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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下次你来我家看见我吃垃圾食物时,别对阿姨检举我就好。』声音洋溢着开朗,但她不回头,直接绝尘而去。
安全帽里的眼睛湿湿的,心头有点酸,但她选择忽略她是个神经病,才会去愉偷喜欢一个她高攀不上的人,没办法,谁叫她是个笨蛋,人家都期待她快交男朋友了。
无所谓啦,反正每次她都只到暗恋,再进一步从没成功过。
她用力在心底抹去薛重陶的臭脸,反正世上帅哥一把,她的暗恋很肤浅的,真的、
在阳光下,那挑染出的银白长发如波光在黑色的丝绸布上流动着,很是好看。
薛重陶目送着柯娇娇的离去,细长的眼瞳盈着浅浅光芒,秀致的眉微扬着。
她背着一个可爱的背包,虽然接近她时闻到她身上蜜粉的味道,但在他眼里,其实她跟个孩子没两样。
要这丫头早点结婚生子当容器去,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她的眉,心带着浊气,连她爸爸在她这年纪也没污浊到这地步,她要再过个十年生子,生出来的小容器只怕会愈来愈槽。
可是,这丫头又不够聪明,没有时刻盯着,还真的很容易出事。
他抬头看看细微的太阳雨。九月九日下雨,不太好啊。
『先生?』朱菊站在门口轻喊。
他随口应了声。
『九月九号应当登高避祸,但我想,这几年娇娇都只是一些小病神缠身,今天也不会有事的。』她带着些许的惧意说着。
『是啊』他也没回首,双臂环胸一直望着街头。
朱菊迟疑一会儿,问道:
『先生等了很久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高贵的男人没有回答。
通常他不说话时,就表示不愿与低等的他们交流这个问题,朱菊也从不敢强求,只是今天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世间再这样变化下去,他永远等不到想等的人。
他微微一笑,忽然说道:
『你有没有发觉……她从一开始就不太愿意接近你?』
『什么?』她自认她做得很好,虽然全心在为娇娇她爸,但也绝不会忽略娇娇。
他拿出口袋里的平安符,一捏就碎。
『你没发现她在试你吗?』
朱菊愣了愣,失笑:
『先生多想了。』那个傻娇娇呢。
『是我多想吗……』明明已经消灭过那一夜的记忆,丫头应该忘个精光才是。多半是朱菊哪里不对劲,引起她些微的疑心而已。
『别怕她发现。规规矩矩做你该有的样子,不要再试着吃她,否则,就轮到,我吃你了。』
第二章
『……古时候,确实有人认为九为阳数,至盛转亏.所以九月九日是不吉之日。东汉费长房曾说,九月九日,作绛囊,盛茱萸系在臂上,登高处,饮菊花酒,此祸可除。这就是后来重阳节爬山秋游喝菊花酒的源头,现在倒是很少人说什么祸不祸的,玩乐最重要。这是我老家酿的,你要不要喝?』
『要要要。』柯娇娇对于呛口的饮料非常感兴趣。
她接过递来的小酒瓶,嗅嗅香气,决定在回家前全部喝光光,惩罚那个爱当传播工具的臭爸爸。
『娇娇啊。』图书馆的管理员头也不抬地看着娇娇连夜写的故事。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你爸爸是老师,你的名字是从金屋藏娇来的吧?』
『当然不是。』是爸爸说她像个小公主娇滴滴的,才叫她娇娇。『我才不想金屋藏娇呢,要藏也是由我藏,才不让别人藏我。』
『你家里的问题不小吧?』
