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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
囡囡已经能够站立，在客厅的羊绒地垫上趴下站起玩得不亦乐乎，对奶奶姜素珍的频频皱眉视而不见。
刘倚月看见茶几上放了几个点心碟子，从中拿了一块奶油曲奇递给囡囡。“囡囡，给。”
囡囡乐得拿曲奇来练牙，平日里刘倚月也会选择一些点心给她磨牙，家里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点心屑。在刘倚月和囡囡眼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姜素珍这里简直形如水火。
曲奇屑落在了羊绒地垫上。姜素珍终于无法隐忍心中对儿媳的不满，“你怎么能给她曲奇，都掉在地上，很难清理的。”她皱眉抱怨。
“她正在长牙，妈。”刘倚月扫了一眼脚下的地垫，不去斥责囡囡，只是叙述事实。
“规矩是从小养成的，你这样由着她怎么可以。”姜素珍的声音大了一些。
“妈，囡囡只是现在手脚不太协调，所以才要让她练习。有小孩的家里不适合铺这样豪华的地垫。”刘倚月回答。
“是不是我说一句你就有下一句等着我？还有她这样爬来爬去卫生吗？”姜素珍的声音更大了，手指着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的囡囡。
“妈，我没有顶撞您的意思，只是向您解释一下而已。越会爬的孩子越聪明，囡囡爬得很快，我都想让她参加婴儿爬行大赛。而且我们家的地板都是用专用消毒液擦过的，不脏。”刘倚月不急不慢，哂笑着回答。
“你……成心和我顶嘴！真是……没教养。”姜素珍阴沉着脸，最后用很小的声音嘀咕了“没教养”三个字。
尽管声音再小，坐在婆婆身边的刘倚月还是听见了那三个字。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无数次地，无数次地听见这三个字。在别人不能接受她的时候，就用这三个字将她推开。 这次，刘倚月知道，她又被婆婆推开。对于这些无理的对待，刘倚月从委屈、咆哮、不解到现在的坦然处之。
她不再搭理姜素珍，坐在沙发的一隅看着囡囡在地板上玩耍。
书房里，林家父子正在谈话。
“嘉盛的资金到位了？”林东阳问道。
“嗯。”林西赓应和一声。
“林德明倒是守信用。”林东阳撇撇嘴角。
“爸，我不希望倚月知道这件事，妈那里你关照一下。”对于这点，林西赓不免担心。
“知道。世事难料，峰回路转，谁知道到最后是这么一回事，太巧了。”林东阳回答。
林西赓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也许，他与刘倚月真是命运的安排。总能绝处逢生，逢凶化吉。
“囡囡也大了，你们考虑再要一个，你妈也会高兴些。”林东阳补充道。
想到刘倚月说过要出去工作的话，林西赓哪里敢给父亲什么保证。再要一个？他想，恐怕刘倚月未必这样想。
“出去吧。你妈那脾气我担心两人在外面掐起来。”林东阳见儿子笑而不答，上前拍拍林西赓的肩头说道。
林家父子从书房里谈话出来，便看见一幕尴尬的场面。姜素珍气得脸色发白，刘倚月却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怎么了？”林西赓在刘倚月身边坐下，悄悄地问。
“没什么啊！囡囡不听话惹奶奶生气了。”刘倚月同样悄悄地回答，用食指点点地上的女儿。
林西赓看见地垫上的点心屑，莞尔。
“妈，我改天让专人来清理。”他对姜素珍说道，然后抱起囡囡打趣。“囡囡，你惹奶奶不高兴了？”囡囡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个大人，眼睛叽里咕噜地打转。
“这个小家伙越来越像西赓了。 ”林东阳在一旁说道。“来，爷爷抱抱。”他对囡囡拍了拍手，接过囡囡玩了一下往边上的姜素珍怀里放去。
“哪里像了？”姜素珍盯着林东阳硬赛在她大腿上的小丫头，不甘心地嘟囔。
回家的路上，刘倚月抱着囡囡坐在后座。心绪完全放开，一脸不悦地看着车窗外。
“和妈到底怎么了？”从后视镜里林西赓看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没怎么。”刘倚月还是对着窗外，随口一答。
