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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谷辰最近新收了两个手下,名为邢天相、刑天和,本在双凤山修行,也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只是人品太坏,其他的邪教中人,但凡成气候的,要么守着义气,要么奉行孝道,总之自有一套人生信条,唯独这双凤山两小,叛师害友,坏事做尽,简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当年成了正邪两教的公敌,以秘法假死存身,方才躲过众人追杀。
原本他仗着昔年的一点情面,求得天残地缺的庇护,潜伏在西崆峒,前不久心有所感,算得西崆峒将有大事发生,而且当年的法术失灵,许多仇家已经知道他们尚在人间,便另寻出路,听说梼杌创立天尸教,在西昆仑招兵买马,便赶来投奔,因过去谷辰风光时候,他俩才刚入道,拜求谷辰为师,谷辰已经答应,只是阴差阳错未能成行,如今正好顺势拜入谷辰名下。
二人拜师之后才发现,谷辰早已经不复当年实力,被长眉真人杀死之后镇压在地下这些年,法力不进反退,当年他还敢跟都芒一起去趁着枯竹老人尸解转世的时候去下黑手,还敢跟李静虚相约斗法,如今二三百年未见,竟是沦落到这般地步,心中不免生出鄙夷,只是他们现在主要是借这里来躲避仇家,表面上对于谷辰却是恭敬有加,堪比孝子贤孙。
二人又看出来谷辰虽然实力大减,但创出来的这玄阴炼魄大法倒也颇为玄妙,而且三魂与元神相合,寄托法器之内,七魄与肉体相合,封存养尸之地,这样在任何卦象上看来,都是死亡之象,再施以秘法,便是多么高的道行也难寻到,只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今日四凶谷大肆追拿姜雪君,他们兄弟二人却以法术未成的缘故,在谷中闭关修炼。
他们兄弟是带艺投师,与别人不同,所居住的洞府在谷底最深处,谷辰的妖尸宫左侧,也是一座从石壁里凿出来的地宫,风水极佳。
邢天相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他的洞府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白玉棺材,身体就睡在里面,棺材头上放着供桌,上面有黄铜香炉点着三柱最好的养魂香,香旁供奉着清水鲜花,左边竖着引魂幡,右边点着长明灯,正中央供奉着一个画像,水墨丹青画着一座高山,山上草木青翠,青鸾盘飞,麒麟跪卧,山巅有一座道观,隐在云气之中,最奇妙的是,非但云气飘动,瀑布飞泻,连那青鸾和麒麟也都是活的,一个啄水梳翎,一个吞食仙草果实。
这画也是一件法宝,邢天相的师父所留,名为乐山图,里面自成乾坤,专能收人元神,邢天相的元神就藏在画中世界的那座道观之中。
那道观只有一座正殿,邢天相元神化身一个青年道士,在蒲团上面打坐,只是越来越心烦气躁,猛地一睁眼,看见从殿外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上穿着粉霞纱裙,进店来便厉声道:“邢天相,你的死期到了!”
邢天相一看这少女正是自己的昔日仇敌中最厉害的几人之一,妙真观严媖姆的弟子姜雪君,顿时吓得浑身一震,颤抖着声音道:“现在圣祖和我师父他们都在到处拿你,你竟然还敢跑来这里!”说话之间急忙化成一道火光就要飞走。
那姜雪君冷笑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所在么?让他们在外面满世界地跑断腿,我正好回来找你们兄弟报仇!当年若非是你们,我也不用丧身兵解,以元婴成道,非但金仙位业不可再期,还多拖延了一百多年,这些年我恨你们入骨,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做个了结!”
