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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仲修简直服了妇道人家的想象力。“母后!我了解素问,她的小把戏向来没有恶意,而且皇弟篡位的计谋策画良久,和她压根儿没有直接的关联,你别瞎想好不好?”
“撇开她带来的危险性不谈,但身世背景呢?”董兰心直想敲醒儿子的脑袋。“别忘了,虽然你已坐上天子的龙位,但是你……你终究没有皇家的血统!即使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既然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就没有讨论它的必要。”他的口气隐隐透出不悦。
“因此你才更需要册封一位身分合适的佳人为后,替你孕育血脉高贵的太子。如果你趁早听从我的指示,今日又怎么会落得皇位被恶人染指的下场?”借由姻亲而巩固自己的权位,是历史上帝王必须明了的重点,她怎能眼看着儿子违逆应走的道路?
“母后!”他的神色已然转换成十足十的严厉。“孩儿决计不会为了任何条件‘卖身’,更何况区区的帝王之位。”区区?董兰心张口结舌。他连帝位也不放在眼里?
“你竟敢顶撞我!”她扬高了嗓门。“你和曾丫头相处不过上百天,就已经违背了人子的孝道,倘若让她继续陪伴在你左右,谁晓得将来还会发生哪些不测的凶事?”
“别再说了。”他断然挥了挥衣袖。“后宫人事的去留问题,我自然有主张,不劳母后费心。”
“你这是什么口气?”董兰心震怒得浑身发抖。“亏我日日夜夜为你的安危挂心,为你的帝位操烦,结果我得到什么?独生子久别重逢,相见第一晚竟然警告我别再过问他的安全,这些年来我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你给我摸摸自己的良心!”
“娘──”他深深顺了一口气,防止自己的口吻太过火爆。眼前的尊贵女子是一手教养他成人的母亲,他从来不曾对母后说过重话,也不打算今晚开始破例。“孩儿明白您的苦心孤诣……”
“既然如此,遣送曾姑娘出宫的琐事,你就依了我的意思吧,其它事情我决计不会过问。”她也稍微放软了语气。
“不。”他平和地拒绝了。“孩儿任何事都可以参详母后的意见,唯独这件‘琐事’不成。”
“你──”董兰心气得花容铁青。
“而且叛乱敉定后,孩儿不排除正式迎娶素问的可能,还请母后多多尊重未来母仪天下的媳妇。”
谈话到此为止。
他平静地牵动嘴角。“母后,您尽早安歇吧!今晚劳驾,先将凤床借让给媳妇休息一宿可好?”
不等母亲答话,他径自绕过前厅,迈向内进的床榻陪伴爱侣。
董兰心透过丝质屏风,凝眺着儿子深情关怀的神色,忽然觉得后悔。母子俩久别重逢,怎么会搞到龃龉相见的地步?
仲修自小就敬重她的教训,但骨子里仍潜藏着无庸置疑的硬脾气──封家人的典型性格,尤其他亲爹更是蛮驴脑袋的代表人物。对于他愿意聆听的训旨,只消说一遍就够了;反之,即使对准他的耳朵大吼二十遍,他也当成轻风拂过耳--没声没息。
或许是她疏忽了。她太久未曾与儿子意见相左,竟然和其它人一样,被他形于外的和善表象瞒唬过去,忽略了儿子的顽强脾气。
也或许,是她轻忽了曾素问对儿子的重要程度……
第八章
日出时分,四千九百名御林军汇聚在黑龙寺广场上,排列成五个矩形,每个人都露出一脸疑似梦中的迷茫。
四千九百张面孔,四千九百个疑惑。
他们的主子──那个病入膏盲、连金饭碗亦捧不牢的虚弱皇帝──此刻居然潇洒自若地挺立在黑龙寺正殿,笑望着大伙儿目瞪口呆的模样。
微风撩起他的衣带,飘飘然有若天神的英姿。
仲修的外貌原就俊美,此时襟裾翻飞,尔雅的风采像煞了化外谪仙人。
圣旨还未出口,众人径先心折。
“久违了,众位兄弟们。”他卸下至高无上的尊荣,以一副江湖人对江湖人的义气,重新见过这几千名官兵。
“启……奏圣上,”副统领惶骇地上前,跪伏在泥地上。“逸王下了一道谕令,指称圣上正卧病……呃……‘应该’卧病在床,因此将士们……”
“宫内的叛乱我已经知晓了。”他缓缓地笑着。“传令下去,今早山景明媚,请诸位兄弟们卸下戎装,咱们先不谈政事。”
嗡嗡的低语声在人群间轰转成一片浪涛。这家伙之会做人的!
