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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新郎的男人,恰恰是那个“替身”。接受亲朋承认和恭喜的人,恰恰也是那个替身。
这个替身,很显然,宝钏早就有了人选。而恰恰也只有这样的机缘巧合,能使得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一段良缘。人选很显然是李云贵。他无疑是乐意的。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王家还没有接到安排的旨意,薛平贵的死讯倒是传开了。
他的“死”解决了很多麻烦,包括刘义的天牢劫囚,包括代战之忿,包括朝臣揣测和想象,至少在表面上都可以终止。可是最高兴的人却还未必是他们。
最高兴的,应该是王家,还有魏家。
薛平贵完蛋,一向是魏虎魏豹最盼望的。兄弟二人里,魏豹的心更为焦灼。他盼望薛平贵的死,可以说是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而今,薛平贵终于“死”了,那么,王宝钏的归属将不言而喻。魏豹高兴得马上就在家里喝起酒来。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却兴奋得没几杯就已经面红耳赤。
端来酒菜的丽人静静地站在面前,斟了一杯,却突然泼在他的脸上。
魏豹这才有些清醒,眯着眼睛去望:“嗯?小琪?”
薛琪穿着一身紫裙,红红的面颊满含忿意,张口便喝:“魏二哥,你怎么这么高兴,告诉我,我哥是不是真的死了,你说,你说!”
她骂他,骂得理直气壮,娇蛮任性。只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已经拿他当成朋友。她真的不能忍受魏豹是这样的人。
没有人知道薛琪的藏身之处居然会是魏家。同样都是为了娶宝钏,魏豹曾经也对薛平贵做过很多过分的事,至于薛琪却是个意外。自从他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带她回来,一直私藏至今,对外只说她是远房亲戚,可是真正的目的,却是拿来威胁薛平贵。
可是一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好感。魏豹开始不忍心伤害她,于是,此时的薛琪自以为发现了魏豹的“真面目”,她很心痛。
好感只能是好感,永远无法与爱相比。可悲的是,魏豹爱着宝钏,而薛琪则将一颗痴心扑在了义兄薛平贵的身上。所以他们注定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
求而不得多么痛苦,况且,现在的薛琪听到平贵已死的消息,很难接受。因此,魏豹保护她容留她的好处,她就全都抛去了一边。
面对这种伤害,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悦里的魏豹,完全忽略不计,还有点歉疚:“小琪,对不起,可是你哥真的死了,唔,谁叫他命该如此,那也没有办法。”
“他怎么会死,他是为了王宝钏那个臭女人!”虽然这几天外边沸沸扬扬的传说里,宝钏根本不是罪魁祸首,可是情敌的想法向来是独特的,薛琪觉得只有这样想才对得起她的厌恶。平贵死了,魏豹这么高兴,无非是庆贺可以马上娶到王宝钏。所以,在她的心里,王宝钏的罪过就又多了一重。
“我不干!这个坏女人,刚害死了我哥,就要去当新娘子,凭什么这么便宜她,凭什么!”薛琪怒火涛涛,一把掀散了满桌的餐盘,弄得一片狼籍。
喝得醉醺醺的魏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激动地挥手:“住口!不许你说三小姐的坏话!”
刚刚打完,他就要后悔,因为,就在这时,魏虎居然闯进花园里,告诉他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魏虎这回站不住了,居然一下跌倒在地:“什么,新郎,比,比武招亲?!”
正是比武招亲,用最风光的结果,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薛平贵“死了”不能上场,而李云贵的枪法是由宝钏亲自传授,他怎么会输。所以,到头来,真正成为新郎,得到宣宗赞赏和众人恭喜的人,理当是他。
这场比武,仍旧是在校场举行的,却事先只是以较量勇士的借口开展,受邀的人,不是别人,而恰恰是刚刚还阳的代战。
宣宗安排在此处,以宴会之名款待,分明是要重新展现大唐国威。纵然他用薛平贵的“死”平息了一场纷乱,也终究要西凉不敢小视。
代战不得不来,却是尴尬至极。当她再度以男装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居然隐约听到一阵嘘声。
她知道是为什么,紧紧领口,望了一眼远处的王宝钏,心都要碎了。
宝钏正伴在广德公主的身旁,两位美人正是一身华丽,低胸束腰,滑如凝脂的皮肤,宛如婴儿般娇嫩。
代战知道她是永远不可能比得过的,甚至,连看她们一眼,全身都要发抖。刚刚痊愈,她正是面黄肌瘦,弱不禁风,根本不可能报复什么,记恨什么。
薛平贵“死了”她应该高兴,却连端住桌案上的杯子,都做不到。凌霄和丽娜分立在她的两旁,一声闷哼的提醒,却教她连杯中的水都撒了个干净。
这一瞬,周围的眼睛越发聚集过来了,她好恨。
宝钏没有看她,眼睛只盯着校场上,李云贵已经连过五关,再过一会儿,凌霄也受邀下场,一样是输。
代战焦灼地望过去,心中更痛。凌霄是她的未婚夫,却偏偏输给王宝钏未来的男人。
她在想,哼,薛平贵,你深爱的女人,在你死了之后,也不过如此。可惜你看不见。要是你看见,你会不会气活呢。
看,他比起你来,可比你像个男人。
代战望着李云贵颊上的汗珠,默默地想,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息,让她的心狠狠一抽。
她很难过,很嫉妒,她不想看下去了。凌霄重重地砸倒在地,输得好惨。
群臣舞动手掌,都在喝彩。宣宗更是叫好,亲自褒奖。
如此一来,结果已是板上定钉,李云贵就此被授于翊麾校尉一职。虽然这个位子不算什么,也代表着一种肯定。
这样的人选,是足可以抵挡成为薛平贵的“替身”的人,而且官职也是一种补偿。
只是难免会有人觉得好可惜。在这件事里充当递话人的李馨,觉得宝钏好可惜,她一边看着李云贵,一边对她说:“宝钏,他可比薛平贵强多了,你真的要选薛平贵,不选他吗?”
