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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欢只愣了一下,脚步依然往门外踏。不过这时,那声音不但又出现,还转成了柔媚酥软的低调——只不过仍旧是让人无法听出其中的语意就是——而且在她身后,一下地异光再次闪过。
她感觉到了。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凑巧,她的视线就这么捕捉到了一抹淡银偏黑的光影在她刚才靠着的箱子的上方消逝。
她的心跳了跳。
「妳不会就藏在箱子里吧?」脱口而出,然后就连她自己都呆了呆。
那箱子,不过孩童一个手臂长,当然不可能藏着人,可要是这鬼鬼怪怪的东西,也许就有可能了。
声音静默了一剎,又响起:
「叽哩咕噜……」
哈哈!对不起!还是听不懂啦!
展欢眨了眨眼。
是不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都这么说话的?难怪这世间会有道士的存在!
如果她爹在这里,也许他还可以解释给她听。
何着那箱子的方向,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动,可大婶的训戒她还是没忘记。
她没有资格随便去动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耶又是夫人的遗物,就算是就算是眼前有个古怪的鬼物出现也不行……
等等!
这女鬼似乎总跟这房间有关联,该不会……该不会这女鬼就是主子爷那亡故的夫人?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震撼了,展欢一时竟乱了心神。这……可能吗?
她冷不妨打了个寒颤。
而这想法一在脑子里出现便盘踞生根,展欢突然转回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咕叽!咕叽!」
似乎发现她竟打算拋下她走人,那声音再次转高为愤气腾腾的语调,并且幽芒再一闪,只见窗上,一个女人看似怒拔张扬的黑影掠过。
不过这回决心不回头的展欢什么也没看见,而且她还坚定地用双手掩住耳朵拒绝那声音的入侵——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防御真的奏效,她一坚决捣住耳朵不想听,那声音立刻像被隔阻了似的立刻在她耳边消失。
咦?真的有用?
展欢颇感惊奇地扬起眉,并且试着放下遮着耳的手!什么声音也没有!
可就在她稍放松警戒时,她的头忽然没来由地一晕。一惊,她立刻防备心起,而就在她全神贯注地防范时,原本无故产生的晕眩感也很快消逝。她站稳了身,一种怀疑的念头猛地跃上来——
她这几次莫名其妙出现的头晕,昨天还因此在这小房间前撞伤,不会就跟「她」有关系吧?
这么一想,展欢愈觉得有可能。因为她细推几次的出状况,地点好象都不脱这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问题来了——
为什么是她?而且……如果这女鬼真的就是前夫人,这荆府上上下下的人几十个,为什么偏偏挑中她?
她带衰相?还是连「她」都觉得她比较好欺负?
展欢摇摇头,根本一点也不想再跟「她」有牵连,更不用说要找「她」问清楚缠着她的目的了。
这时,只见前面有人提着灯由远而近地走过来。而且很快就来到她的面前。
「我就知道妳还在这里!」如玉停在她身前,喘了一口气,才皱皱眉瞪着她继续说:「小欢,妳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注意到了。
展欢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刚才发生在屋里的事,她只能微微苦笑。「是吗?大概是急着想把工作做完,连一口茶水都没喝,所以……」怕吓到如玉,所以她没对她说那房有古怪的事。
如玉倒是马上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对了!大婶就是要我来跟妳说,她没有叫妳今天就把这里清扫完,要妳做不完的明天再做也没关系……喂!妳不会真的就一个人把爷住的地方都清好了吧?」她看到展欢一身脏兮兮兼狼狈,就知道她有多认真在打扫这里了。
这家伙,总有办法教她们这些人想偷懒一点都觉羞耻!
见到如玉,展欢只觉一阵温暖上心头,刚才的经历简直像场梦境似。
「还没,还剩一些小地方没弄好。」那让她见鬼的小房间,她才清了一半就出状况了。
「好啦、好啦!那明天再清啦!」如玉管她弄好没弄好,二话不说拉了她就走。「幸好我还帮妳留了一些饭菜,要不然妳今天晚上要饿肚皮了!我说妳呀,工作是工作,不过也不用拼命到这种地步,反正妳做得再好,最多也只得到大婶的赞赏几句,而且还白白让其它人看妳不顺眼,这根本划不来嘛……」
就这样,如玉一路念到底,完全没让她有插嘴的余地。
至于藏在小房间木箱里的秘密,和她可能碰上「鬼夫人」的事呢?
展欢决定还是别碰为妙!
她可一点也不想跟个「鬼」字辈的打交道,就算她是鬼夫人也一样!
