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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后几步,脊背撞在石壁上,黑发披散,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左手,紧紧捂在胸前。
射中了吗?我没有看清。
我把手伸到子弹袋中,一、二、三、四、五、六,重新数出六颗子弹,填到枪中。
蜂窝状的子弹匣“啪嗒”合上,我把手枪举起。
他的肩膀动了动,轻咳声有些迟疑的响起,他扶住墙壁站好,左手伸出,松开,一颗钢珠从他的指间滑落到地上。
“做的很好。”他抬起头笑了笑,看看我手中上膛的手枪:“今天真的……不行了,明天再练,好不好?”
我点点头,重新甩开子弹匣,把子弹一颗颗取出。
他笑笑,把王风收回袖中,却并没有去拢肩头散落的头发,而是用左手重新按住了胸口。
他推开门当先走出石室,我在后面吹熄油灯,然后关门跟上去。
通道很快走到了尽头,站在水榭中关上密道的门,他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你出去之后叫……”
“阁主没什么吩咐的话,属下告退。”我抱拳淡淡的说。
他咳嗽一声,迟疑了一下:“没……什么事了,你退下吧。”
我抱拳退出,出门之后并不离开,绕到了水榭侧面的窗口。
清晨为了疏通浊气,窗子半开着,从窗缝里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萧焕静立在书案边的侧影,他微低着头,丝毫没有觉察到我并没有走远。
隔了很久,他才动了动,右手按住书案,低头轻轻咳出一口血。
混杂着鲜血的紫黑瘀血落在他的衣襟上,他低低咳嗽几声,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书案旁放置药品的小柜。
似乎是目测过了到小柜的距离,他终于放开一直按开胸口上的左手,用两只手按住书案,想要移到小柜那边去。
胸口被他压在手下的那块青布袍上,已经晕开了不大不小的一团暗红色血迹,他的手一离开,血迹就更加快速的扩散。
我的那颗子弹,还是已经打中了他。
他艰难的移出一步,书案受力摇晃,桌边放着的笔洗站立不稳,顺着桌角落下,“咣当”一声摔碎,污水溅了他半身。
笔架紧跟着倾斜过来,他终于和掉落的毛笔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
闷咳声不受控制的响起,那团血迹在他胸前飞速的扩散。
我转到门前,推门走了进去:“阁主,怎么了?”
看到是我,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徒劳的用手去遮掩胸前的血迹:“不……要紧……”
“嗯?原来我的子弹打中了啊。”我走过去抱胸弯下腰,并不扶他:“怎么都不说呢?那颗钢珠,是你强从伤口里抠出来的吧,宁肯加重伤势都不让我知道,啊,原来阁主你这么不想承认败给我了啊。”
他捂住嘴咳嗽着,暗红的血迹从指缝中渗出,他把那双深瞳从我身上移开:“不好意思……是我……败了。”
“早说不就好了?”我轻轻一笑:“我早就知道了,我吹灯的时候就看到钢珠上的血迹了。”我扫了一眼砸在他身上的笔架和他已经被污水湿透了半边的青袍:“早说的话,不是也不用弄得这么狼狈了?”
他避开我的视线,断断续续的咳嗽,深吸着气:“抱……歉……”
“不用一直说抱歉,我知道了。”我耸肩笑笑。
他终于提起一口气:“你能不能……去叫郦……”
我拍拍手:“哎呀,我都忘了,我这就赶快去请郦先生过来。”
他勉力点头:“不要说……是你……只说……是我自己……”
“都说了你怎么这么不想承认败给我了,”我轻嗤着摆手:“让别人知道你败给了自己的徒弟,有这么丢人吗?”
