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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知道自己爱她爱得这么深。
棠旭沮丧地叹了口长气,唤来酒保:“再给我一杯Tequila。”
这家店不是棠旭常去的店,棠旭也不是这个酒保熟识的客人,他看见这客人进店后短短时间中已经干掉一杯,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他今晚所喝的第一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由得劝:
“先生,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棠旭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酒保,一张俊脸全都阴沉了下来。俞子捷赶紧出来圆场,对酒保说:
“放心,他酒量很好的,再喝也不会有事。”
没错,棠旭喝多了不会醉,也不会闹事,只是冲动点罢了。
然而被酒保这么一搞,他陡地没了喝酒的兴致,索然道:“算了,我们走吧。”
“你们开车来的吧?”那酒保其实不是多事,而是好心。他对俞子捷说:“你最好送他回家,别让他开车,现在外面抓酒醉驾车抓得很凶的。”
这话有道理得很,殊不知北部大街每到晚上就布满了等着叫人做吹气检测的警察。俞子捷也顾虑到这点,一出店门就说:“学长别开车回去了,车摆在这明天再来拿,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棠旭没什么意见。他知道自己即使清醒得很,但体内的酒精浓度也一定很高。
俞子捷的车停的稍微远一些,两人走路过去,路经一家便利商店,棠旭对子捷说:“等我一下。”然后他就进了商店。
几分钟后棠旭出来,手里竟多了瓶小瓶的威士忌。俞子捷一吓,天,他学长今天变酒鬼了!
“你还要喝啊?”
“刚刚在第一家根本还没喝过瘾,就被那些女人吓跑了;第二家喝没两口那个bartender又扫兴得很。”棠旭撕开瓶上的封条,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反正是你开车,我的酒精浓度再高也无所谓。”
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俞子捷知道他今天心情恶劣到极点,再怎么劝也没有用,只好随他去。好在,开车的人是他。
坐在子捷旁边的位子,棠旭只顾着喝酒。他就着瓶口仰头干饮威士忌,酒愈喝心愈问,郁抑愈积愈多,没半晌已经去掉了半瓶,一股埋在身体里的热气直想冒出来,他开始冲动了——
“前面那条路右转。”他陡地告诉子捷。
俞子捷一讶。“去哪?”
“去老总家。”棠旭简短说。“你知道怎么走吧?”
俞子捷当然不晓得温荻芝就住在老总家,还只是纳闷:“这么晚你去老总家干嘛?”
“别问,”棠旭匆匆说。“开去就是。”
俞子捷知道拗不过他,他要不载棠旭去,他自己坐计程车也能过去,那还不如他在旁边看着还安心些。两相一权衡,两子捷认命地将车转了弯。
车子上了山,停在老总家的大别墅前。棠旭跳下车,看起来十分正常地走到屋前去按门铃。不一会儿门打开,出现的是老总他老婆。
“对不起,”棠旭还很理智地顾着礼貌。“我找荻芝。”
“她不在。”
她回答得很快,太快了,一听就知道是假的。而且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想关门,这更不是待客之道。棠旭手往门上一撑,硬生生地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麻烦你告诉她,”棠旭的口吻依然镇定,却非常坚持:“我有重要的事找她,能不能请她下来?”
荻芝的大表姐不管怎么用力去推门,但总敌不过棠旭那一八○身高的壮伟身躯挡在那的力道;而棠旭连讲话都不免带着酒气,让她对他的印象一点也不好,她不通融地说:
“她不想见你。”
“是吗?”棠旭不再跟她磨菇,索性隔着庭院,扯开喉咙直接就朝着屋里大喊:“温——荻——芝!”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急了,转头想去搬救兵,然而她还没行动,老总在屋里听见这一声大喊,已经跑出来了。
“棠旭!”老总斥喝一声。“你在这里干什么你!”
连老总都出来了!俞子捷吓了一跳,怕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连忙上去解释:
“呃……总经理,他喝了点酒。学长,别闹了,我们走了……”他拉着棠旭,想把他带开,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又喝了太多,脑子都秀逗了。
“我没有要闹事!”棠旭摔开子捷,声音平静,神思清晰:“我只是有些事想跟荻芝谈清楚,就这样,你请她下来就没事了。”
“棠旭,”老总耐着脾气。“她不想下来就不想下来,你能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棠旭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屋里又大喊:“温——荻——芝!”
老总大怒,冲着他吼:“棠旭,你再闹我就把你开除!”
“没关系,你开除好了。”棠旭简直豁出去了,完全不在乎。仰头又喊:“荻芝——我知道你在上面——”
老总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你要害我让邻居看笑话吗?你这个混蛋!俞子捷!还不帮我把他拉进车里去!”
“这……”
俞子捷顿时两面不是人,不知该帮谁才好……然而老总等不及俞子捷,已经亲自动手去拉棠旭。但老总年已四十有二,身高又才只一七○,想去拉身材比他高又比他壮的棠旭实在有点好笑。俞子捷当然没时间笑,只是冲过去想化解这场纷争,就在三个男人一阵拉扯之际——
“表姐夫。”一个清脆的女声中断了这拉扯。
温荻芝还是下楼来了。她站在门前,一件白色的长洋装迎风轻扬,精致白宫的五官在灯光下看来有如瓷雕一般;棠旭震了震,她那模样,简直像个能宰割他命运的女神。
温荻芝走过来,歉意地跟表姐夫说了句:“对不起。”
情势瞬息万变,男女主角还是见到了面,棒打鸳鸯的人这下成了多事的笑话,老总悻悻然地!
