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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深爱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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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像一阵风般赶来,她与利璧迦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性格似一只红辣椒,喧嚷活泼厉害,但我反而觉得容易与她  沟通。利璧迦与她很友爱,但是并不十分亲密。

她坐在我对面,以精利的目光射穿我的脑袋,问:〃我姐  姐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喂,姐夫,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请私家侦探调查,他说她去了纽西兰。〃

〃纽西兰何处?你不打算追过去?〃  我闭上眼睛。在一个星期前,我会说〃我有工作,我离不开〃,以及〃她要回来,总会回来,否则相处同一屋子,亦如陌路人。〃

但今日下午我十分迷茫。

小姨叹口气。〃这是怎么发生的?〃

我用手揉额角。

〃你们一向是模范夫妻呀。〃

〃利璧迦没有与你们接头?〃

〃没有。〃

她脸上也有一丝焦虑。我相信她。

利璧迦绝对不会玩手段,她不是那种人。

她终归会同你们联络,请叫她回来,无论怎样,有个交待。〃

〃你们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

〃我不知道。〃  〃你一向爱她。〃  我站起来,〃我要洗把脸,你别走,我们一起吃顿饭。〃

我开了很热的水淋浴,酸软的肩膀略能活动,水汩汩淋在我面孔上,有点痛快,委屈郁气稍减。  我套上运动衫出来。  小姨在检查衣柜。  她说:〃新买的衣裳连招牌都没有除,也不带走。〃  〃会吗?她计划出走已经有好些日子。〃  〃辞职、找学校、等我出差,都不是三两个月可以办得  到。〃我说。

小姨问:〃如果她回来,你们会重修旧好?〃

〃我不知道。〃

我躺在床上,那股晨曦的清香又钻进我鼻子。

会的。利璧迦,只要你回来,这件事,只当没发生过,  我可以做得到,

小姨还在说:〃你们一直那样恩爱。〃

我拉她出去吃饭。

我吃得意外地多。

以往因为利璧迦苗条得无以复加,我也不敢放胆吃,怕  多个肉肚,配不上她。

现在还有什么顾忌。只见珍馐百味,并不觉得美昧。

小姨见我没精打采,便说:〃一有消息,立刻就通知你。〃

我送她回家。

她说:〃暂时我不打算告诉父母。〃

我没有异议。

小姨忽然说:〃在外国,有许多男人诳说老婆离家出走,  实际上已把她干掉,埋在后园。〃

我啼笑皆非,瞪着她说:〃当心我掌掴你。〃

小姨叹口气,〃你不会的,像你这么理智及有节制的人,  才不会做这种事。〃

我轻轻说:〃追你姐姐的时候,我亦曾经疯狂过。〃

〃是的,我听说过,你很宠她。〃

我到唐人街餐馆去做侍应,捱得几乎生肺病,足足一年,连带以往的节储,买了像样的戒子给她,为的是不想让她美丽的手指受委屈。

到底年轻,休息一个暑假,元气又恢复过来。现在?熬一个午夜场电影已经死去活来。

豪情不再。

那时候视利璧迦犹如小仙女,没有她,我的生命便失去全部意义,故此为了自己,不得不重视她,呵护她,给她最好的,缠缚住她的心。

结婚那日,我才松口气,几乎虚脱。

〃到家了。〃小姨说。  〃再见。〃我说。

小姨下车,探头进来同我说:〃我会告诉她,你已失魂落魄。〃  〃才没有。〃

〃别嘴硬,我看得出来。〃

  第3章

  夜未央。  我通过传呼机找小郭。

小郭说:〃周至美,你找个女伴好不好?我没空,我在听音乐。〃〃我付钱给你,一小时八百元。〃  〃周至美,这般价钱何不去找一级侍酒女郎。〃  〃我好男风,行不行?〃  〃滚你娘的五香茶叶蛋。〃电话砰的挂上。  他拒绝了我。  女郎?我总共只认识那几位女性。因为追求利璧迦太过吃力,我心怀恐惧,不敢再动其他绮念,女人不好惹,一个还不够?不如寄情工作。

除了亲人,只有张晴及马利安威廉斯。

张晴呢,怕她那张嘴,呱呱叫。我苦笑,以前女人怕被男人害,现在男人更怕女人不知适可而止。

至于马利安,算了。我对洋女一向没有兴趣,读书的时候都不曾动心,现在更加不受引诱。

难道这样独自守到天亮?