他尽力想笑,却剧烈的咳嗽起来:“抱……歉……”
“也说了不用一直说抱歉了,我知道。”我低头笑笑:“那么我给你叫郦先生去了。”说完又笑了笑,才转身出门。
为了方便照顾,郦铭觞就住在紧邻一水院的院子中,我到那里叫上他,回来的时候才在一水院的门口看到了石岩,他大约是以为萧焕在房间内不会出事吧,所以就守在院中。
顺便把石岩也叫上,和郦铭觞一起回到房中。
石岩小心的把萧焕移到床上。
等检查完了伤势,一向就算天塌下来也懒洋洋的郦铭觞居然炸开了锅,胡子一翘一翘,扯着嗓子发火:“都说了轻易不要动用真气,混账小子!都当耳旁风了?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因为你,先生我都不敢再五湖四海的乱逛,守着你这条烂命,每日提心吊胆!像你那混账老子一样,不希罕这条命就去死!看我拦不拦着你!混帐!混帐!”一边说着,一边点穴出针,手上一点都不慢:“这幅身子还敢再加上外伤?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混帐!说我是气死判官?我看你就要气死我了!我出师行医三十载,手上从来没有死人,你小子非要死在我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混帐!你要气死你先生我么?混帐!”
“怕他死在自己手上坏了名声,你还是赶紧躲出去不管好一些。”我站在床边听不过去他一直“混帐”“混帐”,不耐烦的接口:“反正也是治不好的,早晚会死。”
这一开口不要紧,郦铭觞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扫了我一眼:“小姑娘,这混账小子一直在教你练火枪对不对?”
“是啊。”我点头。
“你们前一段闹翻了?”
“是啊。”我继续点头。
“他的伤口……”
一直紧闭着双眼低声咳嗽的萧焕张开眼睛,轻声插话:“是我自……”
“是我用火枪打的。”我打断他,淡淡说。
“小姑娘,”郦铭觞的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并非完全不知道这小子身子的状况,今日你这一枪,已经伤及心脉,偿若再打深一分,就算是我,也只有给这小子收尸的份儿。
“我不管你们闹了什么样的别扭,别说曾经夫妻一场,就算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你也不用下如此杀手吧!”
我摊摊手:“不是我非要逼他陪我练枪的,是他自己说要我只管向他开枪,没关系的。我想要练好枪,总不能每天虚情假意的跟他客气吧,当然要尽全力了,谁知道我尽了全力他却避不开子弹,怪谁?”
“胡说八道!”郦铭觞真的气昏了头,厉声说:“这小子武功不是只高你一个指头,就算你拿了一把烂火枪,要伤他,除非是趁他不备用了诡计!你说,今天是不是这小子寒毒发作支撑不住了,你还向他开枪?”
“我开枪之前可是出声提醒过他的,”我冷哼一声:“他寒毒发没发作,他自己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郦铭觞针也不扎了,寒着脸一手拍在身旁的木桌上,木桌被他生生拍出一个几分深的手印:“明明是你做错,还如此强词夺理!”
“哈?”我冷笑一声:“他叫我向他开枪我就向他开枪,他叫我尽全力我就尽全力,他自己身子不好关我什么事?难道是我害他身中寒毒的吗?他自己避不开子弹关我什么事?难道是我要他毒发了还硬撑着的吗?我做错?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教训我了?郦先生,我看你是长辈敬你三分,你护短可以,不要红口白齿的教训到我头上来,本小姐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教训过呢!”
郦铭觞勃然而起:“简直无法无天!没给人教训过?我今天就来教训你!看我教训不教训得了你!”
我冷笑:“那就来教训一下试试啊?”我甩开枪匣填上子弹:“我正想找个人试试枪呢!”
郦铭觞提起手掌走到屋中,冷笑:“好,今天不卸下你一条手臂,你这黄毛丫头就不知道什么叫是非轻重!”
“是吗?”我冷笑一声,提枪要走,袖子上却突然紧了。
“苍苍!”萧焕不管还扎在大穴上的那些银针,强撑起身子,拉住我的袖子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
“混账!”郦铭觞一跺脚又闪回了床边,扶住萧焕,一时间也不敢去动穴位上的银针:“混帐小子!还敢乱动!你当真不要命了?”
