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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了,朝云暗暗叫苦。他们俩若再发挥联想力下去,难保最后不会达成“柳朝云变成闻人独傲抓牙”的结论,如果谣言在江湖间传扬开来,她的小命还保得住吗?目前她还只是被方千鹤追杀成团团转的小陀螺而已,届时搞不好变成道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必须亲自出面“智”止他们才行。
“刘兄,您倒说说看那个柳朝云会先出卖哪个……”
“嘘!”刘真低声喝止他,下巴向朝云的方向努了努。“谨防隔墙有耳。”
轮到她出场了!朝云盈盈地欠了欠身,轻风杨柳似的体态莲移至恶客面前。
“客倌,小店怠慢了。”她恍如尚未认出对方的身份。“店家既然外出,如果您有任何需要,不妨让小女子代劳……咦?这位大爷好面熟,咱们似乎几天前曾经见过面。”
“啊!”方千鹤大叫出来,嘴巴仍卡着一根鸡腿。“是你!柳朝云。”
喀咚!鸡腿跌回油腻的桌面。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方大侠!咱们好有缘哪!”她的笑容妩媚娇艳。混账东西,背地里讲我坏话!
方千鹤抽出悬在腰际的刀刃。“闻人独傲呢?把他给我叫出来,缩在女人的裙子后头当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实在不懂,男人们似乎个个渴望名列“英雄好汉”的排行榜。
“闻人独傲?”朝云眨了眨小圆扇似的浓睫。“您是指那位天下第一名捕闻人独傲?我又不认识他。”
“少跟我装傻!”方千鹤一脚踢飞方型木桌,客栈中央霎时空出大范围的打斗空间。“我亲眼看见你和闻人独傲走在一块儿。”
天下第一名捕迟迟不肯出面,肯定藏身布什间谋思取胜他们的秘策。
“这可奇了,我随便找个小瘪三易了容唬唬你们,你当真相信那个人就是闻人独傲?”她的神情俨然打从心底怀疑他的智商。
刘真悄悄凑近他的耳际。“方兄,这娘们说得有道理,闻人独傲怎么可能和她厮混呢?会不会你看错了?”
“不可能。”方千鹤一口咬定。“我以前和闻人独傲交过手,他即使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原来他以前和大捕头交过手,八成是打输了给人家,心里不甘愿,才会逮着机会就拼命追打落水狗。
“开玩笑!江湖上的易容术日新月异,我花了二两银子雇了个庄稼汉,将他打扮成闻人独傲的外形,没想到居然骗过了你这个老江湖。”她索性强辞夺理一番。“闻人独傲素来只结交白道,他和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我问人,如果我身旁的男子确实是闻人独傲,他为什么不敢面对面地与你打一架?正牌的天下第一名捕有可能被你追打得躲进妓院里吗?”
非常合情入理!刘真轻轻颔首。就连方千鹤也半信半疑的。
“你好端端雇人假扮闻人独傲做什么?”他无法轻信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传神的易容绝技。
朝云被问住了。对呀!她找个人来假扮闻人独傲做什么?
“我……呃……”管他的!老招数,先笑了再说。“呵,呵呵呵——”
她穿戴的女罗衫经过涧水冲刷,复又在密林里受到断木残枝的勾扯,满头青丝蓬乱而未经整理,若换成其他的农村农妇,说有多粗陋便有多粗陋。然而,她并非寻常的树妇,她是柳朝云。
真正美丽的女人即使缺少华服的装扮,也能带给凡人神魂颠倒的炫惑。她的娇柔、她的宛转,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浑身酥软成浆糊,半天抓不回神智。
两个男人的全身骨头让她笑酥了。
“美人儿,你笑什么?”刘真的心跳登时加快了两倍。
“呵呵呵——”她还没想到!
