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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了一跳，手上的杯子抖了抖，茶水泼出来撒了她满手。
李泽冷眼看着她忽然吃痛，眼皮忽然跳了跳，走到她面前，有些烦躁地将水杯夺过：“不会看着点？！”
宋瑾瑜忙将烫红的手往身后藏，抬眼看到他一身妥贴的西装，不禁眼前一亮。
除了那一次撞见他和小忆，她从未见过他穿得这样正式。那一次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仔细看看他，这一次，他们隔得这样近，她总算可以将他好好看清楚。
他的肩膀很宽，身材高大，穿着西服更衬得长身玉立。她的目光落在他崭新的袖口上，笑得清淡：“阿泽……”
他原本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窜了上来，看到她这样云淡风轻，他觉得愤怒的同时，更有受伤。可是现在，他居然也学会了假装，在她面前假装微笑：“下去一起吃饭吧，有什么事一边吃一边谈。”
电梯停在大厦的第六层，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往里面走，餐厅领班有些惶恐地走在旁边，脸上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说是惊恐来得更为准确。
进了一个小包间，他拉开凳子让宋瑾瑜坐下，回头吩咐领班：“照上次那样。”领班鞠了个躬转身要走，李泽又叫住她：“记住别放葱。”
宋瑾瑜的手抖了抖，故意转头看向窗外。
这个小包厢装修得巧妙。整张墙都被敲城了一扇落地窗，大大的透明玻璃，最旁边有两扇透气的小窗，半开半阖着。她坐在窗边朝外看去，底下的行人车流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四周的景物竟也是她熟悉不已的。
李泽的视线从她的侧脸慢慢下移，忽然就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怎么回事？！”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语气不善。
宋瑾瑜赶紧往回抽，他却瞪着她，仿佛要将她吃掉。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他几乎是咆哮着叫出来的，直把宋瑾瑜吓得动也不敢动，过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没什么，那水又不是开水……”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这么弱，再抬眼看他，脸上的戾气分外明显，哪里还是之前那个笑得傻气的阿泽。
他转过身去，过了半天才推开椅子往外走，没过多久，又拿了支药膏回来。
一言不发地拉着她的手擦药，他像是有一肚子火一样，眉头紧紧皱着，可是下手却分外轻柔，好像害怕自己让她的手背变得更红一般。
包厢陷入安静。看着他垂下去的头，宋瑾瑜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难过为何而来，也许是看到他现在的转变？也许是……被他仍然存在的关心扰乱了心波？
没等她想出答案，他忽然抬起头，将她一脸纠结看得清清楚楚。
苦笑了一声，他仍旧低下头去认真擦药，只是手却不受控制般抖了起来。
“我听说了。”
她“哦”了一声，没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进入正题，宋瑾瑜忽然有些紧张，想了许久，她才有些忐忑地开口：“他……不愿意接受苏家的帮助，如果这样，也许会有很长的刑期。”
李泽“嗯”了一声，补充道：“不是‘也许’，是一定。”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他不愿意接受苏家的帮助，那就必须得接受他们的陷害。”
宋瑾瑜的手缩了缩，睁大眼睛看着李泽。
后者皱着眉将她挣脱的手拉到自己腿上，语气沉沉的：“怎么？你就这么舍不得他？你不是说不会和他和好么？”
宋瑾瑜抽回手，正襟危坐：“阿泽，实话和你说，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帮我，你现在的能力，是可以……”
“帮你？！”李泽忽地站了起来：“你竟然真的向我开口！”
他忍住怒火，死死地看着她：“帮你还是帮他？还是说你们俩根本就是合二为一密不可分呐，啊？！”
“阿泽！”宋瑾瑜站起来：“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你了，你是知道苏家的，你也知道他不应该受到那样重的惩罚，所有的事情都是陆伯涛一手造成……”
“够了！”他焦躁地在小包厢里踱来踱去，脸色青白，已经怒到极点。
“宋瑾瑜，你也知道你自己狠残忍？”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擒住她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除了你的那个前夫，你还有关心过别的人吗？！”
她被他摇得身体狂抖，可是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
从决定找他帮忙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伤害他的道路，她知道他辛苦，因为他的脾气再也不像当初那样温吞；她也知道他隐忍，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是他所喜欢的；她更知道他还在执着，从刚刚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
她的无情让他毫不犹豫走进了自己最厌恶的地方。光鲜的外表之下，他是怎样熬过来的？那个他讨厌的家庭，无法原谅的亲人，他是怎样每天面对？
此刻她还是选择了伤害他以获取对陆思齐的帮助，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可是又有什么是应该的？早就没了退路，即使前方满路荆棘，她也只能闭着眼一路走到黑。
“你看看！”他扳转过她的身体走到落地窗前：“往后面看！是不是很熟悉？你每天就在那里上班下班，而我每一天都坐在这里看着你，看你下车，走进去，再看你走出来，上车，我只能每天坐在这里，和傻子一样在一群人中间找你的身影！”
眼泪毫无预警地低落，她只能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车站，心痛来得猝不及防，她弯着腰，无声地哭着。