“算了,你们的事,自己去搞吧!”说完带着一股怨气回屋里去了。
温荻芝不由得埋怨棠旭:“你干嘛闹成这样?”
棠旭基本上已经获得了初步的胜利,他直视着荻芝:“你早点下来不就没事了?”
他光讲话都能飘出酒味,温荻芝方知他喝了酒。她没看见棠旭的车,知道是俞子捷载他来的,不免连他也一起恨下去:“你带他来这里干什么?!载他回去吧。”
俞子捷真是既为难又委屈。“他要是能听我的,我怎么还会出现在这?”
她知道俞子捷这话不假,也明白棠旭有时真的是很倔。她叹口气,换了个口吻对俞子捷说:“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会载他回家。”
俞子捷点点头:“你们好好谈谈吧。”他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声,才开车离去。
温荻芝转过头来面对棠旭,很恼火。“你非得气死我不可?”
他睁大了眼睛。“我自己都已经先被你气死了,还怎么气死你?”
她瞪着他的样子,似乎很想绝情地调头离去,但终究又不忍心抛下他,挣扎了几秒,终究无可奈何地说了句:“等我一分钟。”
她转身回屋里去了。
棠旭安静地待在原处,不怕她一去不返,大不了他再如法炮制,让这边的邻居全知道温荻芝这个名字就是了。
温荻芝很快又重新出现在门前,她对棠旭扬了扬手上的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棠旭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顺从地坐上了她的车。只是,平日一向多话的他,此刻却出奇地静默;而温荻芝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于是这一路,竟安静至极。
安静,却并非舒缓,狭小的车内空间像是压抑着什么,随时有可能爆开。两人各自默然不语,仿佛在冷战,又像是兵书中形容的——“敌不动,我不动”,总有什么事在等待着发生。
“你家到了。”车停在棠旭住的大楼前,温荻芝终于先打破沉默开了口。
他的回答很绝:“我当然知道。”
她眉心一蹙:“你还不上去?”
“你答应跟我上去好好谈谈,我就上去。”他的眼光把她定定地锁在他的视线当中。
温荻芝竟有些怕他这么强烈的目光,透视镜似的。她下意识移开了眼睛。
“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只不过是送你回来。”
“你不跟我谈我要你送我干什么?要回家我自己不会回?坐计程车就行了。”他坐在她的小车里,完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这里没停车位,你看见的。”温荻芝找借口。
“这么晚不会有人来拖车,要是拖了算我的,我帮你去拿车。”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反驳。温荻芝忽然相信,如果她再不答应他,他可能会跟她耗上一整夜。
“你实在是……”她实在是又气恼又拿他没办法。算了,今晚是躲不掉了,要翻脸摊牌还是吵架,都一起解决吧。她将车熄了火,就这么随便停在大楼前,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棠旭的住处温荻芝是知道的,但从没上来过。这屋子并不大,厅与房之间竟完全没有隔间,仅是一排红木书柜隔起来,装潢十分简单,但很男性化,很有个性。原木色的主调,靠墙放了套极高级的真空管音响,算是整间屋的重心。温荻芝站在厅中央,收起了浏览的视线,抬起白皙的手腕看了看表,清楚而冷漠地开口:“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你要谈什么?”
“真狠,才十五分钟。”棠旭笑得苦涩而嘲讽。“我本来还想去煮壶咖啡的,看来现在不必了。”
“我不知道你想谈什么,”她的面色十分凝重。“我以为我们在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
“我智商太低,好不好?”他整个人往沙发中一坐,讽刺的语气中有着压抑的怒气。“你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温荻芝也不坐下,只是站在那,像个没温度的雕像似地站在那。她低下眼眸看他:“你看,你其实并不了解我。”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去了解你?”他坐正了,身子往前仰,迫切而诚恳地:“我才认识你多久?几个月?连一起生活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见得会很了解了,更何况是你我?”
“既然不了解我,你爱我什么?”温荻芝的口吻冷漠,但咄咄逼人。“我的外表?我与众不同的样子?是这些吸引了你?所以充其量你也只不过是迷恋罢了,这能维持多久?我这个人很怪的,你能忍受?”
“我当然不了解你,但我愿意去做。”棠旭根本就坐不住,他一下子又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你的外表是很吸引我,但我更在乎你的内心!你有多古怪,我已经见识得够多了,打从一开始我就一直以为你有自杀倾向,这难道不够怪?但我在意过没有?我给过你压力没有?”
“你要知道,”她语重心长地说!“我不会为了你而改变自己的个性。”
“我不需要你改变。”他果断地说。
“你很会讲话,”她深深呼吸,但简单地摇头:“但你愈会说话,我就愈不敢相信你。我要的是长长久久的感情,不是你所习惯的那种合则来、不合则散,我不能忍受……你懂吗?”
像是忽然开了窍,棠旭的眼中掠过一丝了解,慢慢的怒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似水柔情。他全身像是从紧绷的状态下放松,如释重负。
“你害怕……我懂了。原来这也都只是因为你害怕付出之后一切成为幻影……我懂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终于明白了!”他透了口气,无比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我能给你我的承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她立刻抽回她的手。“你能让我怎么相信?”
“我已经不玩爱情游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楚而真挚地说。“什么一箭双雕、什么备分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