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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浩淡然一笑:“娘娘保重,包袱中的银两足够你们回家了,只是一路劳顿,娘娘一定要坚持吃药。”
陈美人已经是泣不成声,不能言语了,杜文浩见天色渐晚,担心夜长梦多,还是赶紧让她们赶路的好:“好了,不能久留,你们走吧。”
怜儿走到车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给陈美人磕了三个头,哀声道:“娘娘,怜儿不能伺候您了,您千万要珍重。”
“好怜儿,从前亏待了你,好在将你托付给杜大人,坏事变好事,歪打正着,给你一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若是有来日,你就来苏州看看我,我也会非常想你们的。”
马夫扬鞭一声清脆的声响掠过空中,马车飞驰而去。
……
第二天一早,杜府甜水巷正门大开,一辆辆马车驰了出来。一长溜摆满了巷子。坐人的、拉货的,好几十辆。杜家除了留下憨头带着一些伙计仆从继续经营五味堂之外,一大家人都随杜文浩西去雅州。
焦公公代表太皇太后亲自前来给杜文浩送别,宁公公要跟杜文浩一起出发去黄冈传旨,所以一早就乘马车带着御前侍卫来了。
庞雨琴的奶奶、父母一家人,还有雪霏儿的老爹,杜文浩的同僚,亲朋好友一大帮子,都来送别,把个甜水巷挤了个满满登登。
在庞雨琴和雪霏儿家人掉着眼泪叮嘱两个女儿之后,众人上了车,挥手作别,大队车队浩浩荡荡出发来到南城门。
这里,韩绛带领的一万禁军已经整装待发。两队人马汇合之后,出城十里,来到送别亭。
这里已经等候着前来送别的吏部、兵部官吏,一番俗套恭送祝词之后,饮了饯别酒,大队人马往西而去。
行出十多里之后,韩绛将禁军分成两部,一部五千人交由杜文浩率领,作后军,随后慢慢行来。自己带着五千人,星夜兼程赶往成都。
这五千禁军毕竟是皇上的亲兵卫队,都是从各厢军挑选的精英,一个个膀大腰圆,盔甲鲜亮,装备也都很精良。
杜文浩先视察了一遍所有将士,介绍了自己的幕僚李浦,接着,大军继续开拔前往黄冈。
傍晚时分,在野外扎营,这次出征的随军粮草辎重大部分都留给了杜文浩的后军,所以军需不用担心。
本来,出征是不许饮酒的,不过他们现在看来没有作战任务,韩绛带领的三万五千人足以剿灭吐蕃西山番军,所以杜文浩征求了军律官的意见后,将各营军校叫到自己帐里,摆下酒宴,大家喝了个痛快。
这些营指挥都是些性情中人,这顿酒宴把将帅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不少。都端着酒杯挨个来给杜文浩敬酒,信誓旦旦表示鞍前马后尽忠。
这之后,杜文浩隔三差五便把各营军校叫来饮酒畅谈,同时还提高了各营兵士的伙食标准,全军上下对杜文浩领兵打仗的本事不了解,但对他身为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却如此平易近人,一点不端架子,都是交口称赞,都对他很是亲热。
这一天晚上扎营之后,杜文浩他们正在他的大帐里喝酒聊天,一个牙将过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捂着脑袋,表情十分痛苦:“杜将军,末将徐三敬你一杯!”
杜文浩是禁军殿前司武德骑尉,正五品。在宋朝,五品武官已经是想当高的级别了,又受托负责统帅此次西征军的后军,所以这些武将都称呼杜文浩为将军。
杜文浩瞧了他一眼:“你咋了?脑袋不舒服?”
“是啊,头有点痛。”
杜文浩见他痛得额头冷汗直冒,笑道:“行了,见你这样子,只怕不是一般的痛,坐下,我给你看看。”
“没……,没关系的,将军,末将没事……”
“这是命令!”杜文浩脸色一沉,板着脸道,“你要是病了,一旦前方战事吃紧,真要让我们后军预备队投入战斗,你如何作战?军士没有好的身体,是打不了胜仗的!”
