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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妍张口欲替沐圣阳说几句话,看到主人冷漠的表情,只得静静地退出。
待紫妍离开后,华天香张开眼眸,望着功房外的梅树,思潮汹涌。沐圣阳来香苑干什么呢?
她这一年来苦苦静修,除了修复受损的元功,也是为了将沐圣阳的身影从心中连根拔起。他又为何亲身前来香苑,扰乱她的心呢?
“沐掌教,真对不起,我家主人说不见外人,您请回吧!”
紫妍抱歉地看着眼前这个温和无暇的男子,她向来心折于沐圣阳的温慈,传达此言,令她心中颇感过意不去。
“请转告香座,事关两国黎民,沐圣阳会一直在苑外等候,直到香座一见。”
“就让他等吧。”华天香听完紫妍的传活,冷冷地说道。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沐圣阳的身影凝立在香苑外,不言不动。
紫妍拚着被华天香责罚的风险,偷偷送饭菜给沐圣阳,沐圣阳也仅是微微一笑,谢绝了紫妍的好意。
第三天傍晚,香苑起了风,不久,大雨倾盆而下,沐阳身上月白道袍被雨打得湿透,头发、身上、无一处不是湿淋淋,但他仍是站立不动。
“沐掌教,请撑伞吧,您已经三天未进食,再淋这么场雨,会受风寒的。”紫妍语音哽咽,将手上的伞递给沐圣阳。
她实在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残忍,对待沐掌教这样一个好人如此铁石心肠,更何况,沐掌教曾经救过主人的性命。几次她想冲进功房,清华天香让沐圣阳进香苑来,但是一想到华天香冷漠肃杀的性子,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唉唉唉,就算是铁打金刚,再这样下去,也是会倒下的。”一道绿色的身影,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漫步走来。
“参见药座。”紫妍看见来人,躬身行礼。
“沐掌教,许久未见,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千药婆婆笑嘻嘻地说道。
沐圣阳微微一笑:“一年不见,千药前辈健朗如昔。”
“全天下大概只有你沐掌教如此好修养,落魄至此,还不忘赞美他人。昊阳观掌教苦候香座,已经传遍整个水阁。冲着你叫一声前辈的份上,老身这就进去见香座,为你说几句好话。”
“药座之情,沐圣阳铭感心内。”沐圣陶闻言向千药婆婆一揖到地。
“别、别这样,千药生受不起。”千药婆婆连忙跳开,说道:“说也奇怪,本座向来不是菩萨心肠,偏偏就是看不得你这样仁慈的人受罪。先别谢得太早,香座未必肯给我面子。”
药座说完便走进香苑。
“香座,这么用功,想争武林第一的宝座吗?”千药婆婆笑嘻嘻地踏进功房。
“千药,你没事不会专程来看我练功的吧!”
“咱俩都是爽快人,就开门见山吧。一句话!你究竟帮不帮沐圣阳?”
华天香冷冷地道:“我没有必要帮他。”
“唉,回答得可真绝情。当初你一改冷傲姿态,请求战座协助沐圣阳。如今沐圣阳有难,人在外头吹风淋雨,你竟然置之不理,实在不合常理。”
“本座行事,向来不依‘常理’二字。”华天香冷冷说道。
“哦!请怨我大胆,依‘常理’判断,你和沐圣阳之间一定有什么情仇纠结,否则,他数次救你性命,依你高傲的性子,岂有不还恩情之理?”
“沐圣阳和本座毫无瓜葛!”就连情也是一丝也无,华天香心中凄然。
“是吗?”药座故意拖长语尾,语气暧昧。
“激将法吗?”受不了药座暧昧的语气,华天香冷笑。
“好!就顺你的意,也免得战座怨怼本座。紫妍!让沐圣阳进来吧!”顿了一顿,淡淡地道:“先让他换下湿衣服,省得弄脏了功房。”
千药婆婆心中偷笑,华天香还不是普通的高傲,明明是不舍得沐圣阳淋雨的狼狈样,还以会弄脏功房为藉口,让紫妍好生伺候沐呈阳更衣沐浴一番。
紫妍闻令欣喜地走出功房,到香苑外带领沐圣阳进入,更衣擦干后,才领他前去功房。
华天香听见脚步声,随即背转过身去,她不想,也不敢看到沐呈阳的面容。
“老身我要出门采药,香座、沐掌教,就此告别了。”千药婆婆很识趣地先行告退。
一年未见,昔日的患难之交,如今是以背相向的陌生人。
沐圣阳望着华天香窈窕背影、如雪白衣,乌黑如缎的的长发依旧,却看不到伊人的绝色容颜,心中微感酸楚。
“沐掌教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华天香冷冷地开口。
沐圣阳听她的语气生疏冷淡,心里难过,还是打起精神说道:
“天峡栈道一战,需仰赖香座放迷香的绝技。”
需要帮忙时才会来找我吗?华天香心中涌起一丝凄凉,口气却是淡淡的:
“若本座出手相助,可使战事停息吗?”
“我军一旦攻占天峡栈道,地皇数年之内不敢轻犯。”
“难怪沐掌教不辞千里、纤尊降贵来见本座。”
“沈圣阳听见华天香讥讽的语气,心中难过,一言不发。
“看在战座面上,我会去的。沐掌教请回。”华天香冷冷道。
沐圣阳一怔,未料到华天香音语不过三句,就下逐客令。
好一会儿,他凝目深望着华天香啊娜背影,才叹口气道:“在下告辞。华…香座,请小心保重。”说完便踏出香苑。
听得沐圣阳的脚步声远去,华天香才慢慢转过身来,心跳猛烈,玉颊泛着一抹红潮。刚才强忍着不回头,一年未见,她听闻沐圣阳为组成联军奔波劳累,外有强敌地皇,内需周旋在天府、飞霞昊阳观三派系之间,想必是劳心劳力,不知他是否推停了不少呢?
