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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昨天夜里开始,越发寒冷,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山上的树木花草大多冻死,垂挂下来的冰棱有一尺多长,枯枝败草的叶片枝干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说来也怪,这寒冷天气只笼罩百蛮山周围方圆八百里地界,除此之外,依然烈日高悬,晴空万里。山人门初时都到主峰百毒寒潭旁边求告,洗剥干净的少年男女也不知投进去多少,连经半月仍然无济于事,山人们却有开始冻死的,见向绿袍老祖祈祷无用,只得成寨搬迁,到百蛮山之外的地方去居住。
绿袍老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定是五台派女殃神邓八姑做的手脚,他登山眺望,见到邓八姑在邻山做法,岳清和乙休在旁边下棋,料想即便过去,也抵不过三人合力,便继续在山中缩头不出,因寒潮汹涌,气温骤降,山中动植皆难成活,饲养百毒金蚕蛊的花田也都被冻死,他便在洞府之间另辟一片花圃,虽然以法术催生,到底见不到太阳,长势不好,他便将人血洒在上面,给金蚕做养料,每日都派出弟子去周围捉十个人回来,心脏挖出来自己吃了,剩下的俱都喂养金蚕。
绿袍老祖曾经跟岳清交过手,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各自都还有不少厉害手段没有施展出来,按照绿袍老祖的猜想,岳清和邓八姑合力,自己也能敌得过,唯有神驼乙休是个劲敌,好在百蛮山内部经他布置多年,当年为了对付五毒天王列霸多所设置,乙休炼就不死之身,列霸多也炼就不死之身,自己这阵法专是不死之身的克星!
绿袍老祖又命弟子在主峰后面的风穴之内,挖出一个毒窖,里面有百毒坑,将山中经过冻雨洗礼而不死的毒虫全部引入其中,由他八弟子随引每日以法术祭炼,以备百毒腐仙阵之用。
绿袍老祖从赵金珍和朱凤仙两个华山淫娃口中索得华山道法,他的《玄牝真解》本就是残篇,炼成玄牝珠寄托第二元神已经是极限,而华山派功法以郝大通为主,陈抟老祖为辅,与《玄牝真解》正是相辅相成,花费年余之功,竟被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入谷神之境,炼就不死之身,因此行事起来才更加的无所顾忌,不把五台派放在心上。
这一年多来,赵金珍和朱凤仙相互争宠,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床上床下使劲浑身解数,赵金珍胜在技术老练,朱凤仙胜在娇躯怡人,始终难分胜负,后来朱凤仙便施已秘法,让自己怀孕,哪知绿袍老祖凶狠残暴,根本不把孩子放在眼里,直接把她一脚踢开,送到别府里面去养胎,自己则在深藏山腹之中的琉璃寝宫之内,每日和赵金珍淫乐不止。
却说在百蛮山北方二十里远有一处麻姑岭,传说古时候仙人麻姑曾在这里施医送药,解除瘟疫,因此得名。麻姑岭上有一座石亭,仿佛一块岩石整个抠出来的一样,上面雕刻着麻姑给人治病的画像,也不只是哪个时代留下来的故物。
亭中站在三个青年,俱是薄衫道衣,日月玉冠,水火丝绦,正是五台派弟子统一服饰。
这三人便是岳清的弟子陶钧、尤璜和罗鹭,陶钧望着南方二十里之外,乌云盖顶,风雪交加,颇为感叹地说:“邓师姑的法力真的是深不可测!这一下冰封百蛮山,先灭杀山上的毒虫恶蛊,打击了敌人的气焰,让那绿袍老祖无可奈何,最神奇的是,封穴仅限于百蛮山八百里范围之内,一出了地界,仍然是春暖花开,阳光暖人。”
罗鹭略有些焦急地不停地看向北方:“邓师姑的法力自然是厉害的,只是罗师兄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莫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尤璜道:“罗师兄回家省亲,能有什么意外?绿袍老祖师徒被师父和师姑吓得龟缩在百蛮山里不敢出来,咱们的老对头峨眉派又在青螺峪苦战,听说魏枫娘炼出了昔日魔道第一至宝万魔变相图,峨眉派许多高人都失陷在里边,三仙二老布下两仪六合生死晦明幻灭微尘阵,打得正是惨烈之时,罗紫烟也不在湖南,罗师兄剑术比咱俩更高明十倍,即便有什么意外,也能应付……”
他话音刚落,忽然北方飞来一道青色长虹,在亭外落地现出两人,打头的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威武,正是岳清的四弟子岳麓大侠罗新,身后跟着他的弟子楚鸣球,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虎头虎脑,好奇地向亭中打量。
虽然陶钧入门早,排行第三,但他原本就极爱武艺,在南昌也久闻罗新大名,因此向来不以师兄自居,跟尤璜和罗鹭一起出来把罗新迎进亭中。
罗鹭说道:“四师兄你可回来了,在耽搁一会,我们都要去善化找你了!这孩子是谁?”