『嗯?』不会啊,除了爸爸笨了点,她觉得她家很正常很健康很美满。
『还是说,你的灵感来自于糖果屋的婆婆?』
『那我就直白了。有一对父女,长年被喂食着世界上最干净的食物,新鲜的肉类、不含农药的蔬果,看起来这对父女如此美好健康到可以挑战最长寿的人瑞,但最后却被掌厨的母亲当作最高级新鲜的料理吃掉了。』
那个被称呼元姐的女人慢慢抬起脸,卷起袖子,让娇娇看着她的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非常痛恨你爸爸再婚?』这样子丑化那个再婚的女人。
『哪有!』她笑着抗议:『我阿姨人很好的,有她照顾爸爸,我很放心。』只是有时挺怪的,是她太敏感了,青春期的女孩应该时常敏感吧,她想。
『我看过你爸爸,上次他来送便当,他真的很疼你呢。』
『是啊。』她很骄傲地说。
『你们长得不太像。还好,女孩子长得不像爸爸比较好。』
『哪有!我跟爸爸很像呢!』她捧脸哀叹:『所以从小到大啊,我被爸爸这脸害惨了。』真有这么像?在她眼里不像啊,元姐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又低头抚着手稿,赞叹着:
『年轻人真好,满脑子天马行空,上次你写的那篇钓鱼,害得我晚上恶梦连连,我们钓着鱼,其实也有其他怪物在钓着人类。那个……你……很喜欢写这种灵异恐怖?』
『也还好……』她没想过这问题耶。不过每次作恶梦后,需要发泄一下,不然问在心里,她肯定迟早会暴走,然后进入精神病院。
现在才发现,能让人跟她一块作恶梦,感觉很爽啊!
『你有没有想过去试试啊?』元姐指指图书馆里成册的书籍。『故事还好,但你描写主角内心的恐惧很……很能让人一块害怕。』
那当然,因为那都是出自自己的恐惧嘛。
『我没想过耶,这只是好玩而已。』
『你不考大学,难道想在家里当米虫?』元姐不以为然,不太喜欢年轻人的这种想法。
『谁说要当米虫的?』她认真地说着:『我可是有打工地,总要多方尝试才能摸索出我想要的未来嘛。』像最近,她就想学摄影。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拍下来留恋。
好比,可以拍拍那个挑染的帅哥啊,以后老了可以哈哈大笑,以前曾暗恋过这么优质的男人呢。
当然,人无十全,这个男人嘴很坏的事实就不要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了。
『……年轻真好啊……』元姐长叹一声。
柯娇娇弯眼笑着:
『对啊,年轻真好……我还年轻,心情还不定嘛。』哪能马上结婚生子呢?她结婚生子对阿姨他们有什么好处?三不五时催她早点结婚生子,真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咦咦,不对,我下午要去当临时演员,要身份证领钱,我忘了带……』虽然只有几百元,但她也是要努力存钱的。
她在图书馆打工到中午,匆匆吃完饭喝完那瓶菊花酒,赶紧骑车回家拿身份证。
今天太阳雨下个不停,但她连雨衣都来不及穿就冲回去了。
她的打工时间都算得很紧,下午一点去当路人甲,晚上五点去见网友,最好错过晚餐时间,等她在外头吃饱了再回家。
阿姨对爸爸真的很贴心,三餐都是低热量又新鲜健康的食材,仗着薛重陶做着有机食品的事业,一箱箱天然食品往她家送。
这二年来爸爸健康瘦身的速度比她还快,所以,她想,爸爸交给阿姨应该没问题了吧。
午后,她回到家门口,悄悄停了车,最好能避开阿姨,免得又听她唠叨。拜托,她十九呢,阿姨是想当年轻外婆上新闻是不?