快点运用你的智慧呀!你在笑什么?总不能效法在赤壁战役中吃了败仗的曹操,边笑边嚷嚷“我笑周瑜无谋、孔明无智”吧!只怕这两个家伙连“周瑜”和“孔明”是混哪条道上的也搞不清楚。
啊!对了。她灵机一动,立刻收起笑容。
“别别别,千万不要停,继续笑呀!”两个男人观赏得如痴如醉。
白痴!她已经草拟好答案,还笑它个什么劲,没事笑心酸的?
“我笑累了。”她瞟过去怨媚的白眼。“闻人独傲和道上的兄弟们结下深仇大恨,每个人都巴不得找机会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偏偏闻人独傲脾气和派头都大牌得很,不是成名的黑道人物他还不屑出手,因此我才想到找个人冒充他,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一番,让他不得不出面主动找上我。”两汪晶眸柔睨过去。“方大爷,倘若连您的好眼力也分不出真假闻人独傲,妾身的计谋真可以称之为十全十美啦。”
绝世佳人跟前,方千鹤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着了她的道儿。丢人哦!
“我——我当然明白那家伙冒充闻人独傲。真正的闻人独傲额角生了一颗‘回天痣’,你找来的假闻人独傲虽然模仿得维妙维肖,中偏偏漏画了那颗小黑点。”方千鹤信口道来,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现场找来闻人独傲,瞧瞧他额角上究竟有没有长痣。“老子以为你尚未发觉,被那假闻人独傲骗着好玩,因而想揭穿他的假面目——原来那家伙是你特意找来装神弄鬼的。”
朝云赶紧压下满肚子笑意。原来闻人独傲额头上长痣,他们俩出生入死过好几遭,她居然不晓得他额上长痣,哈哈哈——“既然大伙儿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咱们分头进行各自的计划吧!我不阻挡方大爷去寻闻人独傲的晦气,您老也别揭穿小女子‘假闻人独傲’的计谋。”她交代完毕,走人啦!“那么……两位大爷,小女子告辞了。”
唯有迅速离开是非之地,方为上策。方千鹤和他死党的脑袋虽然以装饰用途这主,没有啥子实质用途——即使摆在脖子上纯粹做“观赏”用途也嫌难看了些,但他们的武功可是高出“聪慧才智”十倍有余。
“且慢!”一只大毛抓翻扣住她的皓腕。“没事坐下来聊聊天嘛!干嘛急着走呢?”
喔哦!她的双眸迎上两对色迷迷的黑眼珠,立时明白大事不妙。所谓饱暖思淫欲,两只急色鬼排除掉她是“敌人”的可能性后,马上册封给她一项崭新的身份——“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显然撇清了她和闻人独傲的关系仍然无助于让她全身而退。
“不然您还想做什么?”越是遇到猛狠的情势,她的外表益发的娇柔媚人,得天独厚的绝代风情已成为她的保护色。
“这位刘兄弟最近在城郊盖好一座华丽的宅院,柳大妹子既然有幸和咱们碰了面,不如一道过去参观参观。”他奶奶的!少了闻人独傲替她撑腰,他们还忌惮个什么劲儿?方千鹤光用脑袋想像,口涎已经快挂下嘴角。
“是吗?”她的笑容益发欢畅。“可是小女子还有其他的要事急待处理……”
“到城郊逛逛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刘真的大脑泛滥着无尽的旖旎遐想。等爷儿们玩过了,即使你想死赖下来,咱们也非踢你出门不可。
方千鹤的眼皮眯成两道黑缝,伸手探向她衣袖下的纤纤素手。“乖乖跟大爷走吧!”
“当然好。”她笑吟吟的,主动抬手等着他握住。“我最喜欢乖乖听话了……”
进攻!
方千鹤正要制住她的脉门,她蓦然翻手挥向他的脸颊,玉掌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一柄轻薄短小的匕首。方千鹤正值神魂颠倒之际,被她攻个措手不及,总算他多出她的十来年功力没有白练,手势由抓握改为推打,一掌将她逼出两尺远,虎口却无法避免的被她划出一道短而浅的血口。
“讨厌!咱们说话说得好好的,您干嘛平白无故的推了我一把?”她大发娇嗔,似乎刚才的交手全然没有发生过。“好吧!既然您看不起人家,打算把人家推得远远的,我干脆自动离开,省得留下来惹您看了碍眼。”
溜呀!