从没有这样早回过家。

以前我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后生单单等我一个人,我一定,他才熄灯锁门。

要不回写字楼,那里是我的归宿,翻翻公文,说说笑笑,又一个黄昏,

但今日我步伐沉重,没有这种劲,渐渐向家里走去。

汽车里坐着一个人,是张晴。

她在这里等了多久?我并不觉感动,认为她傻,天气相  当凉了,坐在车里并不好受,幸亏我终于回来,要是决定往  别处溜达,她岂非笨过守株待兔。

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

〃周至美,〃她跳下车来,〃告假也不与我说一声。〃

〃我以为你生气。〃我说。

张晴歪一歪嘴角,〃我有生气的资格吗,做软皮蛇你还  不睬我。〃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妻子不在,孤男寡女不大方便。〃

〃站在这里,请我吃西北风。〃

〃你也该回家了。〃〃周至美,你对我何其吝啬。〃

〃我不是玩弄感情的人。〃

她气馁。

我也略觉自己拒人千里之外。但是我怕麻烦,张晴已经做得这么露骨,一给她机会,便如野火烧山,不可收拾。

〃来,我送你回去。〃

〃也好。〃

我还没有踏上她的小汽车,一部计程车自街上转进来,下来的竟是金发的卫理仁。

她看到我,先是欣喜,一眼又看到张晴,顿时沉下脸来,大大的不以为然。面孔表情这样丰富而干脆,真是少有。

她立刻问张晴:〃原来你认得周至美。〃

张晴怎么会示弱,〃他一回来本市我们就是同事。〃

卫理仁冷笑,〃可是你们此刻仍然是同事是不是?〃

张晴当然觉得刺痛,这正是她最不甘心之事。

我说:〃好了好了,小姐们,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卫理仁不悦:〃至美,我一整日都找不到你,以为你出了事,赶来瞧,你却不识好人心,这不是狗咬铁拐李吗。〃

我拍拍她肩膊,〃狗咬吕洞宾,你弄错了。〃

〃是吗?〃她眨眨灰色玻璃眼珠。

张晴被她打乱计划,恶向胆边生,〃周至美,叫她回去!〃

〃你是谁?〃卫理仁操流利普通话反口问:〃你也不过站在路边罢咧,你以为你可以登堂入室?〃

我知道张晴不会说国语,只会听,果然,她以英语回骂:〃你这个外国瘪三,在我们地上欺侮我们,你所有的不过是到一九九七!〃

我双手拦住,〃住嘴,别越说越远。〃

她们俩气鼓鼓的撑腰怒视对方,随时要动武的样子。

这情形真是蛮有趣的:金发的女郎说国语,黑发的女郎讲英语,两人都发音准确,无懈可击,闭着眼睛,再也分不出她们谁是洋人谁是华人。

但是我哪里有心情欣赏两女为我争风喝醋。

我长叹一声:〃两位小姐,放过我吧。〃

卫理仁咕的一声笑出来:〃周至美,你变了悟空肉了。〃

我苦笑,〃马利安,是唐僧肉,典故不熟不要乱用,笑死人。〃

〃生番,〃张晴咒骂她,〃茹毛饮血。〃

〃你呢,中国人不会讲中国话。〃

〃你,你更差,你那口英文只说得比苏格兰人略好一点点。〃

〃小姐们!〃

大厦的管理员已探头出来好几次。

〃小姐们,晚安。〃我大声说。

她俩大概也怕激怒我,只得各由各上车走。

艳福。  艳个鬼。

如果利璧迦在这里,她连头也不必抬起,只要用眼角瞄一瞄这种放肆怪涎的女性,她们便会噤若寒蝉。利璧迦,回来吧。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我回家,那一夜,我睡在她的床上。

整个晚上,听见有人开启大门,锁匙叮叮当当,门开处,正是利璧迦,人有点憔悴,但水灵灵的大眼睛,正似当年我第一次惊艳般清丽动人,我抓紧她,她退后。

这个梦境持续了十多次,每次动作一样,像一段重播的录影带。

我醒来时疲倦不堪。我可是要追到纽西兰去?