李浦也喝大了,在一旁对徐三嘿嘿笑道:“你这小子不知好歹,杜将军身为御前正侍大夫,那可是皇上的御医!能有御医给你治病,也不知道你是那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赶紧得感谢将军恩典,坐下了!”
“是是!”徐三涨红着脸笑了笑,一口把酒喝干了,捂着脑袋坐在杜文浩身边。
杜文浩问:“痛几天了?”
“七八天了吧。”
“咋不早说?”
“嘿嘿,我以为挨几天就好了,想不到越来越厉害。”
“笨蛋!‘瞒债穷,瞒病死’!没听过吗?病怎么能乱扛呢?如果能扛过去,还要我们这些大夫郎中做什么?小病不治成大病,大病不治成绝症!”
“对对!呵呵,末将糊涂。”
“除了头痛,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有点怕冷,身上有些烧,还咳嗽,不过不太厉害。”
“哦,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摸摸脉。”
诊脉望舌,发现脉浮略数,舌苔薄白。杜文浩道:“行了,你这病不要紧,是风热头痛,我给你开个桑菊饮加味,服上几剂就没问题了。”
“是啊,呵呵,多谢将军。”
大军出征,除了军需粮草之外,医药也是不可或缺的,军中带有足量的常用药材,当然也有随队军医。
杜文浩叫侍奉的卫兵拿来笔墨纸砚,提笔写了一个方子,叫徐三拿去给军医照方抓药。
众将官见杜文浩主动过问下属身体健康,还主动给下属看病,都很感动,纷纷上前敬酒。偶有小疾的,也借着酒劲涎着脸请杜文浩给看看。杜文浩当然也不拒绝,一边喝酒,一边给这些将官看病,还不时说些医疗典故,帐中气氛融融。
吃了杜文浩的药之后,徐三病情大好,很是高兴,对杜文浩很是感激。
第311章 闹鬼的水潭
大军又往前行了几天,距离黄冈已经不远了,杜文浩见连日饮酒欢歌,大军有些散慢,便决定第二天升帐点卯,整顿军纪,免得到时候被苏轼这大文豪给看扁了。
这些军校平实喝酒嘻嘻哈哈,真要动真格升帐点卯,还是不敢开玩笑的,尤其是杜文浩对他们如此之好,更不敢给他脸上抹黑,所以卯时未到,已经全部到齐,在杜文浩大帐外两侧跨步站立。一个个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样子。
杜文浩在大帐就座,负责军律的军曹递过名册,杜文浩挨着点名,点到徐三的时候,没听到回答的声音,只听到有嗬嗬嘶哑声,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徐三站在下面,嘴里嗬嗬连声,摆着手示意自己来了。
杜文浩皱眉道:“你咋了?”
他旁边的一名牙将陪着笑帮他说道:“徐三昨天开始,说话就很费劲了,今天一觉醒来,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杜文浩继续往下点名。全部军校都到齐了。站起身开始训话,说了些要严明军纪,铁的纪律才是胜利的保障之类的套话,然后宣布解散。
徐三正要走,却别杜文浩叫住了:“你过来,我瞧瞧你究竟怎么了。”
徐三赶紧哈着腰过来,杜文浩让他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也不说话,先提腕诊脉,又望了舌象,发现脉象如前,病情并没有什么新的变化,而且前方辛凉轻剂,也是对证的,绝对不会引起失语。其中必有原因,当下沉声道:“你这两天都吃了什么了?”
徐三微微有些吃惊,杜文浩一下便看出了事情原委,涨红着脸嗬嗬连声,却说不清楚话。扯了扯旁边的牙将,示意他帮着说。
那牙将是徐三的好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陪笑道:“将军,是这样的,他服了将军的药之后,病情大好,但头还有些痛,本来想找将军复诊一下,再给开点药,又怕麻烦将军,偏巧那天我喝多了,便信口开河说了,头痛其实很好治,根本不用麻烦将军,我就能治。只需要用细辛五钱煎服就行了。他听了我的,当真是找军医要了五钱细辛煎服了,想不到,刚服下不久,便气闷欲绝,头痛得更加厉害,说话也困难了。”
杜文浩叹了口气:“医书有云:‘旁人误,代惊惶,不知理路乱忙忙,用药之时偏做主,平实可是学岐黄?’既然你懂一点医术,难道不知道这句话吗?”