“有什么就说，我不喜欢你这样。”林西赓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辞。
“真的没什么，只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婆媳话题而已，和你说了也没用。”刘倚月转过头，对他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
“怎么没用？”林西赓皱着眉问道。
“你最好不要知道，我自己会处理。在婆媳的拉锯战中男人不要参与，会坏事的。”刘倚月坚持自己的观点。她不愿意让林西赓参与女人间的战争，不会让丈夫在自己和婆婆非要做出选择。
“呵呵……，好，我暂时不参与。”林西赓笑出声答应。
不知姜素珍是不是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刘倚月这样想。那天的拜访之后，姜素珍经常借故来华威大厦。然后对刘倚月的治家之道指指点点，意见一堆。刘倚月无奈地迎接她，再耐心地送走她。两人的明争暗斗不知哪天分个高下。
囡囡已经会走路了，只要有东西可以扶持，她便可以到处溜达。客厅的沙发和茶几是她最喜欢的溜达场所。
姜素珍又一次到来，刘倚月奉上红茶，茶具自然是婆婆要求的那套。
“正好早上买了几块蛋糕，妈您尝尝。”刘倚月放下托盘，从里面取出红茶和点心。
“我不吃蛋糕的，太腻了。”姜素珍一脸厌恶地看着几碟蛋糕。
“不腻的，我特别选了无糖的，本来是给囡囡吃的，您尝尝，不腻。”刘倚月笑着解释。
“怎么又是奶精，我说了多少次了，要鲜奶，而且要无脂的。”姜素珍拿着奶精对刘倚月说道。
“家里没有无脂鲜奶，囡囡都是喝全脂奶。而且事先我不知道您要来，所以今天没准备。”刘倚月努力压住心头的不悦。
“好好，行了，全脂就全脂。”姜素珍黑着脸挥着手。
刘倚月长呼一口气，走进厨房拿鲜奶，刚才冰箱里取出鲜奶就听见客厅传来囡囡的嘶喊。她赶紧扔下东西冲出厨房，客厅的一幕让她倒吸凉气。
刚刚泡好的滚开的茶水洒了一地，茶壶歪斜地倒在地板上，刘倚月甚至可以看见冒出的热气。
囡囡已经哭得满脸紫红。姜素珍素手无策拽着她，看见冲出来的刘倚月，她吞吞吐吐地解释。“她要抓蛋糕。”
刘倚月一言不发，上前抱起囡囡就往卫生间快速走去。
卫生间里，刘倚月打开了冷水龙头。囡囡的右腿全部湿了，看来烫到了右腿。刘倚月狠下心来，抓起莲蓬头对着囡囡的右腿冲了下去。囡囡本能地躲避，喉咙喊得沙哑。
“别冲了，多冷啊！”姜素珍跟着刘倚月的身后。
“烫伤的第一步处理就是降温。”刘倚月冷冷地回答，姜素珍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完全没了主张。
“妈，麻烦你让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我想囡囡这种情况要送医院了。”刘倚月想到那壶滚开的茶，还有囡囡稚嫩的肌肤，她头也没转地对身后的婆婆说道。
此时的姜素珍没了一争输赢的气势，她嗫嚅。“好，好，我马上打。”
刘倚月找了一家最近的医院，医生看了一眼，说道：“转儿童医院，我们这里不接收这么小的孩子。”
抱着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囡囡，车辗转在大街小巷。儿童医院位于闹市，此时已到高峰时间，刘倚月万分焦急。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路被堵住了。
刘倚月二话不说，推开车门抱着囡囡就下了车。“妈，麻烦你给西赓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到医院。”
没等姜素珍回答自己，刘倚月抱着囡囡朝医院跑去。求学期间，跑步从来不及格的刘倚月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满脑子只剩下女儿的哭声，她在大街上疯狂地奔跑。她知道，只要她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就能减轻女儿的痛苦一分。
到了医院，刘倚月看见医生剪开囡囡的裤子。即使有她及时的降温，无奈水温太高，囡囡的右腿上还是起了一个大水泡。
医生一边处理一边说道：“情况还不错，你处理的很好，水泡没破。”