也罢,一劳永逸,去把她追回来也好。

利璧迦利璧迦,你可知道,我的精力已不比十年前,你难道非要我再追求你一次。  小郭来看我。

他带来两封电报传真信件。  第…封:〃阁下所嘱之事,已经照办如下:利璧迦女士其人已离开奥克兰市,下落不明,无从查访。布朗侦探社启。〃

第二封:〃本校确于本中度取录一名来自香港艺术系学生利璧迦女士,但伊已于十日前正式退学。奥克兰大学伊顿学院启。〃

我双手发起抖来。

小郭责问我:〃你对她做了些什么,以致她要追求逃亡生涯?〃

我大叫:〃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事情到这里已经没我的事,〃小郭说:〃她要回来,自然qi书+奇书…齐书会回来,不然天下这么大,哪里去找她。〃

〃我要找,我要找。〃我拍着桌子。

小郭冷冷看我一眼,〃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

他一转身走了。

利璧迦,你陷我于不义,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

我倒下来。

我只希望用一个枕头套于罩住头,昏睡至死。

利璧迦,你为何这样待我。

我的头仿佛有千斤重,无法抬得起来,要用双手尽力  托住。

如果我不重视利璧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如果不在乎  利璧迦,高兴还来不及,甚至当自己脱苦海,怎么会独自守  在家中呻吟。

坐立不安,左踱右踱,总之无法像一个没事人。

我烦躁地按下无线电,播出来的却是利璧迦惯听的怨曲。

旋律很慢很柔很忧郁,女歌手的声音带些鼻音,像是刚  哭过的模样,在一诉心声。

——自我的宝贝离我而去,她唱:我无法控制自己,我  还是将我之泪水挂出去晾干吧。

歌声动人心扉,连带听者的积郁一起挥发,仿佛服下一  帖清凉剂。  这就是利璧迦常听这几首歌的原因?  她心中不快,什么不快?

如有不满意的地方,为什么不说出来,何必放在心中,

同丈夫打谜语。

我百思不得其解,头像是要炸开来。

门铃叮咚叮咚,还是〃爱情是极之奢华的一件事〃。

谁买这门铃,令人心烦意乱,一定是利璧迦,什么都要钻牛角尖。

我拉开门。

〃收报费,先生。〃

我掏出一张百元钞票。

〃先生,五百三十元。〃

〃什么?〃我吓一跳,这么贵。  报纸几钱一张,十块?

〃先生,是你们订阅的杂志,一向是这个数目,以前是周太太亲自下来付的。〃  我整个荷包也没有这样多现钞,只有开张支票,报贩满意的离去。

门铃又响,又是那句调调。

我火大,走到走廊,把门铃的插头拉掉。

这次站在门外的是张晴。  广东人称这种楔而不舍的人为吊靴鬼。

今日她淡妆,有点睡不醒的样子,但看上去非常清爽,头发梳一条粗辫子,没有夸张的发饰,也不藏耳环项链手表手链戒于宽腰带,以及平常老提在手中的大小两只公事包。

她身上起码少了五公斤噜苏东西,整个人飘逸起来,我才可以看清楚她的肉身。  ‘

不知为什么,我竟放她进来,因为她的盔甲已经除下,没有威胁性。

她说:〃我睡不着。〃

我故意装听不懂,〃下了班,办公室里的事就该放下。〃

她坐下来,姿势一反常态,再也没有摆得做作夸张。

她问我:〃周太太是不会回来了吧。〃

〃谁说的?〃我脸上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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