射,借古讽今也是大罪。
对于这些密告之人,多尔衮指使顺天府都要好生接待,一旦查到被告之人属实,马上严厉惩办,即使是密告之人不实,也不用受到什么处罚,一时之间,京城人人自危。
京城的密告成风,倒是取得了一些效果,两处锦衣卫据点暴露,被顺天府衙役顺藤摸瓜,接连抓获了十几名京城活动的锦衣卫,更加助长了密告的人数。
许多原本对多尔衮不满的大臣在这种高压之下无不向多尔衮低头,纷纷向摄政王府表忠心,多尔衮的权力更进了一层,已经有人建议,将皇叔父摄政王中间的叔字去掉,变成皇父摄政王。
这股风越刮越大,从京城开始又漫延到满人控制的地方,尤其是山东更是成了重灾区,这里起义不断,为了镇压义军,清军频繁调动,所耗钱粮巨大,普通的农民和一些小门小户早已经穷得榨不出油水,唯有一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