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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师伯,香汤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沐浴?”左青风那很好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岳清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他抱起司徒平,随着左青风的指引来到沐魂洞。
沐魂洞在人魂洞的后边,是传供三位洞主沐浴的地方,有的时候也都带着各自的女徒弟洗个鸳鸯浴,因此布置得非常精细,地面上都用暖玉铺成,正中央一座假山,南面是一眼温泉,水池上面热气缭绕,飘满了花瓣。山顶上也有一泓泉水,向北面置成一个瀑布,水质清澈凉爽宜人。
岳清把发髻散开,脱了已经破烂的长袍,见左青风也在脱衣,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去准备一些点心。”
左青风躬身道:“还是做前几日的藕粉糕吗?记得师伯当日赞不绝口呢。”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的脑门:“我吃不吃都无妨,去了这大半日,这孩子该是饿惨了。”
左青风道:“那就把今天早上新做的酥酪弄一碗来吧。”
岳清不知道酥酪是什么东西,估摸着小孩子能吃,就点头让她去准备了。
脱了衣服,又把司徒平的大红肚兜摘掉,抱着他走进池里,温热的池水一寸寸地淹没上来,直到胸口。司徒平有些害怕,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岳清走到假山旁边,把司徒平放在岩石上坐着,先给他洗两条小腿。
岳清能够感受得到,司徒平对自己是很害怕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惧,不敢说一句话,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自己摆弄,岳清一边给他洗小脚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司徒平瞪着大眼睛,不无惊恐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慢慢回答:“司徒平。”
“哦,司徒平啊,那你今年几岁了?”
司徒平想了想:“三,三岁。”
“不错嘛,这都记得,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司徒平明显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你是神仙。”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什神仙的啊?”岳清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把司徒平抱起来,让他站在下面一磴岩石上,使水漫过他的腰,继续给他洗胳膊。
司徒平说:“原来奶娘给我讲过神仙的故事,说能飞上天的,就是神仙。”
岳清拍了拍司徒平被水汽蒸得泛红的小脸:“那你想不想成为像我这样会飞的神仙啊?”
司徒平眨了眨眼睛:“想。”
“那你以后就要叫我师父,我教你飞天的本事好不好?”
司徒平迟疑了下,点头叫道:“师父。”
“好孩子!”岳清拿来百花膏给他洗了头发和身体,把他放在假山上,自己一边洗一边说,“我现在教给你一套口诀,你要是能背会呢,我就教你怎么飞上天,你要是背不下来,师父可要罚你。听好了啊,吾身有三宝,精气神明了。精化气、气化神,神气归虚自飘渺。”
司徒平规规矩矩地坐在岩石上,奶声奶气地跟着背诵:“吾身有三宝,精气自明了……”
岳清一边洗澡一边教司徒平背诵歌诀,发现自己的心情越来越好了,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仔细地搓洗上好几遍,心里面对过去的烦躁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忧虑,全部都随着他的搓洗一点一点地剥离消逝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理由不开心,作为岳清,他不仅获得了第二次生命,而且还由原来一个孤儿院出身,天天摆地摊挣命糊口的穷小子,变成了一个能够飞天遁地,长命百岁的仙人,这可是他过去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而作为岳琴滨,他则拥有了对整个蜀山世界了然于胸的上帝视角,峨眉派将要发展的方向,三仙二老下一步的动作,各种天财地宝埋藏的地点,虽然在夜市里边卖边看,一整套蜀山系列只看了一半多,但掌握了大致方向,再加上师门秘传的先天神卦,足以在峨眉派行动之前掌握先机了!
“尾脊上玉枕,神气三丹田,后三关,前三关,过了三三便成贤!”他将五台派入门炼气法诀一句一句地背诵出来,司徒平坐在假山上一丝不苟地跟着念,清脆的童音伴随着哗哗的流水声回荡在洞穴之中。
“岳师伯,酥酪准备好了,还有您最喜欢的藕粉糕和仙人醉。”左青风提着食盒走进来,从里面拿出一碟做得很精致的糕点,一个镶着宝石的银质酒壶,还有一盖碗酥酪,放在水边一块专供浴中饮食的玉桌上。
岳清先拿过酥酪看了下,大约知道是用奶蒸出来的,用汤匙吃了一小口,甜丝丝的带着浓浓的奶香,又拿起拇指大的藕粉糕吃了一块,味道都相当不错:“你费心了。”
左青风笑道:“只要师伯吃得满意,侄女就心满意足了。”说着看了看岳清露出水面以上的小半截身子,试探地问,“师伯还要侄女给您搓搓后背?”
岳清摆手:“算了,我也洗得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左青风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应承一声,退了出去。
岳清把司徒平抱过来喂他吃酥酪,司徒平饿得不轻,但还是小心翼翼:“师父,您先吃。”
“你吃吧,师父已经过了辟谷期,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
司徒平又吃了两口:“师父,我自己吃就可以的。”
“是吗?我徒弟这么厉害啊,那你自己吃一个给师父瞧瞧。”
司徒平接过汤匙,伏在那里到碗里舀酥酪往嘴里送,竟然没有一滴倾洒。
岳清笑着对他夸奖一番,然后就让小孩自己吃。他在水里游了几圈便走上岸,擦干了身子,穿上左青风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亵裤,中衣,长衫,腰带,布袜,薄靴,一样一样既熟悉又陌生地给自己装备上,头发没有干透,他嫌披散着碍事,就用一条银线简单地束在脑后。
等他收拾完了,司徒平也已经把一盖碗酥酪吃得干干净净,岳清又给他洗了头脸和小手,穿上左青风给准备的对襟小褂,下边是短裤布鞋,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出沐魂洞。顺着狭仄的廊洞向下重新回到地魂洞,猛鬼坡三仙已经都等在这里了。
夜游太岁年纪约有三十多岁,身材高大,脸色蜡黄,头发像枯草一样束在金冠里,手长脚长,枯瘦嶙峋,身上穿着一件黄袍。白鬼脸何小山身材矮小,只到齐登的胸口,脸色惨白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头发也是白色,身上穿着一件士人的白衫。鬼影子萧龙子比齐登还要高,却单薄得像一片纸,稍大一口气都能让人吹走,他的肤色其实也挺白,只是隐隐透出一层黑气,就像是中毒而死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生气。
他们不过都只有数十年道行,当年没少得岳琴滨的指点,因此对他非常客气,见他进来,便一起围上来:“岳师兄,怎么那神婴剑又没炼成?”
