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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杨妃……杨妃她怎么办?!”她低声地,急切地说,“你心里只她一人,对吧?你只想与她在一处对吧?杨妃在你身边十数载,如今却凄惨被戮,陛下你怎忍心?你怎舍得!”
长久的沉默,后。
“……那就……就让她为这社稷,再尽一次忠。”
颓丧的老人,慢慢掰开苏虹按在他膝上的手指,“传高力士。”
苏虹瞪大双眼,怔怔看着面前的老者,她恍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她慢慢起身,退后了两步,目光凝视着玄宗,手重新放回到腰间剑上。
“……我可真傻。”苏虹喃喃道,“竟想豁出几十年的徒刑,换你这颗石头一样的心。”
玄宗茫然望着她:“苹儿?你在说什么?”
他听不懂苏虹的普通话。
“没什么,一个教训而已。”苏虹的神情,再度恢复平静,“陛下要传高将军?我这就去。”
走到门口,苏虹的眼眶一阵泛酸。
那曾经,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的黑夜白天,独自一人……
仿佛从梦中初醒,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玄宗,这才拿起头盔,重新戴上,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剑。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把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对这男人的爱情,彻底抹掉了。
《附录》
世上堪哀只有痴,你既无心我便休,是《书剑恩仇录》里的。
第一百零五章 散落于时光里的一斛珠
清晨,雾霭沉沉,清绿绿的泉溪畔,两匹马。
方无应将灌满溪水的水瓶交给苏虹,他说:“大约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
“谢谢。”
苏虹接过水瓶,看着瓶身的消毒光标一直升到安全线,她才慢慢喝了一小口。
“只能趁夜进去么?”她问。
方无应点点头:“如今大明宫已经是叛军的地盘了。”
苏虹凝视着手里的水瓶,她低下头:“……对不起,方队长,还得你亲自陪我。”
方无应笑了笑:“谁会真放你一个人去?反正正经事也办完了,你这点要求,组织上应该满足。”
听他说“组织上”,苏虹忍不住一笑,旋即,又默默叹了口气。
“到现在为止,能想起多少来?”方无应低头看她。
“百分之七十。”苏虹思索着,慢慢说,“大事件都能想起来,包括我父亲的脸……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很模糊。”
方无应点头道:“明白。你非得去一趟大明宫。”
苏虹没出声。
彼时,天空已经完全亮了,他们离开马嵬驿也差不多有两、三个钟头了。
昨晚,包括苏虹在内,他们亲眼目睹了马嵬坡之变:高力士出来宣布杨妃已被赐自尽,以及两个士兵入内验尸……这整个过程,残忍得无声无息。
一直喧闹吵嚷的士兵们终于平息了怒气,回到了各自的军营里,方无应和卫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到事情到这儿可以算结束了。
除了苏虹和方无应,在马嵬驿的现代人,于凌晨万籁俱寂的军营,静静撤回了2009年。而为了想起全部的过去,苏虹还必须去一趟大明宫,那座原属于她的宫苑。
“身体,还有问题么?”方无应问。
苏虹摇摇头:“所有症状都消失了。”
方无应默默看着她。
那时,他们在沿途的一处泉眼旁歇息,袅袅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此处看不见人烟,幽静的林间,只有清脆鸟鸣。
“我曾经建议他逃走。”苏虹突然说,“带着杨妃一起逃。”
“玄宗?”
苏虹点点头:“如果成功,我得坐几十年的牢。现在和你说这些,方队长,你也可以举报给局长,没关系的,做了事情就要承担,我有准备。”
方无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成功,不是么?那我举报你干吗?下次再别干傻事了。”
“没成功,对,也的确是傻透了。”苏虹也笑,她的笑是另一种苦涩,“他说他舍不得江山社稷,祖宗基业。”
方无应想了想:“……虽然这么说有些卑鄙,不过苏虹,他老了。”
苏虹蹲下身,把手放进溪流里。柔滑的绿水草轻轻拂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
“他已经七十岁了,做皇帝做了四十年,到如今你叫他和杨妃逃去山野?”方无应摇摇头,“他受不了的,就算受得了,他们的感情也会变调。”
“可他受得了杀她。”苏虹突然说,“他其实一直是把杨妃当妻子对吧?”
“错了。他没有妻子。”方无应懒洋洋地笑道,“一个帝王是没有妻子的。帝王的妻子就是他的江山。”
苏虹不出声。
“很难过么?”方无应突然轻声问。
“不知道。”苏虹抬起头,她的目光有些茫然,“想起过去,才不过七八个钟头,我现在……其实还没整理好。”
方无应看看她,然后站起身,走到马匹身边,将水瓶装进马身上的皮袋里。
“也许我真参不透帝王这种生物,他明明那么爱她……”
“没有任何一个合格的帝王,会真把一个女人当作他的妻子。”方无应突然说,“无论她多么美丽,无论她为他生下多少可爱的孩子,他都不会。”
苏虹微微叹了口气。
“……帝王这种独特的生物,他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对他而言除他之外的同类,不是臣子就是敌人。”方无应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你看,我甚至想不起来我那些妻儿的模样。”
苏虹的心忽地一跳!
