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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有什么非搬出去不可的理由?她想过自由的生活?在香川家,有什么人、什么地方让她觉得受到约束吗?
突然,他想到她曾提及的“练习对象”。莫非她想搬出去,是为了“他”,她想跟“他”……
忖着,他的心倏地一紧。
“意匠,你打个电话给她,或是写封信给她?好吗?”
“妈,”他眉心一拧,“她长大了,也许她想过自己的生活。”
“什……”贵子一顿,“自己的生活?”
“她好像有要好的男朋友了。”他说。
贵子一震,惊疑地说:“怎么可能?”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这些话,他每说一字,就揪心一次。
“可是,她从没说过,而且……”
“她没说不代表没有。”
电话那头,贵子沉默了许久。“那你的意思是……我该随她去?”
“如果她坚持,你也只能如此。”他说。
这一次,贵子还是沉默。须臾,她沉叹一记,“我以为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我……”
“妈,她不是属于我们香川家的……”
“我知道。”贵子落寞地回道,“我知道她是吉条家的孩子,我知道她……唉,天啊,我只是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一个人?不,也许她不会是一个人。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会让母亲更加担心。
“妈,你先别担心,我找时间跟她联络一下,再听听她的说法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贵子无奈一叹,话锋一转,“对了,你跟惠理子好吗?”
他顿了顿,“嗯,还可以……”
“你们已经订婚快四年了,什么时候结婚呢?”贵子问道。
提及此事,意匠沉默不语。
结婚?不管是结婚还是订婚,都必须有一种冲动。当初他连订婚的冲动都没有,如今又哪来的冲动结婚?
“怎么了?你们……”
“妈,这事不急。”他不想母亲绕着这话题打转,借故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就这样吧。”
“意匠,你……”
“好了,知道了,再见。”他单方面的结束了对话,然后将话筒搁下,神情怅然看着窗外的公园美景。
就他所知,早在英希考上高中时,就已经跟他父母提过想搬回她伯父家的事情。
当时,他父母劝住了她,她也打消了念头,怎料如今她又……
这次,她是听不了任何人的劝了吧?
忖着,他不自觉地叹息。
“是你妈妈吗?”突然,惠理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他回过神,点了点头。
惠理子睇着他,试探地道:“听起来好像是为了英希的事……”说着,她细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他微微拧眉,“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她想搬出去。”
“噢?”她微怔,“她今年上大一了吧?”
“嗯。”他点头,“考上了东大。”
惠理子不感意外,她早知道英希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就跟她的“意匠哥哥”一样。
“你妈妈要你劝她,是吗?”
“唔。”他淡淡地应道,神情相当沉郁。
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惠理子只觉胸口一阵一阵的纠痛。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像是没有焦点般迷蒙遥远。而她知道,他的眼睛已经飞越了海洋,到了那一个有“她”的地方。
她的男人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而她却怎么都触摸不到他的灵魂、他的内心,世上最惨的事不过如此。
其实,这一年来,她身边已有了不错的追求者,而她也跟对方开始约会。但因为她有婚约在身,又始终不甘心面对他情牵着英希的事实,所以她一直撑着、挨着、忍着,就是不肯松手。
她是不是该放手了?是不是该给他,也给自己一条活路?他们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了啊!
“意匠,”她幽幽地道,“多久了?”
他微怔,不解地看着她。
她神情凄迷地问:“你爱她多久了?”
意匠陡地一震,“惠理子?”
“还是……”她蹙眉一笑,神情悲哀,“你根本没发现自己爱着她?”
虽然惠理子这番话让他相当震惊,但很快地,他便平静下来。
早该是摊牌的时候。
他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不管她将如何地诅咒他。
“惠理子,我很抱歉。”他坦然地道。
闻言,她眉心一拧,神情虽痛苦却又坚强。“其实我也有错……”
他微怔,“惠理子?”她有错?不,从头到尾错的都是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我早知道在我进入你的生命之前,她已经占满了你的心,但是我不甘心,我不认输,我还是跟你订了婚,牢牢的栓着你。”
“惠理子,我曾爱着你。”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爱着她。”她直视着他,“当她一天天的长大,她开始攫住了你的心、你的目光,你只是没发现。”
是这样吗?他一直爱着英希,只是不曾察觉?他对她的感觉是爱吗?
英希到他家时才十岁,十八岁的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十岁的孩子?也许那不是爱,只是他很难不意识到她的存在。
她已经在香川家待了好几年,而这几年刚好是一个小女孩慢慢变成大女孩的黄金时期。他见证了她的成长,看见了她的成长,也参与了她的成长。
他不敢说他对英希的感觉是男女之爱,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惠理子,我并不确定那是爱……”他神情严肃而凝沉,“她太小了,来我家时,她不过才十岁。”
“八岁的距离并不远,尤其是在爱情的路上。”她苦笑着,“再说,她不再是十岁的孩子,她已经一步步地追上你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神情懊恼又歉疚地看着她。
“意匠,”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我们分手吧!”
