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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拄着拐杖把他们让到里间。里间不大,一个漆黑的大立柜,几根简陋的木凳。靠窗是一个砖土磊的大炕,占了屋子的一大半。土炕炉灶里冰凉,没有生火。炕上铺着破旧的洗得发白的棉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斜躺在床头,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两件厚厚的棉衣叠穿着,肩膀和肘部都破了洞开了花了,厚厚地叠盖着三床洗得发白的被子,窗户上糊着厚厚的马粪纸,是为了尽量不让风透进来,但光线也都挡住了,使得房间里很昏暗。
尽管叠穿了两件棉衣,加盖了三床被子,年轻人依旧冷得簌簌发抖,还不停咳嗽。瞧见他们进来,挣扎着要起身,钱不收抢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蒲山,你别动,就躺着!”
这汉子感激地笑了笑,连连咳嗽道:“多谢神医,快请坐……咳咳咳。”
那老汉也眯着眼陪笑道:“是啊神医,几位快请坐!炕上坐,我马上生火!”
说着要出门去拣柴火生火炕,却被庞雨琴和雪霏儿拦下来了,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院子柴火堆没什么柴火,这村边地势空旷,能砍来烧火的早就被人砍去烧火了,要打柴只能进山,这一家人不容易,这汉子冻成这样,还舍不得生火取暖,想必打柴的艰难,如何能浪费人家柴火呢。
老汉到厨房提了一壶热水,用土碗给他们倒了几碗白开水,一边说:“老婆子和儿媳妇上山打柴挖粉葛去了,老汉腿脚不利索,上不得山,在家照顾小的……,请喝水!”
钱不收捋着胡须道:“不用客气的,你也请坐,我们不是来做客,是来瞧病的,这位是府城一丸堂掌柜龚铭龚大夫,这位是咱们县城五味堂二掌柜杜文浩杜大夫,两位都是名医,是老朽特意邀请来一并会诊的。”
老汉点头哈腰打着招呼。
钱不收暗自朝龚铭和杜文浩使了个眼色,故作轻松状,捋了捋胡须道:“两位先诊察,老朽看他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几副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呵呵,还是龚大夫先诊吧。”
龚铭瞧了钱不收一眼,若有所悟,点点头,也不谦让,坐在床沿,问道:“你哪不舒服?”
“头昏……,心慌……,咳咳咳……全身……,发冷发热的……咳咳咳……”
“想喝水吗?”
“好,谢谢……咳咳咳”
“热的还是凉的?”
蒲山犹豫片刻,道:“嗯……凉的吧。”
龚铭正要去倒水,庞雨琴已经抢先出屋,从厨房用瓢舀了一瓢冷水倒在碗里,拿回来递给蒲山。蒲山手指头碰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庞雨琴道:“还是加点热的吧!”拿起刚才蒲老汉倒得热水,加入碗里,成了温热水。
“多谢姑娘……咳咳”龚铭接过,勉强一笑,把碗凑到嘴边,咂了一口含在嘴里,好一会,才慢慢咽下,“不喝了……咳咳咳,谢谢……咳咳咳”
龚铭见他说话艰难,摆摆手:“你不要说,我问你父亲好了。——孩子病情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蒲老汉道:“他这段时间时常伤风受凉,全身热得滚烫,都一个多月了,这烧就没退过,一会冷一会热的,还昏死过去好几次,对了,鼻子、嘴巴老出血,一出一大碗,止不住。大便也有血。”
“大便血什么颜色的?”
“黑红色的”
“还有别的地方出血吗?”
“有,大腿前面也有血点点。”
“胃口好吗?”
