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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悲伤地望着他,“对不起,老爷,我不该这样骗你。”她深吸一口气,含泪的星眸转向另两个人,“我也对不起你们,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李琛一阵心疼,“别这样自责。”
“是我不好。”月牙儿语音钡微,细白的贝齿咬着下唇,身烟因伤口的剧烈疼痛一阵摇晃,她咬紧牙关,美眸紧紧凝住赵王,“请你别责备世子,王爷。”
赵王只觉一阵震撼,正想开口时李琛却抢先一步,“我要娶月牙儿,爹,我一定要娶她。”
儿子坚定异常的语气令他悚然一惊,“你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再清楚也不过了。”
“可是你方才也听见了,她只是个低三下四的丁环啊!”
就算她长相如何绝美,气质如何温雅,对琛儿如何情深义重,甚至为了护住他手臂不惜弄伤自己双手,她依然只是个婢女啊,说什么也不配人他们赵王邪,成为未来的赵玉妃。
“她是千金小姐也好,是丫环婢女也罢,总之我是要定她了。”
“不行!我绝不允许!”赵王冷然地拒绝,两道浓眉紧聚,“区区一个婢女怎配入我们赵王府?”
“我偏要她进门!”李琛倔强地与父亲对抗。
“我说不成!”赵王怒火狂炽,“要她进门可以,但只能是偏房。”
“偏房就偏房。”李琛回嘴,没发现传中人儿忽然一阵强烈颤抖,“我也没说一定要月牙儿当正室。”
赵王一愣,“你……明白就好了。”
李琛一阵狂喜,“这么说您答应了?”
“虽说还没迎娶正妻就先有了妾室不会常理,不过情况如此,也只好从权了。”赵玉语气沉稳,接着转向夏安国,“夏老以为如何?”
夏安国点头,“这样很好,这样最好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决定了?谁来问问她的意见?谁来问问她愿不愿意?
他们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就这样决定了她的命运,丝毫不顾她的感受未免过分。
她不愿入偏房,不愿为妾,她不愿意啊!
月牙儿在心底狂烈呐喊着,拼命抗拒这一切,但表面上却只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想起方才李琛当众宣称要娶她时,她是多么的高兴,一阵狂喜倏地泛满全身。
但只一会儿,她天真的梦想便被击碎了。
他不过是要她入偏房,纳她为妾。
是啊,月牙儿无奈地苦笑,她凭什么以为他会真正娶她为妻呢?她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丫鬓啊。
对地而言,她的地位其实跟王巧儿没什么不同,都只是一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妇而已。
所不同的,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给王巧儿任何名分,却还愿意为她在赵王府里保留一席之地。
但她宁可不要,她宁可不要他如此垂青!
一片衷心换来如此下场,对她而言只能算是极度悲哀。
“月牙儿,你听见了吧?父亲答应我娶你了。”她心痛难抑,耳畔模糊地听见李琛喜悦的嗓音,“你高兴吧?”
不,她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强烈心痛。
“我不要——”她声若蚊纳地口应,溺水后的虚弱以及手掌的剧痛交错折磨着她。
身上的痛可以忍,但,心伤却难以抑制。
不一会儿,她终究还是陷入黑暗之中,一直强自撑展的眼睑悄然垂落。
城 扫校
季蔷恶少戏情第五章
第五章
静夜。
月牙儿静静垂着羽状眼睫,凤冠沉重地压在她头顶,精刺细绣的大红嫁裳里围她纤细的身子。
而她,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曾扰动周遭空气。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鼓乐丝竹声。献筹交错声,以及狂欢宾客们的高谈阔论,但月牙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唯一知晓的,便是她即将面临曾经立誓绝不陷入的命运。
甘愿嫁予他人为妾。
模糊的记忆告诉她,她似乎曾经极力反抗——
“我不想。”她告诉一直把她当媳妇般疼宠的夏安国,“我能不能别嫁给他?”
“不嫁?”夏安国气急败坏,简直不敢相信她竟想拒绝这桩婚事,“你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对方是赵王世子啊。”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她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境。
没有人会了解的,他们全不会了解。
凭她一介低三下四的丫环能攀上赵王世子,已经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她凭什么挑剔?凭什么不满意这桩婚事?又凭什么拒绝?
“你没有选择了,月牙儿。”夏安国毕竟还对她存有一点点情分,放缓语气,“你以为你跟小王爷……”他顿了顿,试图以较文雅的方式提起那日两人苟且之事,但终究还是叹口气,摇了摇头,“你的名节算是毁了,除了嫁给小王爷,没别的选择了。”
如果婚姻是她唯一的出路,那她的确没选择了,但如果她不要婚姻呢?她至少有权利选择独身到老吧?
“当一辈子的婢女?”夏安国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过,偏要甘于下流?当婢女的话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
“我不在乎。”她轻轻地回道,语音极端细微。
“不,你在乎的,月牙儿。”他幽然长叹,看尽世间沧桑的老眼深深凝望她,“现在或许没关系,等你年华老去了呢?谁愿意在府里养一辈子的下人?到时你何去何从?更渗的是万一
你几年后被某个登徒子看上,硬要强娶你呢?小翎跟我都不可能护你一辈子的!”