罗新道:“此子与我也有姻亲,他父亲姓孙,与我有姑表亲戚,当年曾经跟我学过一套七十二路追魂枪法,上月夫妻俩去江南道上走镖时候,遇见昔日的仇人五花蜂崔天绶和八手箭严梦生寻仇劫镖,若单是他俩也还罢了,偏偏随行的还有两位,一个是峨眉派万里飞虹佟元奇的弃徒罗九,一个是慈云寺余孽智通和尚的义子干儿碧焰童子闵小棠,夫妻二人双双遭劫,连同镖局里的伙夫趟子手全都杀光。我回家时,正遇上孙家的族人欺这孩子年幼失怙,要谋夺他父母留下来的家产,被我将这事接了下来,打算带他上山学艺,将来为父母报仇。”
那小孩听见师父说起他父母故事,在罗新怀里红了眼圈,小拳头攥得紧紧地,按照罗新的引荐给师伯师叔磕头,陶钧等人怜他身世,决定好等百蛮山事情一了,便联手去找罗九二人报仇。
陶钧道:“师父让咱们去百蛮山杀绿袍老祖,那魔头凶狠残暴,生吃人心,而且法力高强,已成不死之身,便是大师兄也要小心翼翼,咱们更是得万分谨慎才是,鸣球随咱们修行经年,倒也还去的,这孩子决不能带去,否则咱们万一照顾不到,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害了他了。”
罗新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让鸣球带着他留在这里,等咱们破了百蛮山回来,再一起回五台山,禀明师父。”
楚鸣球听说师父不带他去,立刻垮了脸,不过他是从小跟罗新学武,亦师亦父,不敢反驳,只说:“听大师伯说,这次大破百蛮山颇多变数,除了绿袍老祖师徒之外,还有其他邪教高人牵扯其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我带着小同康在这里,万一遇到哪个魔头经过,看中小同康要捉走祭炼那子母幡,我一个人……”
“住口!”罗新一声轻喝,吓得楚鸣球一个机灵,“下山之前,师父有言,若遇危急关头,可诚心呼唤师父道号求救,师父自会立刻赶来相助,你还怕个什么?”他往南北看了看,也觉得这里不太安全,“师父现在就在西方太阴山顶上跟师姑做法,你若害怕,可去那里等候。”
说完之后,四人便一起出了凉亭,化作四道丈许长的青虹,直投入南方的冰天雪地之中。
望着四人走远,楚鸣球叹了口气,逗着怀里的小孩:“小同康啊小同康,现在师父走了,看谁还护着你?当年我第一次抱你,你就尿了我一身,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也是十六七岁大的年纪,起了童心,亦想舒解小孩悲戚,就把孙同康的小鞋脱下来,挠他的脚心,刚挠了两下,忽然听得耳边传来“咯咯”两声诡笑,顿觉一股凉气从头顶一直透到脚尖,蹭地从栏杆上站起来,把孙同康护在身后,然后放出地煞剑化成一片乌光护身:“是谁?”
只见四周风轻云淡,艳阳高照,两旁树林里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
楚鸣球连喊了三声:“快点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也不见一点反应,方疑心是幻觉,问孙同康,“你刚才听见有鬼笑没有?”