“现在怎么办？”刘倚月焦急地问。
“我要把水泡里的水抽干，然后给她用药，你让到一边，这里有护士就可以了。”医生说道。
刘倚月站到一边，医生用针管抽出水泡里的□，水泡一下瘪了下去。在囡囡的患处，医生贴上了一张人工生物皮脂，他对刘倚月解释，“这能让伤口吸收，然后繁殖自身的细胞组织。”
处理好伤口，囡囡被转进了病房，刘倚月看见烫伤病房爆满。
得到消息的林西赓和林东阳同时赶到医院，此时囡囡已经睡着，刘倚月趴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
林西赓看到右腿裹着厚厚纱布的女儿，还有她泪痕未干的脸颊。
“怎么搞得？烫成这样！你怎么带得孩子？”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刘倚月站了起来，满脸难掩的疲惫。她看了一眼丈夫身后的婆婆，姜素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婆婆没有说明囡囡烫伤的过程。刘倚月知道，现在由她来解释已经晚了。林西赓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她的过错。
“我也不想这样。”她垂眼小声说了一句。
“西赓。”林东阳走上前来，拉了拉脸色阴沉的儿子。“现在关键是孩子，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对不起，我太急了。”林西赓看着刘倚月低垂的头，方觉自己的语气太过武断。
刘倚月没有理会面前的三个人，她转身依旧在囡囡病床前坐下，一言不发地看护着女儿。
63。后台
病房里安静了，姜素珍被林东阳带回了大宅，整个过程她都在回避刘倚月的眼神。林西赓在她身旁坐下，刘倚月对他不理不睬。
“对不起，我刚才太急了。”他小声说道。女儿受伤，无论是谁的过错，现在最难受的应该非刘倚月莫属。自己怎能去埋怨她。
刘倚月还是不发一语，孤独无依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全身。婆婆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向自己，丈夫第一时间不信任自己，女儿伤痕累累躺在病床上。说到底，心无处皈依。
病房里除了囡囡，还有二个患儿，房间显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污浊的气息。林西赓皱着眉，“明天换个病房，这里人太多了。”刘倚月依旧不回答，她现在只关心女儿的病情，一切与此无关的她统统充耳不闻。
林西赓感到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刘倚月连头都不抬一下。
“倚月，说说话好吗？不管怎样，我有权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地问。
刘倚月终于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囡囡烫伤的时候我不在场，你非要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你妈。”刘倚月说完又将脸朝向女儿。
“那你在哪儿？”林西赓感到事有蹊跷，接着问。
“我在哪儿？呃！我在厨房，妈说她不要奶精，要无脂鲜奶，可是家里只有全脂的。”刘倚月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和疲累。
“……”林西赓无言以对，母亲的难缠和斤斤计较他从小领教，但万万没想到这次会波及到囡囡。
“她喜欢突然袭击，喜欢不打招呼就来我们家。喜欢站在客厅的中央指点着这里那里有灰尘，无数次的告诉我三代出贵族，而我不该穿得如此的随便。茶具一定要是她送给吴茵琪的那套，红茶一定要是mabroc，不要奶精要鲜奶，不要白糖要黄糖。点心要全麦的，油要橄榄油或是茶油，这个咸了，那个油重了。”刘倚月无法抑制地絮絮叨叨，平日全副武装对付婆婆的气势在女儿的面前一溃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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