姜雪君嘴上说这话,手里可没停,扬手射出一道三尺多长,直喷碧火的刀形光芒。
邢天相知道姜雪君的出身,料想他出手不是雷泽神剑,便是无音神雷,或者严媖姆的嫡传道法,却没想到她竟然放出这样一道邪门兵刃,乍一看颇为眼熟,急切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过看出来是元神的克星,他只是散仙巅峰的修为,还未炼成元婴,飞剑法宝不能随元神携带,全都跟肉身在一起,好在乐山图本身便是一件法宝。
他长啸一声,伸手一指,背后的阎罗像便动了起来,同时左右文武判官,十大鬼王也都纷纷活转,浑身涌起漆黑浓烟,将全身裹住,十大鬼王呜呜嚎叫,张开磨盘大的鬼爪,先往姜雪君抓来,被姜雪君催动那口妖刀上下翻飞,碧光闪出,全都斩成碎片,化成缕缕烟气。
紧跟着武判官发出判官笔,化成一道蓝光迎上来,堪堪将妖刀抵住,文判官挥动生死簿,上面便飞出汩汩黑烟,无量怨魂,霎时间将整个道观充满,鬼哭神嚎,好不厉害!
姜雪君不愿意多造杀孽,又发出一道青色光圈,在空中烁烁放光,生出无穷吸力,将三千恶鬼,文武判官,还有那个阎罗王,以及他们用的法宝全都收了进去。
邢天相趁这功夫,急忙逃走,他知道姜雪君的厉害,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本想立刻遁出乐山图,回复本体,然后将图画卷起,贴上符箓,封印起来,然后带出去交给梼杌处置,不但讨好了圣祖神君,还除去一大克星,没想到飞上天时,却被一片薄薄的五色烟岚挡住,竟然横亘天际,无边无沿,将整个同往外界的道路封住,不漏丝毫缝隙。
他认出这是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的成名法宝太乙五烟罗,又是吃惊又是纳闷,姜雪君跟五台派也不对付,虽然没什么仇怨,但妙真观跟峨眉派走得亲近,五台派跟峨眉派又是对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姜雪君如何能够借得五台派的镇山至宝?
来不及细想,他赶紧掉头飞向山崖顶上,将十二道瀑布揭起来,邢天相的师祖当年祭炼这件法宝的时候,特地从南海上取了一座山峰,又去北海取了十二道寒泉,一起封印在这里,因此山石树木全都是实景,并非幻化。这十二条瀑布更是整件法宝的源泉枢纽,威力最大的所在,一经法力催动,立刻似银龙抬头,倒卷飞起。
姜雪君正从道观里飞出来,瀑布向上卷起,仿佛十二条银龙,张牙舞爪,一起向他扑去,姜雪君放出妖道,碧绿色的刀光似半月般在空中轮转,上面不停地有匹练似的绿火向外飙飞,一出手便将瀑布割裂斩断,原本清澈无比的泉水都成了绿莹莹的,这水若是向下跌落,到了下面的寒潭之中,里面的游鱼蛟龙立刻便要全被渗入水中的阴火烧死。
第102章 鬼牢·毒母
邢天相对于姜雪君也算是知根知底,对她的手段也都大多知道,与敌人斗了片刻便惊疑起来,一个人就算是转世重修,改投别派,也多少会保留着原来的道术法宝,以及剑术招法和斗法时候的性格习惯,尤其是姜雪君这样并没有转劫,而是直接元婴塑体,继续修行的,更不会改变太多,然而他今天遇到的这个人与印象中的姜雪君手法习惯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他眼看着对方射出黑白两股真气将那些被妖道碧火侵染的泉水全部聚拢道空中,然后操纵那水化成一个巨大的双翅应龙,摇头摆尾向自己扑来,知道这人道行远非自己能敌,他没有修成地仙,元神离体之后胜在来去如电,无挂无碍,心念一动,便能飞遁千里,用来跑路最是方面,然而与人斗法却显得极为脆弱。
这乐山图内的禁制根本对付不了对方,而他要逃走,出路却又被太乙五烟罗封住,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刚飞到后山,便被那水流分出来的水线缠成,碧焰飞腾的巨大应龙张口将他吸到嘴里,随后龙形解体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邢天相左右冲突,都无法脱困,惊叫道:“你不是姜雪君!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有何仇怨,要你下这样的毒手对付我?”
对方笑道:“我跟你倒是没有什么仇怨,不过你恶贯满盈,又是梼杌那妖尸麾下,今天碰巧撞到我的手里,上天借我之手行道惩恶罢了!”