他知道她会这么说,却意外她竟是如此的平静。
“我还年轻,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她又一次的深呼吸,然后豁达地撇唇一笑。
“惠理子……”他深感愧疚。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并不可怜,”她唇角一扬,“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没什么不好。”
“我真的很抱歉……”
“唉,”她一叹,“只怪当初我们都太年轻,既迷惘又任性……”
说着,她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现在有个不错的追求者。”
他微怔,“惠理子,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心里好过才……”
“我可没那么善良,我说的是真的。”她勾唇一笑,“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下定决心接受他了。”
“惠理子……”他眼里还是歉意,“谢谢你。”
她挑挑眉,“谢我什么?”
“一切的一切。”他真诚地说。
她深深地看着他,语意深长地道:“虽然觉得不甘心,不过……不要再错过她了。”
他蹙眉一笑,“她已经有了交往对象。”
“噢?”她微怔。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坚持搬出去,应该是为了他。”他说。
“这么说,你慢了一步?”她笑问,有种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苦笑一记,“你这是幸灾乐祸吗?”
“你误了我这么久,让我幸灾乐祸一下不为过吧?”她语带促狭。
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意匠,”她伸出手,“让我们彼此祝福吧!”
他点头,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祝你幸福。”
“Youtoo。”她说。
※※※※※※※※※※※※
英希搬出去之前,贵子在家煮了一桌子拿手菜,像是给她饯别似的。
吃完饭,英希没有立刻回房,而是陪他们夫妻俩在客厅里聊天喝茶。
她就快搬离这个家了,趁着还没离开,她想多陪陪他们俩。
其实,对于保二郎及贵子,她有太多的不舍及亏欠。她知道他们是多么舍不得让她离开,也知道他们对她的爱早已超过他们该给的及她应得的。
当她说要搬出去时,贵子立刻红了眼眶,甚至打电话给美国的意匠,要他帮忙劝劝她。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是根本不在乎她在不在这个家是吗?或者她不在这个家,他会觉得自在些?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她的人生不能就这么停止在两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她必须往前走,而离开香川家是她往前迈进的第一步。
“英希,你找到地方了吗?”保二郎问。
“嗯,离学校很近,生活机能也相当便利。”她说。
“房租方面……”
“我负担得起。”她说,“别忘了,我爸妈留了一笔保险金给我。”
“唔……”他沉吟片刻,语意深长地道:“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别忘了这儿是你永远的家。”
“没错,”一旁,贵子立刻插话,“英希,你一个人住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要是住得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说着说着,感性的她,又红了眼眶。
“贵子伯母,”见状,英希贴心的坐到她身边,轻揽着她的肩,“我只是搬出去,不是跟你们断绝往来,我一定会常常回看你跟保二郎伯父的。”
听她这么说,贵子甚感安慰地一笑,“你说到要做到喔!”
“当然。”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你……”贵子话没说完,电话突然响了。
贵子就近接起电话,“喂?是意匠啊……”接到儿子的电话,她显得非常高兴。
一听到是意匠,英希不自觉地敛起笑容,往旁边一坐,然后神情沉郁地一言不发。
她的动作及表情全进了保二郎眼里,他微拧起眉心,若有所思地。
“什……什么?”忽然,贵子神情一震,声音有点颤抖,“你说什么?”
“怎……怎么会这样……什么没什么,这怎么……ㄟ,慢着,意匠,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意匠?意匠?”她惊慌地叫着,但似乎那一头的意匠已挂了电话。
贵子木木地搁下话筒,神情茫然。
“发生什么事?”保二郎忧急却又力持镇定地道。
“意匠他……他说他跟惠理子解除婚约了。”
闻言,保二郎一震,但旋即又平静下来。
同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英希,一脸震惊不解。
解除婚约?他跟惠理子解除婚约?为什么?
“他有说原因吗?”保二郎问。
“他不肯多说。他会不会有事?”贵子十分紧张。
“他会有什么事?”他轻啐一记,“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他们那么要好,也订婚那么久了,怎么会突然……”贵子略显激动地说,“我看叫他回来,或是我去一趟好了。”
“你慌什么?”保二郎微蹙起眉头,“意匠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而惠理子也不是个愚钝的孩子,他们作了这样的决定,一定有其道理,你别瞎搅和了。”
“但是……”
“缘起缘灭,也许是他们缘尽了。”保二郎对此事非常豁达,一点都不觉惋惜或遗憾,“他们当年订婚时还年轻,或许是经过了这几年,彼此都觉得不再合适了吧。”
虽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贵子深觉丈夫所言不无道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英希怔怔地坐着,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她的眼底、她的表情,都透露出太多的震惊及迷惑。
他爱惠理子,惠理子也爱他,他们为什么会解除婚约呢?难道真如保二郎所说的“缘尽了”?
她该觉得高兴吗?不,她不该那么想,那实在太恶劣了。
他跟惠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