孙同康翻了个白眼:“我就听见你在鬼叫。”
“难道是我听错了?”楚鸣球长出了一口气,刚把地煞剑收起来,耳边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更加令人心惊胆颤,只觉那股凉意直透骨髓,心跳在那一刻都停了下来,吓得他再次横剑当胸,哆哆嗦嗦地道,“哪里来的蟊神!敢在此吓唬小爷!告诉你,小爷可是五台派的,我师父是横推八百无对手,威震两湖第一人,岳麓大侠罗新!我师祖是镇三山辖五岳,群魔授首,万鬼拜服,天上地下唯他老人家独尊盖世……”
第2章 智通·乙木神弓
楚鸣球话未说完,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冷笑:“楚鸣球,就你这怂包也配做剑仙门徒!”
言毕从道旁树林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为首一个又矮又壮,满脸横肉,楚鸣球认得他便是湖南一代有名的人物罗九,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白衣书生和一个黑衣劲装汉子,是三湘绿林中的剧盗,八手箭严梦生和五花蜂崔天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甚是清秀,身穿白色道袍,腰里系着一个人皮口袋,手里持着一杆麻布长幡,笑吟吟地看过来。
楚鸣球眼珠一转,便猜到那少年定是杀死孙同康父母的另一个凶手,慈云寺智通和尚的干儿子碧焰童子闵小棠。他惊惶地看着闵小棠,战战兢兢地问:“你就是碧焰童子么?”
闵小棠微笑点头:“不才正是,我师祖脱脱大师跟你师祖岳真人是师兄弟,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呢。”
楚鸣球傻笑道:“师兄!我师祖现在就在那边的山头上,师兄可要去拜见?”
闵小棠道:“拜见岳师叔祖自然是应该的,只是今日事情紧急,只好改天再去了。”
楚鸣球满脸好奇地问道:“闵师兄今日来百蛮山所为何事啊?”
罗九插口道:“自然是为了你身后那个小崽子而来!所谓斩草要除根,我们杀了他的父母,焉能留他去五台山练好剑法来向我们寻仇?”
孙同康这时听出对方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登时红了眼睛,年纪虽小,却不知害怕,就要从栏杆上蹦下来,被楚鸣球一只手按住:“闵师兄,这孩子已经拜入我师父门下,现如今也是五台派弟子,说起来咱们也都是共同一个祖师爷,同根而生,相煎何急啊!”
闵小棠却不听他啰嗦,将手中麻幡一晃,立刻便有一股阴风将石亭笼罩,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阴煞之中更显出许多怨魂恶鬼,呜呜怪叫,伸出一条条手臂抓向楚鸣球。
楚鸣球吓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兄饶命啊!师兄饶命!你要杀这小子,尽管拿去,莫要害我性命,咱们之间无冤无仇,你杀了我,凭添杀孽……”一边说着一边两手托着孙同康送出去,孙同康破口大骂,手抓牙咬,怎奈力气太小,被楚鸣球抓住两条小胳膊贡献出去。
罗九狞笑一声:“早就听说罗新有个徒弟是个软蛋脓包,从小被女孩抓得满脸花,只会没出息地流猫尿!罗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竟然收了你们这么弟子,也真是岳麓奇闻了!”
闵小棠将幡一摆,便有两只恶鬼上去,要将孙同康魂魄抓出来,哪知小孩身上彩光一闪,两只恶鬼立刻嚎叫着退缩。
楚鸣球赶紧说道:“我师父刚刚走的时候,在他身上留下过五行诛邪印。”
闵小棠眉头皱起,罗九带着讨好地口吻说道:“待我去将小崽子脑袋拧下来,然后再拘了魂魄给道友炼宝!”他大步向前,阴风煞气自动现出一个门户,恶鬼们也往两边避让。
罗九来到楚鸣球面前,很轻蔑地冷哼一声,伸手去抓孙同康的脖子,手刚伸过去,猛然间眼前寒光一闪,立刻道了声不好,急忙向后翻身跃起,哪知楚鸣球也是练武出身,早就把他躲避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