岳清坐下来,接过左青风奉上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把之前的经过讲诉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是许飞娘救得他,因许飞娘现在还处于“韬光养晦”的状态,甚至跟峨眉派的人走得很近,经常去九华山找齐漱溟的老婆聊天,不好现在就暴露出来,他只说是以为旧日的朋友恰巧路过,联手逐走姜雪君将自己救下来。
“姜雪君!”齐登一拍桌子,颤声道,“怎么是这娘们!”
第5章 道统·混元经
何小山修道年限较短,不知道姜雪君其人,他用那特有的嘶哑嗓音问:“大哥,那姜雪君是哪路神仙?竟然将你骇成这样?”
齐登叹气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姜雪君在一百多年前你我兄弟未入道时便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地仙,那娘们看似个美貌婀娜的美人儿,手底下狠着呢,但凡遇到三分不如她意的,动辄飞剑斩首,重的直接形神俱灭!听说当年连咱们师父都在她手上吃过亏呢。”
何小山惊诧地睁大了嘴巴:“她竟然有那么厉害?”
“可不是!我曾经听倪师叔说起过她的故事,她当年纵横天下,死在她手上的剑仙,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后来她也是因为杀戮太重,遭了劫数,身体化作灰灰,如果不是她师父出手及时救走元婴,她当时也得是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萧龙子在一旁冷冰冰地说道:“这样的人还让她平安飞升,那才是没有天理了!”
齐登点头:“这姜雪君也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并没有去转世重来,而是直接以元婴之体重修地仙……”
“这怎么可能!”何小山惊声打断齐登的话,“没有了身体,用不了多久,精气神都要消耗干净,她便是连散仙也不如,如何还能凭此修证地仙?”
齐登不无嫉妒地说:“还不是她有一个好师父!她师父便是苏州洞庭山妙真观的严瑛姆!你们没听说过?那好我告诉你们,这严瑛姆是跟峨眉派的长眉真人平辈论交的人物!这姜雪君就是仗着她师父法力无边,给她用数千种仙药重新塑体,这才重拾天仙大道,据说修行起来,虽然多受苦楚,却并不比咱们慢呢。说起来这姜雪君也有好多年没有出现了,因她那元婴之体不能受损,否则不但道行跌落,更有魂飞魄散之险,又被她师父严加管束,天底下这才太平了这百十来年,也难怪你们都不知道。”
何小山惊叹道:“连岳师兄也不是她的对手,这份法力也确实足以蔑视天下英雄的了!”他转向岳琴滨,“好在不管如何,岳师兄还是平安回来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重整旗鼓,再搜集材料,算定天时地利人和,日后再重新练过便是了!难不成那姜雪君还能次次神兵天降不成?要不然下次师兄练剑的时候,我们在四周埋伏,那姜雪君不来便罢,若是敢来,就让她尝尝咱们的厉害!她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咱们四个的对手!”
岳清放下茶杯,很郑重地说:“我不打算再炼神婴剑了。当初恩师在世时曾经说过,若欲练此剑须有十万功德傍身,否则必遭天谴,我联系三次炼剑皆功亏一篑,最后这次还差点丧命,正是应了恩师昔日所言,恐怕再执着下去,也是徒费光阴,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何小山赶忙劝慰道:“师兄莫要气馁,前些时大哥往南边去,在庐山碰上了你们转投白骨神君门下的龙飞师兄,他正在炼那九子母阴魂剑,那剑可是排名还在神婴剑之前,威力仅次于混元祖师当年所练的五毒仙剑,不也快被他炼成了,可见只要咱们……”
岳清摆手止住他的话:“咱们跟峨眉派势成水火,已经是再不能相容,即便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一定会赶尽杀绝的。我不炼剑并非是说我要听天由命,束手投降,而是忽然想起来,要战败峨眉派,恢复当年恩师在时的伟业,单单炼成一口宝剑,几件法宝是不成的,甚至就算我炼成了天魔诛仙剑,打败了齐漱溟,五台派还照样是一蹶不振,最重要的是得继承恩师的道统。恩师所传《混元真经》共有上中下三册,还有一部副册,如今我手上只有中册和下册,还得想办法把上册和副册给找到才行。”
萧龙子说:“那上册只有混元祖师修炼过,别人都是只闻其名,并未真正见过。当初大家都怀疑会在许飞娘那里,结果后来证明她确实没有。至于副册当年被叛徒朱洪连同太乙五烟罗一起盗走,至今不知身在何处。”萧龙子声音越发清冷,“若不是他偷经盗宝,混元祖师即便面对三仙二老的围攻也不至于失败惨死,这几年我们两派合力也搜寻不到,师兄想要找全道书恐怕不容易。”
“恩师大仇未报,门派又有覆灭之危,即使再难再险,我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