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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刀剑交错,劲力十足,可即使如燕并不懂武道,也能看出于寒的动作稍有迟滞,明显不是岳如一的对手。
不是说他是夺走了剑舞门“天下第一剑”的那个人,怎的如今和岳如一打斗,却力道不够,明显迟滞。岳如一也发觉了对手的异常,乘着抽身空隙,转身就要抱起如燕,想要逃开于寒的追捕。却未料就是这么一个伸手相迎的动作,被劫的姑娘却丝毫不愿配合,随着如燕面有难色地微微闪开,来自于寒的攻击好不犹豫,乘虚而入,重重划在他前胸。
脆弱的衣料从中裂开,鲜血,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于寒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准备伸手再刺,奈何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岳如一毫不犹豫,脚尖施力点地,破开窗户,直接冲出屋子而去。
“有没有事?”
于寒也不急着追,反倒是静静舒了口气,走到如燕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直到确认她身子无恙,这才缓缓地,靠着一旁墙角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周孔说你被人劫走,我便即刻追了出来,那人做得不够干净,走得也不远。”
“我们还在旖兰城?”
“……嗯。”
于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如燕也是心神不宁,在原地转了两圈,时不时看一眼一旁静坐的于寒,却只见他倚靠墙角,一手撑着剑,另一手捂着自己胸腹,低头闭目。
她现在的心绪很乱。岳如一的话像是从暗中忽然冒出来的刺,重重陷入她的肉里头,酸麻得人心力交瘁,却又不知该怎样拔除。她的手心潮热,额头冰凉,这是一安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就连背脊都是冰凉的。想了又想,终究还是问出口,
“你以前,有没有杀过人……?”
一句话出口,她像是泄了气般浑身发软,可却迟迟等不来对方回答。回头一看,于寒依旧靠坐在墙边上,头低低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于寒?”
她凑近沉默的男子,轻轻推了他一下。
没有任何征兆地,于寒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量,直接歪倒在地。
方才因为捂着肚子而被遮挡着的袍子松脱来开,如燕能看到暗红色的液体,从那里不断地流出,很快浸湿了薄薄的衣料。
“你……受伤了?”
方才打斗中,并没有看到岳如一伤到于寒,那这伤,难道就是他这两天对自己避而不见的理由么。
于寒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哼两声,转过头,并不理会她。他觉得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一会。
【对决】
于寒没有呆在自己屋子里。
当于暖推开门,发现原本该因为重伤而变作小孩子,躺在床上的于寒,竟不见了踪影。
他这副模样,能去哪儿?分明身子还没好透,若是勉强出行,硬是逼着自己,对身体的伤害实在太大。于暖面色发白,站在哥哥的门前怔怔许久,即使不敢置信,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
这种状态下,还能逼着他动作的人,除了邢如燕,天底下便没有第二个。
派了人马外出寻找,兜兜转转半日,哥哥却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了。胸腹的伤口裂开,于寒在如燕的搀扶下,从外头踉踉跄跄地走回来。
他就知道,只有邢如燕,会让哥哥就算身负重伤,一样执意外出。
方在床上躺平了,邢如燕简单跟他交代了些东西,转身就要走,
“你看好他,让他不要乱动。”
话倒是说得容易。
于暖低头,瞟一眼从头到尾,视线都忠诚追随邢如燕的哥哥。他当然想看好他,只是,于寒若是能被他看住,恐怕也就不是于寒了。
岳如一的话,如燕不知该信不该信,所以回到剑舞门,她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如沐。这个消息,当事人一共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如沐。
那个宛若炼宇的夜晚,邢家满门被屠,满是尸体的院子里,最后也就只留了她和弟弟二人。究竟动手的人是谁,恐怕也就只有同在当时的如沐能说个清楚了。
她推开门之前,甚至还多心看了看背后有没有人跟着,只怕是岳如一不死心地又追上来。像是迈步走向审判一般地叫人心思胶着。可门开之后,里头,却是空荡荡的。
如沐不在屋子里,桌上,只留了一张便笺,和一根发簪。
——
“人在那个院子,要你自己来看。”
平常这个时候,如沐都是在这间屋子里的,而此时放在边上的发簪,是前几日,他突发奇想,说要给自己再刻一根。此时的木簪刚刚镂空了些花纹,上头那朵芬芳艳丽的海棠,刚刚才雕出雏形,孤零零地被留在桌子上,就像是它主人所不知的命运。
如燕轻轻握牢了这发簪,梳起一般散落的长发,将簪子□去。
如沐被人劫走了,按照他如今的功夫,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着实不多;而这里又是剑舞门,动手的肯定不会是剑舞门中的师兄弟。那么,会对他不利的人、能够凭借着功夫自由进入剑舞门的人,就只有那一个。
如燕手里握着便笺,正巧看到桌面角落,落了滴不起眼的红点:一滴似乎还带着温度的、鲜红的血。
是了,劫走如沐的人,就是岳如一。
鲜血碰到指端,在指腹上留下了殷红的一朵小花。如燕反手将如沐的簪子插到绾起的发丝间,转身离开屋子。
桌上那一张便笺飘飘荡荡,终究落地,却无人来顾。
如燕还记得对自己来说相隔了数月,对如沐却是相隔三年之后的那第一次见面,如沐将自己带到了他在旖兰城里头购置的小院子。那儿鸟语花香,无论苍翠欲滴的小小灌木,门前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是树下实木凳子,都是完全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建造。那个院子,也就是姐弟二人在剑舞门外另一个栖身之所。
所以岳如一会将人带去的地方,便只有这里。
此时夜已深浓,所有人都在梦想之中,她却一个人,轻手轻脚,离开剑舞门,独自沿着空荡荡的街道,走向那庭院。岳如一不会伤了她,于寒却已经受伤,如沐又在对方手里,这时候,能够依靠的人,除了自己,便再没有其他人。
“喵?”