那牙将一脸惭愧,拱手道:“将军,末将错了,请将军救救他吧。”
“他的病是有些危险,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胡乱给人下方了,这样会出大问题的。”
牙将连声答应,想了想,又问道:“将军,细辛不是能治头痛吗?我爷爷说的,他是村里的老郎中,我亲眼见他用单味细辛给人把头痛治好了的。”
杜文浩道:“没错,细辛是可以治头痛,不过,头痛是分很多种的,不是随便什么头痛都可以用细辛治疗,细辛形细而味辛,其性善散,治风寒头痛最适合了。但是,徐三这头痛却是风热头痛,他本身就畏寒发热,你还用细辛,岂不是火上浇油?头为诸阳之会,细辛导致阳热升腾于上,头自然痛得更厉害了。另外,细辛最易耗气伤人,单服的话最多一钱,就能令人闷绝,你却用到五钱!很危险的!要知道单味大剂量服用,会导致呼吸麻痹而死亡的!”
牙将吓得一身冷汗:“那他是不是中毒了?”
“嗯,轻度中毒,不过关系不大,仍然用桑菊饮,再加味芦、茅根就行了。”提笔写了方子,递给那牙将:“赶紧拿去取药给他煎服吧,服完药,失语就能痊愈,也就能说话了。头痛也会好的。”
牙将和徐三躬身谢过。
大军继续前行,杜文浩不再每日扎营叫军校饮酒聊天了。改成隔三差五这才叫军校来帐中喝酒,并定下军规,除非在自己召集大家来自己大帐里喝酒,平时若发现有人饮酒,按军规处置。
刚传下军令的几天,有些跟杜文浩混的熟了的军校,没怎么把这杜文浩的命令放在心上,偷着喝酒,被杜文浩派出的宪兵巡逻队发现了,杜文浩当即升帐,当着众将官的面,将违纪者按军规重重打了三十军棍,这之后,再没人敢违抗杜文浩的军令。
打完军棍之后,杜文浩又亲自前去探望,给他们治伤。犯了军官的几个军校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表示今后再不敢违抗军令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意义很重大,让杜文浩不仅拉近了与众将官的关系,同时也严明了军纪,树立了自己在军中的威信。
距离黄冈只有一两天路程了。
走了这么些天,杜文浩有些犯困,这天,他正坐在车上迷迷糊糊地随着马车颠簸左右摇晃地打着瞌睡,忽然马车停下了,林青黛轻轻地推了推他,轻声说道:“文浩,这景色好美,大家都走累了,要不要在这歇息一会?”
杜文浩睁开眼睛,掀开窗帘一看,不禁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飞流直下的瀑布,一阵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脸上似乎还有细细的水珠,山下有一片草地,果然山清水秀。
杜文浩当即让跟随车边的李浦传令,除了自己的侍卫队留下之外,大军继续前行五里路之后,就地休息一个时辰等待他们。
传令之后,大军继续往前走了,杜文浩他们的车队在瀑布边停了下来。
杜文浩下了车,把众女搀扶下来,阎妙手指挥几个侍卫兵卒在瀑布前搭帐篷。怜儿也和几个丫鬟张罗着将车上的食物往草地上拿,天有些闷热,但是看不见太阳,道路两旁是成荫的垂柳,好一个休憩的人间天堂。
雪霏儿高兴了,索性将脚上的绣花鞋脱去随意地扔在一旁,拉着怜儿的手,道:“走,怜儿,我们去瀑布下洗洗脚,凉快凉快。”
怜儿羞怯一笑,道:“你和姐姐她们去吧,我和丫鬟们给少爷准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