素问透过窗纸,远眺着他神武的仪采。由于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那群大男人在叽哩咕噜些什么,然而看得端详,他已经充分掌握住数千名军心。
天生的领袖人物,她不得不承认。
无论仲修处于何种不利的情势,他永远有法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提升至最显眼的地位,解除难题。
换成封致虚,他会卯起急性子,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入宫揪出八王爷的乌龟脑袋;若是闻人独傲,他会笑笑的、慢条斯理的扔一把长剑给贼头,告诉对方:“你自个儿了结吧!别劳烦我动手。”脸上仍然维持着一贯的和煦笑靥。
而仲修呢?
他坐下来和官兵们称兄道弟!
不谈复位,不说仇怨,只聊天南地北,而后用他一身的出尘光华炫耀每个人的眼睛,让人心甘情愿为他舍命。
他就是这样的人。
大法王……不,八王爷必定也了解他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才会选在仲修受困于黑炎教总坛的时候宣布进位的野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没能控制得了仲修的圣驾。
外表文弱的皇上居然练就一身盖世武功,想必让逸王瞪破眼珠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蓦地,震天价响的欢呼声轰动了整片清寂的山境。
显然他又成功地收回四千多颗军心。
黑龙寺成功的一小步,代表着终极胜利的一大步。
“呵──”她张嘴打了个呵欠。那些个争来夺去的权事她向来不感兴趣,随男人们去拚斗得你死我活吧!
可是……
帝位被八王爷不费一兵一卒地垂涎过去,但他还没胆子宣告天下“新皇正位”,仲修自然有本事索回来。那,未来又该如何布局?
属于他的将来明摆在眼前──回朝廷重掌他的大好江山;而她自己呢?
回黑炎教吗?
总坛已经被大法王搞得乌烟瘴气,江湖中人莫不对黑炎教这块招牌哼气、吐口水,她又有什么好眷恋的?顶多回头替师父清理门户,也就差不多了。
随他回返长安吗?
但,她以什么身分跟随他?既不是美眷,又非家属,而且皇太后老早露出一副摆明拒绝接受她的高姿态,她何必眼巴巴地跟上去看人家脸色过活,又不是自己养不活自己。
归隐吧!她拿定主意。各朝的贤明烈士都流行以山林做为最终的归依,她不如盲从这一次。
就等着仲修替她化解掉烦人的余毒,然后她便一溜了之。
慢着,“替”她?这个词儿听起来好……好……好依赖!她才是两人当中比较了解毒物的角色,不是吗?何时对仲修产生如此深刻的依恋感的?
素问赶紧抖掉满身的鸡皮疙瘩。
“冷吗?”她思绪中的男主角推门进屋。
“没有。”她闷着喉咙回答。
菩提宝院的上房已经归还给老大不高兴的太后,她自愿避居到清简朴素的香剎阁。
“加件衣服。”仲修向她蹙起眉心。“你的身子骨已经很孱弱了,若再染上风寒怎么得了?”“那正好,死得更快,早死早投胎。”她继续支着下颚,看也不看他一眼。
仲修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平时他很难得瞧见曾丫头心情郁闷的,今日似乎一大早就遇上阴雨连绵的心情。
他踱向躺椅,先“搬开”她的娇躯,找着一种最舒适的姿势坐定了,再将她“搬回”自己怀中。
“昨晚没睡好?”旁敲侧击的战略开始!