她下车的同时,发现小卡车还停在边边。薛重陶还没出门吗?她以为他北上是有事要办的。
她蹑手蹑脚进入玄关,忽然听见阿姨一声讶叫。
『先生!先生!』
拜托,阿姨,你明明说他是你家远方表弟,为什么不统一叫法?一下先生一下重陶的,每次我安心了又被你挑起疑心,我也是很累的啊!她闷着气想。
她看见阿姨拿着薄薄的资料套,从书房里匆匆跑出来,绕道后面的小院子。
她家里有什么宝物值得阿姨大惊小怪到要给薛重陶这外人看?她掩不住好奇心,尽量不动声响脱下布鞋,穿过客厅、饭厅、厨房,最后来到小后门。
她微地探头。薛重陶站在后院,双手沾泥,正在移植一些芭蕉。
原来,后院里的芭蕉都是他种的啊。
『先生!』朱菊神色疑惑,呈上资料套给他看。『我怕我认错字了,你看,是不是我看错了,这是个养字吗?』
他闻言,转头朝向柯娇娇这方向,看向朱菊拿的东西。
她清楚地看见,他清恬的表情在刹那间定格了。
书房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这嘴有点坏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又听见阿姨急促地说着:
『我想起娇娇她爸说过二天要去户政办事,我想我有时间,我替他跑一趟,找了半天才找到户口簿……先生,这是养女吧?娇娇是养女吧?那、那他真正的孩子在哪里?』
薛重陶没有答话,细长的目光几乎胶在那户口簿上了。
许久之后,柯娇娇才听得他淡淡地回着:
『是养女。』那声音,还是如往昔的清澈,却带点死心绝望的冷调子。
『先生,他父女俩动不动就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是不是上面写错了?』
薛重陶将名簿拿过来,指腹轻轻移到上面的养字。
『那该怎么办呢?』朱菊急声道:『之前她身上明明有像唐僧那种好吃的味道,难道那是先生留在她身上的清气……如果真是养女,那娇娇她爸不就是柯家最后一人吗?先生你……就再也无法得到了……』
薛重陶恍若未闻,乌瞳仍是锁在那二字上面。
很久,他开口了:
『原来……是养女,难怪一点也不像……』
柯娇娇看着他难掩的失望神色。是不是养女,真的那么重要?还是说,在他、心里,爸爸真正的孩子才重要?
她撇开眼,不像让记忆留住他这种失望的表情。
这已经是超越她理解范围,进入非人类高级领域的对话,所以她还是不要加入的好。她小心翼翼退回厨房,打算保持静音模式离开再说。哪知,她注意力一直放在后院,右脚不小心踢到橱柜。
后院里的对话蓦地中止。
本来要逃之夭夭的柯娇娇,立即转身推开纱门,大声问道:
『阿姨,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身份证……薛大哥,你不是有事要办吗?』
她眼神无辜,自认语气也无辜,临时演员真的不是当假的。
朱菊愣了下,连忙答着:
『身份证?我没有看见。』
柯娇娇抓抓头,烦恼地想了下,叹气说道:
『我再去房间找找好了。』
她无视那一直定在她脸上的细密目光,转头就走,走到楼梯时双脚虚软到没法上二楼,最后还是手脚并爬才一路爬回她的卧室。一进自己的卧房,立即把门锁起来。
吓死她了!臭爸爸,你娶了什么老婆啊?
她虚弱得躺在床上,很想裹着头大睡逃避现实,但她务实的一面告诉她,下午还有打工,傍晚还有约会……这个约会要错过她一定会遗憾……
『其实是我听错了吧?』她粉饰太平想着。世界很美好,多吸几口气,世界会更美好得不像样。
她得双腿终于蓄点力气了,连滚带爬冲下楼,对着后院的方向喊:『阿姨,我出门拉!』
没响应就表示他们还沉浸在她是养女的震撼里吧。
养女很特别吗?她十二岁知道时也没有他们这么夸张的反应。
薛重陶那失望到掉了全世界的样子……是不是流着姓柯的血,对他真的很重要?
与其说,她怕他们搞出什么非人吃人的灵异事件来,还不如说她比较实际,还真怕哪天他们把她亲生父母推到她面前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微湿,连头发也是刚被雨淋湿的……还是爸爸好,在这世上,只有爸爸才会注意到他宝贝女儿湿了一身吧。
她把玉佛收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