“不好,不想吃东西,所以人虚成了这样。”
“我诊脉看看。”龚铭凝神诊脉,又望了望舌象,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也不说话,半晌,才道:“嗯……,是伤寒发热。”瞧了钱不收一眼,捋了捋胡须,道:“问题不大,用几副药就会好的。——杜老弟,你来看看。”说罢,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杜文浩的肩膀。
第106章 虚劳血枯
杜文浩见他神情有几分怪异,微微有些奇怪,坐下来凝神诊脉,又望了望舌象,心头不由一沉,又伸手翻看了他的眼睑,正要说话,龚铭轻轻咳嗽了两声:“杜老弟,这天寒地冻的,老哥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长话短说,反正他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咱们就回去,也让蒲兄弟好好歇息。”
杜文浩若有所悟,点点头:“嗯……,这病是……是伤寒发热……,没关系,吃两副药就好了……”
钱不收点点头:“老朽也这样认为的。既然两位都诊察过来,那咱们先回去吧。——蒲老汉,我这代了清热解表的药,你给孩子服下,记住,微微发汗便停止服药,切不可大汗!等我们回去会诊之后,明日一早,你叫你儿媳妇来我堂里重新拣药。我们走了!”
几人起身出门,杜文浩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炕上,对蒲老汉道:“这钱拿去买些米面,葛根就不要再吃了,尤其是不要再给病人吃。他……他证属血枯,时常流血不止,而葛根可以增快血脉流速,会进一步加剧出血,他现在要尽可能避免流血,否则……,嗯……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要再吃葛根就行了。”
“多谢大夫!多谢了!”蒲老汉拿着那几块碎银,感激地连连点头:“上回钱神医就说了别吃葛根了,可这也是没法子,家里穷,今年收成不好,秋后打下的粮食省着吃也不够吃的,还得留一些过年,所以只能吃葛根将就了。”
庞雨琴也摸出一块碎银,大概有一两多重,塞在蒲老汉手心里:“喏,我这也有点碎银,拿去买米面。杜先生的话要记住了。”
“这……,这真么好啊!”
钱不收、憨头和龚铭也给了些银钱,唯独雪霏儿,涨红着脸讪讪道:“我爹不让我带钱,我……”
杜文浩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份心就行了。咱们走吧。”
出了院子上了马车,等车出了村口,庞雨琴这才问杜文浩道:“先生,他的病很重吗?”
雪霏儿插话道:“肯定是的了,瞧他们吞吞吐吐故作轻松那样就知道。”
杜文浩点点头:“非常重,已属危症。随便一个伤风咳嗽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那么严重啊?那怎么不马上下方开药抢救呢?”
杜文浩和钱不收、龚铭相互看了一眼,都苦笑摇头。龚铭道:“唉!这虚劳要是好治,钱神医早就治好了,又怎么会来找我们两呢?只是,病重如斯,我们两……,至少我是没辙的了,就看杜老弟你了。”
杜文浩苦笑道:“你们两位都没办法,我更没辙!”
庞雨琴道:“那就是说,他患的是不治之症了?这虚劳血枯到底是什么病啊?”
虚劳血枯就是西医的再生障碍性贫血,是人体骨髓造血干细胞及造血微环境受损,导致造血功能衰竭的一种综合症,按区分标准不同,可分急性和慢性,重型和中型、轻型。
杜文浩当然不可能用西医角度来解释,想了想,道:“虚劳血枯是某种原因导致病人的心肝脾肾受损,从而导致精血无法滋生,《黄帝内经》就说了:‘精气内夺则积虚成损,积损成劳。’特别是脾肾两脏受损所致虚劳最为严重,因为肾主骨生髓,肾藏精,而血为精所化。另外,脾也生血,所谓血者水谷之精也,生化于脾。所以肾精亏损,精髓就不充,而髓虚的话,精血也就不能再生。一旦人的肾阳不足,就不能温阳其他脏腑,所以,只要肾出了毛病,滋生精血的功能受损,心肝脾都会受损而成虚劳。脾脏受损也是这个道理。”
雪霏儿和庞雨琴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那会死吗?”
