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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完全是个偶然。我只是无聊,我想试试看,如果我扮出一股失魂落魄的样子来,你会不会找我搭讪?谁知你真的过来了,我只好顺口胡说,演戏演到底了。”
“很好,”俞慕槐耸了耸肩。“你攻中了人性的弱点,或者,你是攻中了我的弱点,总之,那个晚上,你完全达到了目的,把我弄得团团转。你扮演得真好,把决不可能的事竟演得栩栩如生!我是傻瓜,我活该上当!这也别提了,使我不解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新加坡,又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家夜总会,而能第二度戏弄我?”“谁知道你会去新加坡了?谁又想第二度戏弄你?”杨羽裳嘟著嘴苦恼的说:“那是寒假里,我反正没事做,到新加坡去玩。那家夜总会根本是我姑丈开的,我一时好奇,想试试当歌女是什么滋味,就跑去唱著玩。谁知道你阴魂不散的又闯了来了,世界那么大,你别的地方不好去,就单单跑到新加坡来?”“哦,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俞慕槐冷冷的说。“那闻经理显然是你的同谋了?”“闻经理才不知道呢!”杨羽裳仍然嘟著嘴。“他真以为我是被介绍来客串的二流歌星。”
“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的演技,”俞慕槐再点了点头:“你见到我之后居然能面不改色,马上编出另一套故事来!连口音、语气、举动、一切都变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度弄得我团团转,好,好,你是天才,我佩服你!”
“那个服务生来告诉我,闻经理叫我到五号桌子上去坐坐,我就觉得有点不对,”杨羽裳怯怯的、负疚的、解释的说:“我躲在帘子后面偷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你。我能怎样呢?本想不出去,溜之大吉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歌星。可是,后来我一想,干脆再演一场戏,试试我会不会被你识破,所以,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整套的计划,当然面不改色啦!”“很好,”俞慕槐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回想前情,回想整个被捉弄的经过,他不能不又愤怒了起来。“你果然又成功了,你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人物——叶馨,你欺骗了我整整一个星期,让我为你伤神,为你操心,为你难过……结果,”他咬牙切齿:“你只是在游戏!”杨羽裳再度垂下了眼睛。
“我曾经想告诉你的,”她轻声的说:“尤其那最后一个晚上,我几乎说出真情来了,但你阻止了我,是你使我说不出口来的!”“看样子,这又是我的不是了?”俞慕槐冷笑了一下。“而事隔数月,你居然胆敢跑到我家里来,对我做第三度的戏弄!”
杨羽裳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不是安心要戏弄你,”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我费了好大的心机,才找出机会来再度认识你。”
俞慕槐瞪视著她。“是的,你费了好大的心机,你打听出我有个妹妹也在师大读书,你千方百计的接近她,先跟她成为好朋友,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以另一副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我眼前!当我惊愕万状的时候,你又故技重施,装做从未见过我,哼!”他再哼了声。“你是有演戏天才,但是,小姐,你太信任你自己,你也太低估别人了!你以为,我是个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的人吗?你以为我生来就是个傻瓜,是个笨蛋吗?小姐,你未免太大胆了。”杨羽裳沉默了,垂著头,她一语不发,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著身上的那个卷宗。
“你确实又把我弄糊涂了,我甚至想去找精神科的医生了!”他继续说:“幸好我坚信自己的头脑清楚,坚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整整两个星期,我什么事也不做,只是调查你,从各方面调查你……”他顿了顿,睨视著她:“我奉劝你,小姐,下次你要找开玩笑的对象时,千万别找一个记者!”
她的头抬起来了,她的眼睛怔怔的瞅著他,带著一份难以描述的苦恼,她说:“那么,你很早就都知道我的真相了?”
“不错,很早就猜到了一个大概,但是,所有细节,还是陆续查出来,陆续拼凑出来的。我曾一再试探你,我也曾一再暗示你,我希望你能主动的告诉我,那么,我会原谅你。”他的声音降低了。“但是,无论我怎样暗示与试探,你都置之不理,却依然演你自己的戏!于是,我明白了,你的戏会一直演下去!不,小姐,我不愿再作牺牲品了,永远不愿了!你懂了吗?”她的脸色惨白,喃喃的说:
“我懂了!你戏弄了我!从一开始,你就计划著报复,你对我若即若离,你对我欲擒故纵,然后,”她的眼睛冒著火。“你侮辱了我的感情!我懂了,你在报复,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你只是玩弄我!”“彼此彼此,不是吗?”他嘲弄的说,嘴角浮起一个恶意的笑。“应该有人让你受点教训了,不是吗?假如你竟然真心爱上了我,那就是你的悲哀了。”
她的头高高的昂了起来,像一只待战的公鸡,她整个身子都挺直了。她脸上,那原有的怯意与愧疚都一扫而空,起而代之的,是一份极度的愤怒与憎恨。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她的呼吸沉重的鼓动著胸腔。好一会儿,他们对视著没有说话,然后,她忽然“格格格”的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面笑,她一面指著他说:“说老实话,你调查得确实很清楚,我一生游戏人生,不知戏弄过多少人,但是以这一次最有意思!你是我碰到的第一号傻瓜!”俞慕槐的脸色气得发白。
“你很得意,是吧?”他说:“那么,今天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呢?今天凌晨三点钟,又是谁对我投怀送抱的呢?”
这次,轮到杨羽裳的脸发白了。
“假若你认为吻了我,就足以沾沾自喜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笑嘻嘻的说:“你是我吻过的不知道第几百个男人了!我从十四岁起就和男人接吻了!同时,我必须告诉你,论接吻技术,你还是个小学生呢!”