脚边一痒,竟是老叶毛茸茸的尾巴蹭着自己,如燕那种绷得死紧的神经,就字这只神出鬼没的老猫的带领下,多少松弛下来。
老叶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平日里漆黑的线状瞳孔,此时放得滚圆滚圆,映着天上那轮满月,明晃晃的,像是盏指路的灯。
“你指的路,最好能通往正确的方向。”
如燕自言自语,只见得走前边的老叶回头,对她轻声招呼,像是催促她快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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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知道,你竟对我姐姐如此上心。”
屋子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摇曳昏黄的灯光下,人脸都变得非常模糊。
“你知道的事情够多了,偶尔一两条不知道的,也未免不是件好事,”岳如一小心地包扎着方才被于寒重重伤到的口子,在上头撒了些药材,再用绷带密密包裹,虽然疼,至少能支撑些时间,
“我只是想带你姐走,你不该让她牵扯进这些东西。”
“你倒是真的用心,”如沐看着烛火下下岳如一的侧脸,忽然展颜一笑,
“不过我姐选择什么东西,她自由决断。”
话音还没落,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正是邢如燕立在门前,身边带着那只总爱凑热闹的老叶,一双眼睛,饱含了怒气,
“我来了,你满意了?”
还不等急匆匆地从椅子上站起的岳如一开口说话,她便窜到如沐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有没有受伤?”
如沐摇头,柔声安慰,“我没事。”
姐弟俩倒说得热络,完全将岳如一晾在一边。
“如燕,”他上前一步,拨开横亘在当中的老叶,惊得猫儿一声叫,窜到地上,几步跑没了踪影,
“你同我走,今天是月圆之夜,那人若是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的,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儿,就算你要报仇,也能等我伤养好了,我再带你回来,要那人性命?”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如燕握着如沐的手,退开一小步,保持距离,“岳如一,我不想说这个。你把如沐带来这儿,没有伤了他,所以我也不怪你,至于你要同我成婚,至少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和你讨论这事情。如果你不愿等,就再去找别的女子;若是你愿意等,那就等我把如沐身上的诅咒解除了,再来同你慢慢商量。”
“我怎能等?如燕,我已经等了几个月了!当初你被人劫走,我找遍了旖兰和洛城,就是不见你的踪影,等我找到了关于你的蛛丝马迹,得来的消息,你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你还不明白吗?我说了,是于寒杀了你父母,是于寒,杀尽了你全家性命!你怎能这样冷静?!”
“岳如一,不要说了。”
如燕觉得很累,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留在剑舞门,是为了抱住如沐的命,你让开,让我回去。”
明明心里像是着了火,面对如燕一副无力的模样,他却发不出来,“如沐会有什么问题,他同鬼仙的关系,可是你所想不到的……
……?”
他的话没有说完。
处于武者的直觉,他感到后心口一阵发冷,本能地侧过身躲避。不知是对方的攻势太过凌厉,还是自己的伤口拖累了躲避的动作;岳如一看到搭在如燕肩上的手,甚至都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可是为什么视线中自己的双手,却离得越来越远。
脖颈上凉飕飕地一空,耳边似乎能听到利刃破空的那种鸣音,岳如一两眼一黑,这才终于看到越过了自己身子的那柄剑。
是于寒的剑。
一手捂着伤口崩裂,不断往外渗着鲜血的伤口,另一手,举着瞬间夺人性命的剑。于寒面如罗刹,嗜血凶狠,一双丝毫不见情绪的眼,像是暗夜中一口幽井,吞噬了所有的光。
剑刃二话不说,穿透岳如一的脖颈,直接地将他的喉咙切割开,人头歪过一边耷拉在脖子上。
虽然在第一时间,如燕的双目就被弟弟遮挡,可喷溅在面孔上的鲜血,温热的质感,湿哒哒的、粘稠的液体声音,还有岳如一没能说完的那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捶打在她心口。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能够相信的,是什么,是能够值得自己坚持的。
漆黑一片的视线,面上覆盖着的如沐的双手,还有鼻尖萦绕不离的鲜血味道,却都比不过脑海中那个画面。——
在眼睛被遮起来之前,她看到了最后的画面,不是岳如一的死,不是迎面而来的血,而是闪过烛光所及之处的,于寒的眼睛。
那是比鲜血还要耀眼的红,是十年之前,在躲避的暗室的缝隙之中,所看到的,那一双浸透了地狱鲜血的血眸。
“有没有事?”于寒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显得尤其虚弱的声音,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了似地,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找不到你……所以很着急……”
夜晚的空气很冷,吹过凝结在裸 露肌肤上的鲜血,带来丝丝凉意。如燕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一遍遍呼啸而过的,都是那一晚屠戮无度的场景:举剑杀人的少年、他血红的眸子、还有嘴角那抹冰冷至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