“你怎么忍心……”他朝后跌了两步，喃喃自语：“我做那么多，可是你还是不爱我，你不爱我，却还要为了他来找我，穿着我最爱的裙子，摆出一脸微笑，细声细气地说话……”
“我就知道……陆伯涛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只是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不会，即使今天你站在我面前，我还在幻想着你不是为了他来的……”深深吸了口气，他狠狠地抹去眼角的莹润，“我是什么？我回罗家，满足了苏祁，又要去满足苏湄，你们把我当做什么？”
宋瑾瑜颤颤巍巍站起来，死死咬住下唇，过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阿泽，不是那样，你知道对我来说你是不同的，你很好，很值得我去爱，可是我的心早就死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接纳你、接纳你的爱情。我不想伤害你，你难过，我也不好受，我……”
“你会为了我难过？”他笑了笑，脸上一片凄离。“我也想过，我年纪小，你又受过伤害，也许总是没有办法放心地去爱我，所以我努力让自己成熟，就像……像他一样成熟。”
她的心一痛，嘴唇忽然神经质地颤抖起来。
“很好笑是不是？我讨厌他，可是你这么爱他，所以我只能朝着他的方向去努力，渴望你会因此爱我，可是……我卑微到了极点，你都不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大滴的泪珠急速掉落，这一刻，她在痛苦之余，忽然觉得无力。她是幸运的，有一个男人，这样的爱着她，为了她，卑微到尘埃；可是她又觉得可悲，这样好的男人，这么真挚的一份感情，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地去爱惜？
爱情，为什么这样无能为力？遇上陆思齐，在对的时间。遇上李泽，是对的人。她的心在徘徊，她的理智在作祟，谁都不愿意伤害，可是到头来，却将他们一一伤害。
可是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奇妙，在某一个时刻将那份心交出去了，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即使受过伤，即使前路坎坷，盲目的爱情也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她的爱情，李泽的爱情，全都覆水难收。
李泽伸手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她拉起来，缓缓拭去她脸上的泪。“我帮他。”
宋瑾瑜愣住，想了想，又点头又摇头。
他笑了起来：“你觉得内疚？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抬起头看他，他却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和我在一起。”顿了顿，他轻轻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也许我这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了，住在罗家，接手罗氏，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那种人。”
“所以……能够最后再陪我几天吗？就当……为我接下来的生活做一个提前悼念。”
宋瑾瑜的心狠狠一抽，左胸口忽然闷得让她呼吸苦难起来。耳边似乎响起那一日他痴痴地说：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开着小公司赚钱，放假的时候出去旅游，过节的时候给你买花买礼物，每天我们就是工作、吃饭、散步、看电视……我还要学做很多很多菜……
她张了张嘴，泪水却忽然滑落，一股苦涩沿着她的舌头慢慢散开，静静地扩散到了她的心底。
☆、第五十一
宋瑾瑜告诉陆思齐；公司让她去外地出差几天；陆思齐正忙着公司交接的事情；并未怀疑，只叮嘱她出外小心。。。。。。
李泽早已将行程安排好；来接她时；他照旧是开着以前那辆黑色奔驰。车内她买的抱枕还在；打开抽屉，满满的零食都是她的口味。
宋瑾瑜怔怔地偏过头去看向窗外；深深地吐了口气。
驾驶位上，他紧抿着嘴；皱着眉头紧盯着前面的路况。她只看得到他英挺的侧脸，流畅的线条紧紧绷着；看得出内心的不平静。
她没问他去哪，也没问他接下来他的打算。只故作轻松扯到别的话题上：“晶莹的肚子很大了吧？”
李泽笑了笑，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不止肚子大，整个人都胀起来了。”
想到李晶莹一直澎湃的胃口，宋瑾瑜也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心里却同时泛起一抹微微的苦涩。
刚认识这姐弟两时，晶莹刚刚怀孕。她是准备开始新生活的失婚妇女，他们，还是快乐无忧愁的大学生。而如今，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很多东西也发生了变化。这样站在现实的苍茫中回望过去，只让人惆怅唏嘘不已。
李泽偏过头去，看到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笑脸，心里也狠狠抽了抽，过了一会儿，他又扯开嘴角笑了笑：“她呀，每天都翻新花样折磨人，一会儿说要吃‘黄记煌’的烧鸭，买回来了以后又不要了，嚷着要吃城东的猪手，每天来来回回折腾我们。”
宋瑾瑜大大地“哦”了一声，捂着肚子笑得瘫倒在座位上。
“以前的脾气多好的啊，怀了宝宝就这么坏。”他有些咬牙切齿，可是心里却是高兴的。
两人又讨论了李晶莹许久，末了，宋瑾瑜忽然想起再过两个月便是晶莹的预产期了，有些担忧地问李泽：“孩子的爸爸……”
“苏祁么，”李泽笑得很开心，“被李晶莹挡在门外了。”
宋瑾瑜惊讶地“啊”了一声，满脸疑问。
李泽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凝视着前方，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一步走得是对还是错，我只想让她幸福，可是好像却忽视了她真正想要的。她一直不想让我回去，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她和苏祁之间，只卡着这一道阻隔。”
宋瑾瑜怔了怔，没说话。
他的回归罗家，原本是为了促成自己姐姐的幸福，可是这一件事情却也像是鸦片，让人幸福的同时，也深深的痛苦。。。他苦笑了一声：“别人千辛万苦想要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