她有点惊讶地望着方无应,后者系好皮袋,转过身冲她疲惫地笑了笑:“走吧。”
是夜,他们终于来到大明宫里。
叛军已经将这座宫殿彻底糟践过一次了:到处都是被砸烂的器皿,割碎的流苏,跌伤了角的铜器和石雕……
叛乱是一种复仇,所有叛乱成功的人,都会用毁灭一切这种方式,发泄他们心中无名的愤怒。
方无应和苏虹小心绕过尚有叛军驻守的大殿,以及一些主要宫苑,然后,他们悄悄来到了那座小院。
那是方无应他们头一次来唐朝时,见到的上阳宫里的那座院落。
万树梅花依然静静伫立在萧瑟秋风中,触目凄凉,花木都已经枯萎,亭馆因为长期无人打理,油彩久经剥落,更显出一番寥落的样子。诺大的宫苑里,宫人们逃得逃死得死,如今满地下都是重重树影,杳无人声,清冷寂静。是深秋了,风起时,吹得落叶满院中哗啦啦作响,这尖锐哨声,将夜里的寒鸦宿鸟都惊飞起来……
苏虹跟着方无应悄悄走入园中,捡了一处树影下的石凳坐下,她的心里,空空荡荡的。
“……在这儿住了十多年。”她忽然悄声说,“才二十出头就迁到这儿,宫人们都悄悄说,就等着在上阳宫熬白头吧。”
方无应静静望着她。
苏虹的表情,像是沉浸在了梦里,有好一阵她没出声。
当日的如潮欢愉,还有忿恨和哀怨……男男女女的情爱折磨,此时全都浮上了她的脑海。可到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全都不剩一分,如宿鸟投林,一去不返,只留下她自己,经历过生死,以另一种身份坐在这儿,听落木萧萧,望寒烟漠漠。
……赫赫扬扬,终究还是变作了烟消火灭,韶华春梦,也不过是渺渺茫茫,归于大荒。
她苦涩地笑了笑,站起身,“进去瞧瞧吧。”
俩人沿着当日的木阶上楼,走过绘彩几近剥落的回廊,来到西厢阁那间寝房门前。
“我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你的。”方无应低声说着,伸手推开寝房的门。
此刻,没有灯火,只有月色。
乳白色的凄冷光芒照进来,他们都能清晰看见寝房内部的状况。
一如当日离去前的模样,寝房内还保留着打斗过后的痕迹,器物被扔得到处都是,妆奁也翻倒在地,诸色簪钗散落,他们甚至还能看见地上洒的点点血迹……
“多半是我的。”方无应笑了笑,弯腰又看了看已经干了的血迹,“那天在这儿恶斗了一场,你被吓得要晕过去了。”
苏虹一直走到那面清冷铜镜前,怔怔看着搁放在一边的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半臂,裾缘上,缀饰着一围金叶与小银铃,轻轻用手指一碰,它们便发出玎铮之声。
“这是我的衣服。”苏虹忽然轻声说,“我记得的,还有一对碧白琉璃镯,我常戴着,最配这件半臂衣……”
方无应直起身,望着她。
寝房里,静悄悄的,苏虹检视着屋内每一样东西,无论是饰品还是衣物,每一件都令她心潮起伏……
差不多这样观看了半个钟头,苏虹终于搁下了手中的一件玉步摇,那步摇已经跌坏,只剩了钗头还闪着玉的莹光。
“这步摇每次都得阿笺来给我簪。”苏虹忽然笑了笑,“他手最巧,知道怎么簪最合适。”
“阿笺?”
“一个小太监,好看得像个小女孩。”苏虹说,“才十五岁,七岁就到了这儿,一直跟着我的。后来……”
方无应等着她说完。
“后来我叫他带着翠翘逃出去,叫他小心护着翠翘,俩人在外面就假扮兄妹。”苏虹怔了怔,“对了,翠翘是……”
她想了半天,仍然没有解释,只摇摇头。
方无应知道那是她身边的宫娥,大约也是常年相伴的。
“大的都好办,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活不下去,小的,就教他们结伴同行。有哭哭啼啼不肯走的,我和他们说,落生在娼楼里,也比落生在此地强。这么着把他们全都打发出去了,值钱的、能用来度日的也都带走了,我就一个人坐在这儿等着。心想胡人来了,索性让他们一刀砍死我。”苏虹的目光移到镜旁的剪子上,“若他们欲行不轨,我就用剪子自戕。”
“……都想起来了?”
苏虹扬起脸,望着高高的屋脊,轻轻呼出一口气:“都想起来了,每一桩每一件,包括你们几个是如何闯进来的……”
“是么?”
“你啊。”苏虹叹了口气。
“嗯?”方无应扬头看她。
“干嘛开那种玩笑?”她摇摇头,“她……不,我,那时候我是个死心眼。乱说什么倾慕之类的,想叫她万劫不复?”
方无应有点尴尬,他停了一会儿:“……也不至于吧。”
“你无法了解那种心情,”苏虹停了一会儿,才又低声说,“当沙漠当了十年,来片云彩就错以为会下雨。”
方无应心里一动,他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苏虹说:“可以了,咱们走吧。”
方无应迟疑了一下,问:“不带点什么走?”
苏虹摇摇头:“不需要。”
于是,方无应将随身所带的仪器打开,传输信号给早就等候在那一端的小武。
苏虹站起身,她又环视了一遍屋子里面,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间住了多年的寝房。
然后,方无应伸出手:“走吧。”
苏虹握住了他的手。
……
最后一批回来的是雷钧和李建国他们。
比起其他人,他们可以说无惊无险,目睹肃宗在灵州登基之后,他们就转回了现代。
这一次任务,只能以失败来做总结,因为小鹏并没有被救回来。
但是其中错综复杂的因果缘由,又让人无法一概而论。
所需要说的是,不久后凌涓便离开了时空平衡处,她原本是引咎辞职的,辞职报告也写了,但最终还是被安排回了研究所,不管怎么说,凌涓的技术是这群人里最过硬的一个。
虽然雷钧想替她隐瞒,但凌涓仍在报告里坦承了自己进行过时空轨道置换一事。
她被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并且全部门通报批评,这次一跤跌到底,几乎不再可能有什么仕途可言。
又过了半年,凌涓与史远征悄然复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