“没有呀,我睡得很舒服。”
“你眼眶底下都染暗两层黑圈圈了,还叫‘睡得舒服’?”
“我睡得舒服的时候都会长黑圈圈!”
赌气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分明清楚。
仲修再度发挥高深的推演能力,思索她闹别扭的原由。自从结识她之后,他审断事理的才能经常获得练习的机会。
既然他们俩今早第一次碰面,她的生气当然与醒了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无关。
那么,缘起于入睡之前啰!
“昨夜你听到我和太后的对话了?”他提出最合理的猜测。
这会儿姑娘她非仅小脸沉下来,连脆嫩的嗓音也拉低了。
“一点点。”素问没说谎。她只听完前半段就体力不支了。
果然!
仲修不禁呼出沉痛至无以复加的叹息。他唯一放进心头的两位女性偏偏彼此水火不容,天底下还有比家务更难断决的难题才怪。
“你别理太后说什么,日后顶多减少见面的机会,你们谁也气不得谁,岂不是皆大欢喜?”他的大脑想出光明的远景。“可是你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终于发飙。“你想赶我走!”
“我哪有?”仲修替自己叫屈。
“我夜里明明梦见的。”
又来了!
“劝告过你上百次了,梦中的事物做不得准。”他头一遭遇见如此想不开的人。
“那我梦中见到自己愿意委身皇宫内,一辈子当宫女服侍你,这点算不算数?”素问恶狠狠地进逼。
“算。”他甚至毋需以大脑作答。
她就知道!仲修大爷专谈占便宜的生意。
“反正我和你半点儿亲故也沾不上,欲走欲留任凭本姑娘的意思。只要有人敢让我担受一点点委屈,就别想要我继续留下来。”趁早让他明白,姑娘她也可以很大牌的。
“说走就走,这么大方?”他打趣的话调分明没将她的威吓放在心上。“别忘了你仍欠我三笔债务未偿清。”
老掉牙的台词了,素问不当它是一回事。
“离宫之前我曾给过你机会打败我,你总共中了本姑娘三次毒,我也救了你三次命,咱们算扯平啦!”更甭提比武招亲的蓝蝎蛊,严格算来,皇帝陛下反而倒欠她一笔呢!
“你真想丢下我不管?”仲修换上苦哈哈的哀兵姿态。“你也晓得皇宫内的生活有多么无趣,难道你忍心让我在国政奏折里头凋零?”
“那么你干脆……”素问猛然住嘴。
天!她差点要求仲修舍下帝座,随她五湖四海共翱游。她发癫了吗?
以自己如此卑微的身分,凭什么出口请求他放弃权倾天下的宝位!
“你想说些什么?”仲修的眼中透射着奇异的精光,似乎知晓她险些脱口而出的词话。
“没,没有……”她讷讷地蜷回他胸膛。
别奢望了……
“本来是有可能的。”他接续着没头没脑的回答。
“嗄?”
“现在却行不通了。”
“为什么?”
“唯一合适的人选居心叵测。”
“噢。”她又垂下螓首。
不忍见她黯然,仲修暖实的手掌捧住她的脸,肯定地、不容她退却地吻上她的唇。
他灵巧的舌攫掳她芳唇内的天地,酣爽甜蜜的畅快冲刷过两副密贴的躯壳。
他的拥抱紧得彷佛急欲将她揉进自己体内……素问抑止不住地低吟。
她尚未真正明白流转于两人之间的究竟是什么,又代表着何等意义,她只知道,这份深刻的感受,安全温暖得令她舍不得放松。
他几乎为她激烈的响应而颤抖,渴吻滑下柔唇,吮住她的香颈。碍事的衣衫悄悄从他的行进路线中离开,一分分、一寸寸,露出她光洁的雪肤。
肌理细腻骨肉匀。
他不愿放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