是啊,翎姐已嫁人为妻,夏安国就算疼她也只是普通情分,她凭什么要求人家一辈子替她遮风挡雨?怎好意思一辈子赖在夏府不走?她迟早得另谋出路的,而一个女子,在这样的社会,唯一的好出路似乎也只有婚姻了。
她迟早得嫁的,不是嫁给李琛,就是嫁给其他人。
只是,她宁愿嫁于市井小民为妻,也不希望入王侯府为妾。
一向待她情重的乔翎曾亲口应允她会为她导一门好亲事,但如今她名节尽毁,就算翎姐是大罗金仙恐也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她是不得不嫁了。
嫁了,可以令夏老安心。让翎姐免于左右为难,也顺了李琛的意。
她这桩婚事其实也不算悲惨到底的,至少新郎官真是一心一意想娶她,当她点头应允时,确是眉飞色舞,兴奋不已。
至少目前为止,李琛对她仍有极深的眷恋与宠爱。
往后的,就往后再打算吧。
对新房里月牙儿婉转哀怨的心思,李琛一点也感受不到,在花厅里被一堆人强拉着敬酒的他,除了志得意满,还是志得意满。
虽说是匆忙安排的婚事,甚至连最好的朋友停云也不及通知,但问名、纳采、纳吉、财礼…迎亲前的仪式样样不少,风风光光地将月牙儿迎进了门。
这也算是他对她一点补偿的心理吧,他想借此昭告世人,虽说月牙儿今日的身分是妾,他依旧对她十分珍之重之,爱之恋之。
一念及心上人,李琛被酒意醺得桃红的面容不觉泛起灿灿笑意,一颗心更加急追地朝洞房飞去。
“在下最后再敬各位一杯,这杯过后,可得放我回房了。”
他一面半说笑地央告着,一面举起酒杯巡回一周。
厅里的宾客闻言部笑了,吵吵嚷嚷一阵后总算放他离开。
李琛如蒙大赦,踏着轻快的步履急急向新房行去。
新房是他特地拨出来给月牙儿住的,在赵王府右后方一处幽静的院落,四周围着一片青翠竹林,竹林里,一道拱形红色小桥穿过一带银白流水。
石洗的房舍旁则栽着数种香花,花团锦簇,赏心悦目。
李琛随手摘了一朵,满意地嗅了嗅那股清香,唇边荡开一抹笑。他指间扣着香花,推开竹编房门,穿过一道细致珠帘。
他一心渴盼的佳人,正静静坐在床榻边等他。
他挥挥手,逐退了在房里伺候的婢女。
屋内的气氛顿时更显静寂。
“等我很了了吧?月牙儿。”李琛微笑开口,嗓音却无法抑制的沙哑,他大踏一步,毫无预警便揭开新娘的红色头巾。
“抬起头来。”地轻声诱哄着月牙儿。
她没作声,螓首依然低低垂着。
“让我看看你,月牙儿。”他语音沙哑温柔地捧起她优美下颔。
这一捧起,李琛整个人倏地愣在当场,原本打算送给月牙儿的香花亦不觉掉落在地。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月牙儿脸蛋上竟会挂着两行珠泪?为什么那双应该灿亮的星眸会笼着如此哀怨的轻雾?为什么两瓣柔美的朱唇会颤动得像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蔷薇?
她在哭——他花了好一阵子的时间总算明白这一点,理解之后心脏立即随之绞紧。
“为什么哭?月牙儿,你委屈吗?”他心慌意乱,急得连语声也发颤了,“是不是等我太久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宾客们绊住了我……”
“不,不是的。”她急忙摇头,仿佛不忍见他自责,紧闭的双唇总算轻启。
“还是你手又痛了?”李琛转念一想,忽地更加惊恐,急忙捧起她包扎过的双手细看,“哪里痛?是不是方才不小心又触动了伤口?”
“不,不是的,我不痛。”她喃喃说着,颤抖的唇瓣拼命拉开一朵微笑,“伤口差不多痊愈了,别担心。”
“真的不痛?”
“不痛。”
“那是谁给你委屈受了?”李琛茫然地问,忽地眼眸一阵精光四射,“是不是下人们不懂事,冒犯了你?”
“没有,不是这样的。”月牙儿连忙摇头,“你别乱想。”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琛蹩紧俊朗的眉峰,寻思良久后总算吐出一个他不愿相信的结论,“莫非……你不愿嫁我?”
月牙儿全身一颤。
李琛注意到了,“真是这缘故?”他不敢置信,双手搭上她肩,“为什么?月牙儿,为什么你不愿意?难道……难道你不喜欢我?”
天!他从没想过这可能。一直以来,他总是得意于情场,自信只要稍稍施展航力便能令所有女子臣服脚边,任她是小家碧玉也好,是大家闺秀也罢,他从不怀疑有任何女人能逃过他有心布下的情网。
所以他以为……他以为月牙儿必然是钟情于他的,难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忽地惶恐,十指不知不觉收紧,抓痛了月牙儿的肩。
“啊……”
她一声轻呼唤回李琛神智,连忙松开她纤细的肩膀,“不可能的,月牙儿,你不可能不喜欢我吧?你爱死了我的吻,不是吗?”他急切地寻求认同。不知怎地,想到她有可能不在意他,顿时令他胸中一阵空落,虚无得难受。
月牙儿仰起头,仿佛惊异地额前瞬间进出的细碎汗珠,
“你流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