“郦先生,真的是我……叫她开枪……”萧焕强压着咳嗽,豆大的汗滴从额角滑落:“不要……再吵了……”
郦铭觞又气又急:“好,你护着她!我是老榆木疙瘩,掺合你们这对天底下第二莫名其妙的小夫妻吵架!你们就吵吧,一个个都把自个儿憋死了,我看你们就舒服了!”
“什么小夫妻?我那个姓萧的丈夫可是早就死了,我不记得我嫁给过一个叫白迟帆的人。”我一面冷笑,一面甩开萧焕的手:“你和我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我爱和谁打架就和谁打架,你在这儿假惺惺的,想装什么好人?”
“不是……”他终于抬起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重瞳看着我:“不是这样……”
他还想说什么,却先咳出了一口鲜血,轻轻摇了摇头:“你和……郦先生交手……没有胜算……”
“哈,现在知道解释了?”我冷笑着抱胸看他:“阁主啊,你早先干什么去了?”
他又轻摇了摇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接着咳出几口血。
“你出去!”郦铭觞一手扶着萧焕,一手指向门外:“你给我出去,你非要活活逼死他,才满意?”
“不是我在逼他啊,郦先生,是他自己在逼自己。”我淡淡说完,转身走出房间,再不回头。
走下水榭的台阶,看到苏倩正依在门边抱胸低着头,看到我出来,她抬头扬眉:“完了?”
我挑挑嘴角:“你不进去,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里面正演着那么激烈的大戏,我进去可讨不到好去。”她边说,边叹了口气:“我今天才真正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一旦狠起心来,都很可怕。”
我懒洋洋的笑笑,不理她继续向前走去。
晚秋的冷雨缠缠绵绵的下了十几天,我也东奔西跑的忙了十几天。
被我的火枪打中之后,萧焕在郦铭觞勒令下卧床休息,凤来阁的大部分日常事务就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慕颜不久之间被派去随中原武林人士征讨天山派,总堂之中留下的堂主只有苏倩一人,她忙不过来,就把我也拉上了。
不干不知道,一干才明白,这些活儿真不是一个人能对付的,光各种大帐小帐就看得人头晕,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更是难缠。
这也就算了,江湖到底是江湖,时不时的还有各种各样的纠纷,不用武力不能解决,下面堂口能摆平的就自己摆平,他们实在摆平不了了,就得总堂派出人马,更难对付的,类似上次的七不坞那样的势力,还要苏倩和我亲自出马。
和苏倩一同出去收拾了两三伙不伏贴帮派之后,我的名号居然开始在江湖上响当当起来,谁都知道凤来阁主新收的女弟子手上那柄火枪不能小视。
我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几个月训练的成果这么明显,这几次出去,有几个看似很厉害的帮派首领,我也能颇为轻松的击败他们。
在看过我一枪卸掉了那个盐帮首领的长剑之后,苏倩笑笑,对我说了一句:“说句实话,我现在都不敢贸然和你动手了。”
我也笑笑,心里有些高兴,毕竟苏倩暗器上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经罕逢敌手,她这样一个高手都这么说,说我没有一点沾沾自喜,连我自己都不信。
一层秋雨一层凉,等到连绵的阴雨停下的时候,冬天也快要来了。
立冬当日,天气更加阴冷,人人鼻子前都多了一团呵出的白雾,我从回京办事的宏青手里接到了一封萧千清的加急信函。
京城有什么事的时候,萧千清通常都是打着通知我的旗号亲自跑来厮混,这次还是第一次让人带信过来。
我拆开信一看,原来是说皇陵已经修建完毕,停在奉先殿的梓宫要大葬到陵墓中去,让我回京主持仪式。
收起信想了一想,这一走最少也要小半个月,现在我是凤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