薛平贵还活在这世上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嫁了他,就要永远躲躲藏藏,这有多么痛苦啊。
更让李馨不能明白的是,宝钏究竟是怎样说服王允这个老顽固,让他同意薛平贵成为他的女婿,别说从前不可能,现在应该更不可能才对啊。
宝钏只是笑笑:“公主不必忧心,我有我的办法。”
这只因为,他们以为的女婿是这个“替身”,最终得到的也还是这个“替身”。让宣宗忐忑的结果并没有出现,是因为她的瞒骗实在太好。
她真正想要的是李云贵,她也终将得到他。
薛平贵想踩着“替身”上位的梦,终究要碎。
到了吉日那夜,他站在武家坡前转折的道口上,直到天空飘起薄雪片片,也没有等到花轿。
他不能去迎娶,他只能等,他很难受。
等到他的心碎了,等到他愤怒地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哥?”
23甩脱渣男
是薛琪,唤完这一声,她马上哭着扑过去,从背后抱住薛平贵,死死不松。
“小琪?”薛平贵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声音发颤:“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大哥,为什么他们说你死了,为什么?”薛琪又惊又喜地说着,躲了这么久,如果不是魏豹一直瞒骗她,不许任何人走漏风声,或许她早就冲出来跟薛平贵同生共死。
她对他,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她要做他的妻子,朝思暮想,已成执念。正如宝钏是薛平贵唯一的支柱,薛琪也将薛平贵视为唯一的支柱,薛浩已死,她唯一能依靠和照顾的人,只有他。她已经爱他爱到,没有他就根本就不能好好地活下去的地步,他却还只是将她当成妹妹。
她有多么可悲,多么愚蠢。今夜薛平贵在这里等待别人的花轿,又是多么可悲,多么愚蠢。
所以她赶来了,她是来指责他也是来安慰他的。她要他清醒地明白,王宝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要揭穿她亲身经历的真相。她知道得太晚了,她只想还能“救”他,把他“救”醒。
所以,她死死抱住他,不容他躲开,箍紧他的胳膊,让他没办法捂上耳朵。
她说得很快很大声,薛平贵听得快要倒下去,坚决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宝钏不可能这么对我!你骗我!”狂怒激起的力气令他终于挣脱了她,薛琪被扔在地上,马上又抱住他的腿。
“哥,你太傻了。王宝钏根本就是拿你当踏脚石,你根本等不到她,说什么‘替身’,你才是真正的替身,你知不知道!今晚她嫁的,就是那个‘替身’!她是个大骗子,你还在这里傻傻地等!”
外人不舍得讲述的秘密,她却知道了,但知道的途径匪夷所思。她口口声声地告诉薛平贵:“哥,你信我,这都是王宝钏亲口招认的,她根本就是存心要骗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死而复生,但是她根本就不想你活下去,她是个大坏蛋,大骗子。她的花轿根本就在王家,她已经把新郎接回去了,你在武家坡怎么可能等到她,哥,你是痴心妄想,你被骗了,啊!”
说不完了,她只觉眼前一花,星星点点的血珠已经溅上了脸,受不了的薛平贵呜哇一声吐血了。再下一刻,连站都站不住。
宫中的灵药虽然很好,他的身体也只能说是勉强痊愈,怎么受得了打击。
他的梦碎了,心也成了烂泥。他是痴心妄想,此时的宝钏根本就在家里。
因为她刚刚从慈云寺回来,带回了她的新郎。如同王家的惯例,每个女婿都是入赘的,李云贵也不例外。尤其李云贵本身也是来长安投亲不成,暂居慈云寺,因此,入赘便更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此时此刻的他们,正在亲友们震耳欲聋的恭喜声中拜堂,在一片红艳艳的喜色中感受着温暖和幸福。
这要感谢薛平贵,是他的一厢情愿,成就了他们的顺水推舟。
这本就是在宝钏的算计当中,无论如何,都会走到这一步。一心想要当别人是踏脚石的薛平贵,恰恰用自己的残生来成就了别人的良缘。
一时之间,他怎么能够明白呢,他更加不能接受。眼看面前雪地上的殷红色,是他吐出来的血,他这才感受到所受的打击有多大。
抓心扯肺一般,他的腔子里,空荡荡地痛。他真的一无所有了,失去宝钏,就要连最后的保护伞也失去。他的人生一片黑暗,暗得没有一丝希望,也许他很快真的会死掉,死得好不甘心。
他本来是可以当太子的人,却没名没份成了“死人”,他本来是可以风风光光扬眉吐气的人,却眼睁睁地把属于自己的女人拱手送给别人。
为人作嫁一场空,这都是因为谁呢。
“代战,代战!”倒地的薛平贵念着她的名字,泣不成声。他的手握成拳,一下下地砸,直到砸破了肉皮,也还是不管。
恨比天高,比海深,没有可以明白的人。在一旁的薛琪看到他好像怒狮般的反应,终于害怕和后悔了。
她急忙过去扶他,讨好地说:“哥,你不要怕,你还有我啊。我帮你疗伤。”
她架起他,扶他去寒窑。那儿是他们唯一的避难之处。
这儿又矮又潮,只有一点昏黄的烛火。今夜却竭力被打扮得很干净,墙上贴着一些薛平贵亲手剪的“双喜”,桌上有“早生贵子”,还有一盘腊肉,一盘青菜,酒和酒杯。
葛大葛青以及一班兄弟不在,所以这一切只好由薛平贵自己来操持,虽然很简陋,但可以看出,他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