酒楼内,精致隐密的包厢雅房里,在谈完正事后,酒过三巡的男人们开始拋开了正经精明的生意人面孔,纷纷放浪形骸了起来。
而靠在窗台下的长椅上、服侍着正微微闭目假寐中的伟岸男子的娇艳美人,一双杏眸若有似无地睐向那些一个个不是脑满肠肥,便是猥琐色欲熏心的男人,再看看曲意承欢伺候着他们饮酒作乐的姐妹们。她的柳眉稍拧,眼底掠过了一丝厌恶与嘲弄。
可当她的视线收回,低眸凝住身边的男子时,她的眼神、连同她玫瑰般的唇,都释出了谜样的笑。
爱恋地,她的丹蔻葱指轻轻地触碰上他坚硬刚棱的下巴,接着再仿佛要确定她的拥有权似,她半伏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上,藉臂拢圈住他的熊腰。
而男人——荆天衣,自然已察觉她的举动。他仍敛着眸,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唇边一口饮尽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微显醉意,却更见一番清澈灼人的眸珠,攫住了偎倚在他怀中的佳人的视线。
「嫣然,我醉了!」声音沙哑语调低缓。
停芳阁的花魁、名满江南的嫣然姑娘,闻言不由绽颜一笑,伸长纤手将一旁的酒壶勾来,促狭似地再为他倒了个满杯。
「我的爷,您没醉!嫣然跟了您这么久,何曾见您醉过?您是故意惹嫣然发笑吗?」
她柔得像丝绸似的声音不但滑过他的耳,连仍忙着与身边女人狎戏的其它男人们也听到了。
「喂!我说嫣然姑娘,咱们今天可是沾了荆爷的光才有幸见到姑娘妳的娇容,既然大家有缘在这里喝酒相聚,妳也别只光顾着伺候妳的爷,和咱们多说说两句话嘛!」
喝得满脸通红的马脸男人,胆子也随着酒量变大了,首先第一个开口。
「是啊、是啊!嫣然姑娘的声音可真是比得上天上的仙音,老子玩过这么多女人,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妳。」
另一个原本严肃老实的布庄老板,在两杯下肚后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两只手忙着在身上的姑娘衣服里作怪,还一边立刻应和着,丑态毕露。
嫣然一听,心里虽然生起极大的恼怒,不过毕竟已在欢场中打滚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所以她起身面对了众人,非但娇颜不见一丝愠色,还给了他们一抹美艳诱人的笑。
「两位大爷真是过奖了!事实上是嫣然沾了荆爷的光,才能在今日见到几位在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爷。看来爷们是责怪嫣然怠慢了,嫣然自己请罪来……就让嫣然罚喝一杯如何?」将荆天衣手上的酒取了过来。
除了荆天衣,全场三、四个男人,和停芳阁的其它姑娘都轰然鼓掌了起来。而她也果真豪爽地一饮而尽。
一阵掌声更是如雷。
在众人热烈的注视下,嫣然神态自若地放下了涓滴不剩的酒杯。
「好啊!嫣然姑娘真是好酒量!」有人爆出了这声大赞。
「嫣然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啊!」立刻有人跟着喝采。
一时之间,场面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而嫣然三言两语便巧妙将众人可能生起的挑衅化为无形,不但显出了她过人的聪慧,也让人见识到了第一花魁圆融的交际手腕。再加上她如黄莺出谷的娇声脆语,这些男人们就算是铁的心也都酥了,更遑论会有人不识趣地继续为难这娇滴滴的美人儿了。
安抚好了这些她打自心里厌憎的男人,嫣然再从容优雅地倚回荆天衣身边,原以为回头便会发现他赞赏宠溺的眼神,却没料到他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只见他正偏过头,看向窗外下,而且在他脸上还有一抹趣味的表情。
嫣然立刻好奇心大起。
是什么吸引了他?
荆天衣只是很偶然地看到这一幕——一个被声声捉贼追着跑的年轻人,在前面溜得飞快,而且看起来有见义勇为之心、肯帮忙插手管闲事拦下他的路人并没有。不过就当他要跑经过这酒楼时,突然有个不起眼的细长人影趁人不注意时,从原本蹲着的酒楼大门一步跨出来,握紧拳头准准地朝迎面而去的贼一送,然后再很快像没事人一样地跳回大门旁继续蹲,就连那人影正在旁打盹的同伴也没看到发生的事。
但偏偏荆天衣很凑巧地就是看到了——他看到了被跳出来的人轻轻一拳打到的贼,竟比较像被一只牛冲撞到的退了两步,接着一脸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当场跑不了,而后面追来的庄稼汉也马上揪住了这贼,一边大骂着贼,一边要拉着他进宫府。
不少人见没事了才围起来指指点点看热闹,不过他们就是不知道真正捉到贼的人,其实就在旁边。
而除了被那一拳偷袭下至今仍痛得无法开口、只能任人拖着走还不断哀号的贼,和揍他的人外,全场大概只有他知道真相了。
荆天衣对那贼的下场没兴趣,倒是那揍了贼,却一点也不愿张扬自己义行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视线不由往那人影蹲着的位置细看去,不过没想到原来在旁边打瞌睡的人已经醒来,并且还站直起身,正巧遮挡住那人影。
荆天衣没瞧见那人影,可那等不住频频向酒楼门内张望的小伙子,他倒是再熟悉也不过的。
是府里的小厮福旺。
他微微笑了。
那么福旺旁边那位自然也是府里的人了。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府里还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下人。真是好大一个发现跟惊喜啊!
接着,他突然看到她了——那个从福旺身后慢慢探出来的人影,先是眼熟地让他思虑了一剎,然后记起。
是那丫头!
他惊讶地扬高两道浓眉。接下来,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
「爷……您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开心?」
在他身畔,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的嫣然,根本没发现任何值得她停驻的人或事,她将焦点转回向他,却惊奇地看见他的笑,她足足愣了一会儿,这才终于轻声地开口问。
荆天衣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柔化了他脸部刚硬线条的笑容不减,而他的黑眸也炯炯辉烁着。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我府里的人在下面等着。」他坐直了身,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真的醉了,看来不回去休息休息,再晚一会儿可是会出丑的。」他最后几句是对众人说的。
众老板们闻言一阵怀疑的讪笑。
「什么?荆爷不是才喝了区区两壶酒竟然就喊醉了?不会吧?荆爷!」
「荆爷这么早就要回去休息?呵呵……我看是回去和嫣然姑娘『办正事』要紧吧?」
男人们一阵哄堂大笑。
荆天衣一站起来,健硕精壮的高大身躯立刻敛出一道无形的压迫感。所以即使他的神情并不硬酷,甚至看起来情绪还满愉快的,原本讪笑着的众人仍是不自主弱下了嚣张的笑,很快余下了一片稀稀疏疏的干笑撑场。
嫣然也傍着他的健臂娇懒起身,不用看这些男人的表情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