她把握机会冲向客栈门口。
“哪里逃?”刘真随后飞扑过来。
她距离大街只有一尺远,只要缩短这区区一尺的距离,她就逃出生天啦——平空出现的黑影填满整座门框,她险些一鼻子撞上去。不会吧!他们还有帮手?她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妇道人家,有必要劳驾三位以上的厉害角色围捕她吗?
冷汗暗暗淌下她的背脊。
刚进门的黑影与她打了个照面,两人当场愣住。
是他!
又是她!
他们好像走到哪儿都会遇见。
“闻人独傲。”生平第一次,眼前的清俊脸孔让她产生兴奋的感觉。
救星到了!虽然他的本事比她高明不了多少,但两个臭皮匠总胜过一位独行侠!
“闻人独傲?”两位大哥同时后退一步。这个天下第一名捕是领有执照的正牌,抑或是冒名顶替的“西贝货”?
刘真眯着眼向同伴打暗号。方千鹤却傻眼了。
刚才提到的黑痣系出自他个人的胡诌,若有雷同,纯属巧合,他怎么晓得对方是“真闻人”、“假闻人”?
“他是假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三九二十七,先打了再说。
“啊——”朝云花容失色,一溜烟钻到闻人背后。即使要死,也得找他作陪,免得黄泉路上她一个人孤单寂寞。
两条飞扑而至的身影双双攻向他的上下盘。
这下死定了!朝云捂住眼睛,不忍心看见他被人硬拗成两截的惨状。任何人都有权利死得像个英雄,即使蹩脚如他也一样……
“啊——”惨叫声不负众望的响起。
但那杀猪的狂喊,似乎与闻人独傲清朗的嗓音有些出入,莫非他连声带都被人家捏坏了——“大……大侠饶命。”方千鹤啪地一声跪在他跟前,两只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成铁勾形。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闻人大侠放小的一条生路。”方才还声势嚣张的恶人,现下全成了摇尾乞怜的小瘪三。
刘真的右腿更凄惨,居然压在脊梁骨下面。
“好!”她大声称赞。任何人能把骨头练到对折的功力,当然值得表扬。
“这种事情几乎快变成习惯了。”无奈的深黑色眼睛凝赂她的娇容。“我走到哪儿都会遇见你,而你走到哪儿都会遇见麻烦。”
※※※
三天前,闻人独傲以他仅余的两成功力苦苦追出市镇,难以想象在他有生之年也能品尝到“望尘莫及”的滋味。
他煞步停在出镇的青石子路口,放眼望去,黑黝黝的夜空掩着月娘的凄冷兴华,孤独的石板路直延伸至黑暗的尽头,两旁的树影摇曳,却没有佳人的踪迹。
可以想见,她的脚程快了他三倍不止,此刻恐怕已经绕过两座山坳。
匪夷所思的娘儿们!他究竟何处得罪了她?
当然,他在鸣玉苑里的“暴行”确实让她的名节受到“一点点”损害,但她又没有提出要求他赔偿的条件,就这样无缘无故地狂飙他一顿,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这算什么跟什么?
果然如他同母异父的小弟封致虚所言的,女人心正像天山顶峰的千年雪莲,即使旁人跌破了脑袋,也只能摸着满把冷空气。
致虚……对了,六日之前,致虚亲眼目睹他和柳朝云摔落数百丈高的绝壁,之后他一直无法捎去自己仍然生还的讯息,致虚可能已经急白了乌发。他得赶紧前往临近的大城市,找着天机帮分舵的落脚处,委托小喽罗替他带个口信给新上任的封帮主。
他暗暗思索片刻,距离此地最近的繁华城区应该是平阳城,既然自己武功已失,不妨暂时安分一点,静消消地摸进城门里,想来应该不至于惹上哪门子大麻烦。
孰料,甫踏进平阳城的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