“华天香,切勿再自作多情,一年前的事,难道你忘了吗?”华天香警告自己。她不是没试过,狠心将沐圣阻挡在香苑外三天三夜,这死心眼的男子就这样不吃不喝,直挺挺地连站了三天。
“我早该知道,这笨道士还是如此毅力惊人。”
想起当初沐圣阳带着她千里奔波,华天香薄唇不禁绽出一抹微笑。
如果药座没有前来求情,她可能还是会见沐圣阳吧!
“沐圣阳啊!沐圣阳啊!难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数?”华天香喃喃道。
※ ※ ※
“联军万岁!联军万岁!”
联军欢呼声震天,在华天香略施妙手,战座奇袭妙策之下,联军成功的攻占了天峡栈道,为时一年三个月的战事,终于落幕。
耳边听得呼声如雷,华天香却是一点也不兴奋,只是静静地收拾,准备悄悄地回到水阁。
“要离开了吗?”温和的男声响起,沐圣阳走进营帐。
华天香一入联军即和战座接头,而他则是军务繁忙,分不开身,于是华天香在营中待了十天,两人竟是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嗯。”华天香简短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说。
“多待一晚吧,香座是庆功宴上的大功臣。”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吵闹。”华天香讽道。
“为我留下,可以吗?”沐圣阳清澈的眼眸露出罕见的热切,“只有朋友间的谈话,好吗?”温和的恳求,令人不忍拒绝。
“我以为友谊早在那一剑中斩断。”华天想起那心痛的一剑,僵直了脸。
听她提起往事,沐圣阳神色黯然,却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记得去年元宵夜吗?‘未必明年此会同’,你我有一幸一年后再相逢,人生多流离波折,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华天香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原先打定不再见沐圣阳的决心动摇了,毕竟,他们曾经同生死、共患难,一生能有几回如此惊心动魄的遭遇呢?
华天香虽然曾钟情于沐圣阳,却不是矫情的大家闺秀,虽然有紫烟那一桩情仇火在两人之间,但既然沐圣阳能坦然面对她,她有何不能呢?
想至此,华天香道:“你找个僻静的所在吧。”
沐圣阳见她答允,俊眸闪动着光彩,柔声道:“走吧!”施展轻功而行。
两人步上“小山丘,松影摇曳,月洒叶间,往下望,军营灯火闪烁,却不闻喧闹声。
“你怎么找到这宁静之处?”华天香问道。
“每当军机繁忙,人事难解之时,就会单独到这小丘上静坐沉思。”
听沐圣阳如此说,华天香心中微有暖意,此地只与她分享,不是吗?
强自压下再度生起的情素,华天香说道:
“庆功宴上不见主帅,你不会过意不去吗?”
沐圣阳微微一笑:“让烈阳去伤脑筋吧!”
随即吟道:“幸有知己可相亲,何须擅板共金尊?”幸得有知己可以亲近,何需饮酒谈唱的热闹场面呢?这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异邦宋国的诗吗?”华天香偏头问道。
“是啊!”沐圣阳温和回应,神情愉悦欢畅。战事一息,两国人民从此安居乐业,加上此刻知己在身边,沐圣阳一年多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华天香见他俊颜含笑,不觉将一年前怨忿凄冷的心情全抛到脑后,起而代之的是怜措之心,说道:“统领联军,派系相斗,人心不齐,是份苦差事吧?”
“也唯有你,能了解我的苦处。”沐圣阳心道。
但碍于身分,不能将此坦白话语说出口,只是向华天香微微一笑,说道:“曾经艰苦,如今也已雨过天晴了。”
华天香看到熟悉的温和微笑,明白他坚毅宽和的性情,总是将自身辛苦视为云淡风轻,不愿多谈,于是转换话题:“从哪儿得来异邦好诗呢?”
沐呈阳笑道:“还记得我二师兄逸阳吗?他听说我带兵辛劳,便拣了些送来军营,说有料忧解怀之用。”
“我以为,昊阳观的清修之士不读抒情渲染之作。”华天香语带嘲谑,一如两人往日相处情景。
沐圣阳闻言微笑,讥讽、一针见血的华天香,比起客气冷漠的水阁香座,让他心中温暖许多。他说道:“不错,修道志在清心,昊阳观中向来禁阅诗词歌赋等杂学之书,我从小也只有读过道家经典,参以儒、佛书籍,诗词之类,的确是一首也未曾读过。”
华天香凤眼斜睨,道:“沐掌教军中读禁书,真是好智慧啊!”
言下之意,身为掌教之尊,居然公然在帅帐中读禁书,兵马倥偬之际,昊阳观诸人谁也不会去注意。
沐圣阳闻言朗声而笑,体内浑厚内力自然而生,清朗笑声竟在山谷中引起波波回音,传至山下。
山下的方烈阳,听得清楚,是师弟的笑声,不禁诧异。
沐圣阳素来温雅内蕴,除非是心中非常愉悦,否则笑声难闻。
听这笑声充满愉悦欢畅之意,方烈阳暗道:“这水阔香座恐怕是圣阳的知心人。”
山上的沐圣阳,正将所读之诗一一念给华天香听。
沐圣阳不论练功或读经书勤恳,就连赏诗,也是将佳句全部记诵于心。
几十首诗这般讲下来,就连华天香也佩服他,居然在军务繁忙之际,还能有这份闲工夫,想来,又是少睡少眠了。华天香道: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嗯,本以为诗词乃弱质文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