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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洗澡!”
发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此时有多畏缩。
皇寂一把拉住她努力藏在身后的手……
“不要看!”合箬差点跳起来,大有手臂被扯断都可以的感觉。
容不得她巨大的反弹,皇寂不由分说地扯紧了她的手撸起袖子——
“……”
黑色的郁金香图案,连着长长花茎,贯穿她整只小臂。
“这什么东西?”
白肤为底,含苞的黑色花朵;花瓣上有两个字母D?H。
“文身,没见过啊?”既然全都暴露了,她也就没什么好脾气。抽回手后甩下袖子,不看他一眼,低低喃道,“都说了不要看了。”
“不痛吗?”他盯着她看,想要找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里瞒着的是什么。
“痛什么?多早以前的事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像是一剂毒针,注入她体内,随血液直达心脏后发作、痛到不行。由不得她不发狂:
“这个样子?什么样子!?”她似是被突然刺了一下猛地仰起头迎着他视线看去,
“你想说我什么样子?是不是要跟我爸妈一样骂我、说我活得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死样子?半夜出门都会引起交通混乱吓死人的那种样子?你有胆说啊!你有胆一次跟我讲清楚,你眼里我什么样子!”
她是吼着吼完这些的。
早几年她性情大变样,家里为她差点翻天。爹妈发现她的不正常后,指着她责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念书你还能干什么……尽干些不着边的事……你都跟些什么人混混得不清不楚……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再这样就滚出去!
现在这些话是不是也要从他嘴里骂出来?
自己一定受不了,绝对、绝对会崩溃。
所以咬紧牙关做好一切准备,狠狠瞪着他——你敢说一句“是”、试看看!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握着她瑟瑟如风中残叶的两只手,捏着:“跟我说,全部都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
“……你才不会想知道。”冷冰冰地,合箬睨了他深邃如漩的凤眼后抽回手,“知道了也没用。”
“我要知道。”他坚持。声音冷硬起来。
受不了他这么对自己命令,合箬臭脾气倔了上来。一扁嘴偏过头,“知道你个头!关你屁事!”
皇寂伸手硬是将她气鼓了的脸强掰正面向自己;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发音,“关我屁事我说了算,所以我要先知道,”
一双凤眼好像能将她吸进去似的直直看进她眼里;醇厚的声音没原先那么温柔了,
“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样?你到底在想什么把自己逼成这样子?通通告诉我没关系,就现在。”
合箬差点给震住。这人怎么用这么霸道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傻呆呆看了他有一阵,突然回神!猛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皇寂推得老远:
“放你妈屁你会想知道才鬼!我们发生什么事、我心里想什么,告诉你了又能怎么……!”
皇寂也火了。一听她高八度的尖嗓、马上也拎高了音朝她吼,“你不告诉我又能怎样?不告诉我我们之间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就算还爱着我也能说分手?!”
“你凭什么说我还爱你!?”
很明显是被点进了死穴的反应,合箬差不多是要崩溃地喊出来驳回去。
但咬着牙克制不掉眼泪的模样、对上皇寂满布心疼与坚定的表情,所有伪装急速崩落——
“你确定你要知道?”
皇寂点头。缓步向她靠近;直到她抗拒的眼神再度抬起看过来,“你确定你想知道?”
声音跟眼神一样冷;直刺他心底。
“你确定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去学搏击?你确定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去音乐学院深造的手会去念建筑学盖砖打沙袋?你确定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被人那么堵着再害怕也可以不掉眼泪?你确定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家里可以把你绑走可以完全不顾我们的感受他们是凭什么你确定你想知道?”
急促的话语一气出口。
她眼里浓到化不开的是什么?
……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得不狠下心点头肯定,“我要知道。”
不然这些苦你是打算一个人扛了。
“唰”、拎高衣袖,合箬握着拳、毫不犹豫地竖起小臂再次亮出那朵墨色花。
“你看清楚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文这个!”
目光很自然地被那朵姿态冶艳的郁金香吸引。
花苞倒置,茎上只有孤单两片叶。花茎的形状很奇怪。
郁金香的茎应该是笔直的才对;可为什么她手上的这却……?
“!?这是!?”伸手过去将她的手臂一把拉近到眼前!
吊顶的白炽灯,光线算不上很强;但不妨碍他看清黑色花茎下、那一条可怖的疤痕。
刀伤。合箬细瘦的像根竹子的手臂上蜿蜒着一条留有缝线痕迹的刀疤,从肘到腕处才逐渐淡去。正好是花与茎的全长。
“这个是……?!”
为什么还有点眼熟?
皇寂目瞪口呆。合箬见了冷笑着、抬手至他胸前,开始解他的衣扣。
“干什么?”不怪他要问这么一句。这是演的哪一出?