“当然会!心主血,肝藏血,脾统血,这三脏受损,就会出现血虚、出血和血瘀。气血不能摄血,阴虚内热,以及外感发热,热伤血络,或迫血妄行,皆可引起出血。所以他才会鼻口经常出血和便血,而失血过多导致严重的贫血又会使他时常头昏甚至昏厥。三脏受损导致气血两虚,精气内夺,容易招致感染,因为虚劳使人的抵抗疾病的能力大幅下降,轻易一个受凉伤风,都会引起肺部等的严重感染,这种并发感染是虚劳血枯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二女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庞雨琴道:“那……,还有救吗?”
杜文浩摇摇头:“很难,他病得很重了,已经并发肺部感染,对一般人来说,咳嗽不算什么,很容易治,但对重症虚劳血枯患者,咳嗽就能要他的命,而且,他出血很严重,失血太多,身体极度贫血,时常昏厥,一旦出现休克,必死无疑。刚才我查看他眼睑,发现颜面皮下出血、眼底出血,这是即将颅内出血的先兆,一旦颅内出血,也必死无疑!那么多可能导致他死亡的原因存在,如何解救?”
庞雨琴急了:“杜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想想办法啊!他们好可怜的,尤其是那两个孩子,他要死了,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你好好想想办法,你会华佗神技,据说华佗就能劈开脑袋给人治病,治好了又缝上,人照样好好的,你一定也会这神技,他就算颅内出血,你也能治好,对吗?”
杜文浩苦笑:“你真把我当华佗了?他这病没办法用华佗开颅疗伤术治疗的,因为不仅是颅内出血,什么地方的出血太多了都可能会死的。你别着急,我和两位大夫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庞雨琴和雪霏儿立即安静下来,免得打扰他们会诊。
龚铭捋了捋白胡须,瞧向钱不收:“钱大夫,你怎么看?”
钱不收随着牛车的前行而晃荡着身子,也捋着胡子慢慢说道:“这病患老朽治疗大约两月有余,最初辨证为肝肾阴亏、虚火内生。方用八珍汤,补气补血。但是,没什么效果,尤其是壮热不退,出血不止,很是让人头痛!”
正说到这里,忽听着外面人声嘈杂,还有人疾呼道:“喂!前面牛车让让路,我们赶着进城救命呢!”
另一人道:“兄弟,他血流了这么多,能不能挺到济世堂找钱神医啊?”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吃一惊,撩开门帘往外一看,只见后面跟上来一辆牛车,几个大汉焦急地用柳条使劲抽打那牛让它快点走。可老牛依旧不紧不慢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憨头忙叫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病了?我师父钱神医就在车上!”
“啊!”那几人又惊又喜急声道:“神医在这里?太好了!救命啊神医,我兄弟受伤了!”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跳下了车。
憨头当先跑过去问:“哪伤着了?怎么回事?”
“大腿!我们是三棵柳村团练的人,农闲了,哥几个练武切磋武艺,失手伤着了,一剑正刺在我兄弟大腿上,流了很多血,怎么都止不住,钱神医在哪里?”
钱不收几人已经跑过来了:“人呢?”
“在车上!”
掀开车帘子,只见一个农汉躺在上面,伤者右大腿内侧帮着一条绷带,但显然无法止住血,鲜红的血液仍然不停从绷带渗出。看出血部位,正是股动脉所在!这汉子面色苍白,掐着自己的大腿,嘴里直哼哼:“大哥……,我……,我怎么这么冷啊……!好冷……,好冷啊……”
杜文浩心头一沉,股动脉断裂,伤者会因大失血休克很快死亡,再不止血,铁定完蛋。
钱不收道:“敷药了没有?”
“敷了金疮药,但止不住血!快救救他吧!”
憨头对钱不收急声道:“这荒郊野外的,又没药又没刀具,师父,怎么办?”
钱不收急声道:“快去找些来小蓟、地榆什么的止血药来止血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