伸手一指,那妖刀化成十余丈长的碧焰疾速斩入水球之中,邢天相元神被黑白真气禁锢在那里无法逃走,他惊恐地大叫:“七煞乌灵刀!你是五毒天王列霸多!”话音未落,元神便被妖刀斩成两半,紧跟着周围碧火往上一涌,将残魂彻底炼化。
那“姜雪君”将身子一晃,恢复了原貌,正是岳清,此法名为天罡三十六变,亦是出自通玄真经,不过如今未成阳神,肉身未能受还丹炼形,与元神融为一体,因此身体无法变化,只能元神幻形,虽然名为三十六变,却是千变万化,动念之间,便能成为别人容貌,他揣测,等修到金仙之后,便可随念化身,非但可以变成任意人形,甚至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全都不在话下。
岳清灭了邢天相,然后施法催动那口妖刀,将泉水里面的碧火收摄回来,他这妖刀正是当日得自列霸多手里的那口七煞乌灵刀,专能斩杀元神,血肉之躯只要被刀锋擦破一点皮,也要化为一滩脓血而死,威力仅次于红发老祖的天魔化血神刀,今日用来斩杀邢天相正是用得其所。
他收了妖刀,然后将寒潭归位,如今上面沙神童子等高人都在施法寻他,虽然有八景分神术让人观之不明,算之不准,混沌一片,到底对方神通广大,岳清多担了十分小心,又躲到这乐山图中来,动手之前还用太乙五烟罗将画面封住,别说这里打翻了天,就算是放出一颗天罡珠,外边的那些人也是感应不到。
这乐山图中风景不错,瀑布滔滔,风轻云淡,水里面还有鱼龙曼延,龟潜虾戏,空中有青鸾率领千鸟栖梧桐,树下有麒麟率百兽护灵芝。山前这些呈现在画面上的景致如此秀美,山后看不到的地方却是阴风萧瑟,煞气腾腾,在山脚下,有一处鬼气森森的洞窟,洞口岩石上刻画着道家镇魂符篆,洞中不停地向外喷出刺骨阴风,若是孱弱的魂体,被这风一吹就要散去。
岳清此时也是元神形态,通体紫青神焰化成,自然不惧阴风,他纵身飞入洞中。
里面类似于人间的监牢,左右尽是一间间的石室,里面的囚犯不是人,全部都是鬼魂,每间牢房里面,多则十几个,少的只有一个,俱都神识凝炼,是修道人的元神,牢中俱用仙法禁制,化生水火,有的坚冰布满,寒风阵阵,有的烈焰腾腾,红炽狂燃,有的刀山剑林,往来飞刺,许多鬼魂都痛不欲生,或被烈焰焚烧,或被刀剑割裂,浑身碎成无数片,再被禁法复活,反复受刑。
岳清越看越是心惊,顺着甬道往里飞,越来越阴气越重,牢房里的鬼越少,但比外面的更加凝炼,道行也更高,他约莫着能飞出十数里远,前面隐隐看见光亮,正要过去,忽然一旁牢房里伸出一只巨大的鬼手,岳清转过身来,那鬼手便缩了回去,看那样子只是想把岳清拦住说话。
在最近的鬼牢之中,有一个一闪褴褛的老妪,脖子和手腕、脚踝上面俱被铁链锁住,链上缠绕着一条条的电蛇,不停地游走到老妪身上,噼啪炸响,老妪道行也真深厚,元神所化跟真人身体无益,站在那里,对于爬在身上的电蛇已经是习以为常,除了有爬到脸上的,被她随手抓下来捻随成一团电光,其他的全都不管不顾。
她看着岳清,裂开嘴,嘎嘎而笑:“这位道友,老身麻玄有礼了,还请教道友高姓大名?”
岳清还礼:“贫道五台山太乙宫岳清,见过麻道友。”
“五台山……”那麻玄嘀咕着,细细思索,“阁下跟太乙混元祖师如何称呼?”
岳清道:“那正是恩师。”
麻玄面露喜色:“你竟然是他的徒弟么?可认识我?”
岳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