合箬懒得理他。轻巧脱开几颗纽扣后,无视他瘦壮的胸膛,直接拉下左边衣袖、露出他线条优美的上臂。
不理会他的疑问,合箬拿自己的右手臂贴上去、比在一起,盯着看。冰冷无温的嗓音响起,夹杂太多:
“看好了,我们这两条疤可是连在一起的。”
合箬自己也要失去呼吸了。她也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他们的这道印记。
只属于他们两个,伤痛的记忆。
不消多说,皇寂的心情单用“震惊”无足形容。像被突然击了强电流的、停止思考,心脏部分绞痛不止。
“怎么、回事?”连开口都变得艰难。
合箬面色苍白,仿佛顷刻就被抽光了所有气力。手不再坚持,颓然地垂下后,开口时已无生气。
那年冬天,差不多也是这时候,皇寂跟家里多次争吵;对着合箬时却什么也不说,一如往常地嬉笑打屁。
于是合箬天真地相信他回家陪老人过完年就会回来,就可以一直相处到他高考了。
某个气温骤降的晚上,为了成全滕漠和花花的甜蜜约会,他们很有牺牲精神地自告奋勇帮忙看店。
电子城一带鱼龙混杂。九点的时候他两个就捱不住地提早收工。而贪快抄近路走后门的下场就是到了一楼时,他们被尾随其后的几条黑影挤进安全通道的死角——
跟今天一样的黑暗环境,比今天更多的混混对他俩拳打脚踢,棍棒不断。
两方甚至没有开口对质过。
皇寂在大声呵问几句却得不到任何答复后,明白不可能知道因果;惟有仅仅抱着合箬护在怀里、尽最大可能地用身体挡着。尚小的合箬恐慌得差点哭晕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停止施暴。
但留给他们的最后一刑是一把刀。形状、已无能分辨……
“这是给你们的一点点教训,以后安分守己做生意才能活长久。不然、就不止是这两刀了!”
一行恶徒离开前说的这两句,为日后公安侦破案件提供了那么些线索,已是后话。
“那时候要不是滕漠联系不到我们跑回来找,我的手可能废掉;你就会连命都没了。”
似乎还可见当时彻底昏厥前,满目的血红,和昏暗光线下早已不省人事的皇寂的脸。
手抚上后、粘腻的感觉挥之不去;像是他的鲜血和着她眼泪的咸腥味,至今还梗在她胸口、阻滞她的呼吸。
送到医院后是她先醒过来。身上虽有多处挫伤但都没动到筋骨,除了手臂上那注定要留下长久疤痕的刀伤。伤愈后又调理了大半年,她才能逐渐握起琴弓,并在之后决定学钢琴。
而昏迷了将近一天的皇寂却是真真做了她的肉盾。所有的伤都在他身上。皮开肉绽已不足道;连着他两人的那记砍伤,落刀处在他臂上,力大得吓人,差一点就要切到神经割断动脉。
她很清楚,即使现在他仍能弹琴,但已是不可能按他的想法去念音乐学院、接受每天高强度的练习了。
陷入回忆之中让她看起来离自己更远了。
她好似自言自语般,“滕漠和花花的约会是我多管闲事牵的线;自不量力又贪玩,是我拖着你跟我一起去看店,如果不是我我们不会碰到那些人……”
明知不能这么想——假如不是他们当了替罪羊,滕漠可能会死在那里直到隔天才被发现。原因是他常夜宿“□”,皇寂不会意外地、想起去寻他——但她就是……无法不把错归到自己身上。
“就连碰到那些人,也都是你在保护我,害的你都不能弹琴。所以你爸妈是对的,他们应该把你带走。没哪个做父母的会看着自己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无动于衷。都是因为我,我害得你这么惨……”
皇寂无言,安静地看着她。发现她似乎是在强迫自己忍住眼泪后,心酸地靠前一点,抚上她无血色的失神小脸:
“没事了,都过去了。”
现在他知道了。当时他的父母一定是无法接受儿子终于玩出血来,而下定决心逼着他离开,去了异国。
伤口已不再痛;虽然留有疤,总好过心里有伤。所以不让她再在心处剜伤比较重要。想要宽慰她,不让她再自责这些。
轻捧起她自怨的脸,定定地看入她黑玉般幽邃却无神的眼里,坚毅道,“现在没事了。我回来了就都好了,嗯?”
“可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不是吗?”
冷冷淡淡地开口,不痛不痒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合箬卸下他的手后,微移开头,“现在你都知道了,可是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吗?你一样什么都没想起来。”
茫然无措的眼里空荡荡,最后落回他臂上……早说了,就算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皇寂胸内堵塞,苦笑:“说到底、你就是在气我失忆的事?”
……又绕回原路了。
“我很累,要休息了。”解开西服脱下,推到他胸前——管他接还是不接——“还你,回去吧。”
从此真的没屁事要见面了……吧?
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却累得一步都动不了。耷拉着脑袋抗争半天,终于滑着衣柜一□坐到地上。跟前是他熨线笔挺的西裤;看着就烦,
“叫你走啊!以后都没必要再见了不要来烦我!”
拿手顶着额头吼出来;最好把眼泪也顶回去。
看到她脖子上一红一黑两条线,还有胸前不知什么时候露出来的护身符的原貌;想到一些事。
蹲下来,在掉落地上的西服里袋中摸着,翻出一样事物。
摊在手心里送到她眼前迫使她面对,“这个东西在我出事前就带着了;你可以跟我解释下……”
也是黄纸红字的护身符,外套很常见的塑料膜。只是少了根红线。
没看见藏在手臂后合箬的脸已经惨白、双唇哆嗦得厉害。动手打开,把里面的纸张取出、翻开,“为什么这么丑的字、会在我的护身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