听到这儿,一直沉默著的杨太太跳了起来,急促而焦灼的说:“孩子们,求你们别再斗气了好吧?误会都已经讲开了,正该重新开始……”她的话没讲完,就被一阵门铃声所打断了,秀枝去开了门,大家都回头张望,门外,欧世澈正大踏步的跨了进来,他一直走到杨羽裳的卧室门口,诧异的望著这一群人,嚷著说:
“这儿在开什么紧急会议吗?”
杨羽裳一跃下床,高兴的欢呼了一声,扑奔过去,她抱住了欧世澈的脖子,热烈的送上了她的嘴唇。欧世澈吃了一惊,完全莫名其妙,惊喜之余,却本能的反应了杨羽裳的吻。杨羽裳吻完了他,亲热的拉著他的手,把他带到俞慕槐的面前来:“世澈,让我给你介绍,这是俞慕枫的哥哥俞慕槐,俞先生,你该认识认识欧世澈,他是我的未婚夫!”
俞慕槐的嘴唇颤抖著,他深深的看了欧世澈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摔头,他转过身子。大踏步的走了,甚至忘记叫慕枫一起走。欧世澈不解的说:
“这人怎么了?”“他吗?”杨羽裳高声的说:“他在害‘自作多情’病呢!”
俞慕槐咬紧了牙,冲出了杨家的大门。海鸥飞处18/41
9
日子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夏季的台北,热得像个大大的蒸笼,太阳整日焚烧著大地,连夜里,气温都高得惊人。
是由于天气的燠热吗?是由于工作的繁重吗?俞慕槐近来消瘦得厉害。他憔悴,他苍白,他脾气暴躁而易怒,他精神紧张而不稳定。全家没有谁敢惹他,他也不常在家。这些日子,他忙碌得像个大蜜蜂,整日的跑新闻,写专访,晚上上班,夜里又写特稿,虽然,据俞太太说:那些特稿都写坏了,因为每天早上阿香要从他房里扫出大堆大堆的字纸。但是,他却从不中止这份忙碌,他吃得少,睡得少,夜以继日的工作,他成为了工作的奴隶。俞太太眼看著他消瘦,她不敢说什么,俞步高只是默默的摇头,儿子大了,做父母的操不了那么多心了,由他去吧!俞慕枫呢?
或者,全家只有慕枫比较了解俞慕槐,但是,随著暑假的来临,慕枫反而忽然忙了起来,和俞慕槐一样,她也很少在家,而她在家的日子,她身边常多出来一个高高个子的、漂亮的男孩子!俞太太发现,儿子的心还没操完,她已经该操女儿的心了!“这个欧世浩,家里是做什么的呀?”私下里,她询问著女儿。“他父亲是个律师,叫欧青云,有名的呢!”
“噢,是欧青云吗?”俞太太愣了愣。“那律师是出名的精明人物呢!欧世浩像他吗?”
“世浩吗?”慕枫笑著。“不,世浩像他母亲,心肠软,脾气好,对任何事都大而化之。倒是世澈,完全像他父亲,又能干,又镇静,又仔细。”
“欧世澈?”那母亲有些弄糊涂了。“他是杨羽裳的男朋友吗?”慕枫沉默了,笑容从她的唇边隐去,她沉思著没有说话。俞太太又自言自语的叹息著说:
“那个杨羽裳,她到底是在搅些什么呢?那一阵子常常来,最近连面也不露了。你哥哥每天三魂少掉了两魂半,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杨羽裳?而那欧世澈,又在扮演什么角色呢?哎,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了。慕枫,你不是把杨羽裳介绍给你哥哥的吗?怎么变成了杨羽裳介绍她男朋友的弟弟给你了?”“啊呀,妈妈!”慕枫叫:“你少管我们这档子事吧!这事连我们自己都搅不清楚呢!”
“你只告诉我一句,那杨羽裳和你哥哥之间,是完全吹了吗?”慕枫蹙起了眉,半天没说话,最后,她才叹了口气。
“妈,你别对他们的事抱希望吧!据我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他们已经一个多月不来往了。而且,哥哥那份牛脾气,他怎么肯像欧世澈一样,对杨羽裳下尽工夫,说尽好话呢?”俞太太默然不语了。这篇谈话,使慕枫失神了一整天,她也曾细细的分析过哥哥和杨羽裳间的关系。杨羽裳的任性,哥哥的要强,两个人又都嘴底不饶人……但,他们之间是真的没有感情吗?那么,哥哥为何如此憔悴?那杨羽裳又为何镇日消瘦呢?是的,杨羽裳也变了,正像哥哥的变化一样。她不再活泼,不再嘻笑,每日只是愁眉苦脸和乱发脾发,这不正和哥哥的情形一样吗?于是,这晚,慕枫守在房里,很晚都没有睡觉。一直等到俞慕槐从报社回家后,她才走到俞慕槐的房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俞慕槐说。
慕枫穿著睡衣,走进了俞慕槐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烟味,再定睛一看,俞慕槐正坐在书桌前面,拿著一支香烟在吞云吐雾。书桌上,一叠空白稿纸边,是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嗨,哥哥!”慕枫惊奇的说:“你从不会抽烟的,什么时候学会了?”“任何事情,都是从不会变成会的。”俞慕槐不经心似的说,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望著妹妹。“你有什么事吗?和欧世浩玩得好吗?”“你居然知道!”慕枫惊愕的瞪大眼睛。“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呢?你以为我没有眼睛,不会看吗?”俞慕槐冷冷的说:“但是,小心点,慕枫,那欧家都是出名的厉害人物!你小心别上了人的当!”
“你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羽裳呢?”慕枫问,盯著哥哥,一面在俞慕槐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俞慕槐跳了起来,严厉的望著慕枫,他警告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