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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要去质问闻人独傲啦!我怎么晓得?难不成还是我和他串通好欺瞒你不成?”她娇嗔着赖坐回椅凳上。“说不定你早把黄金运进私自的库房搁着了,故意想侵吞掉我的那一份,才编造这个两手空空的说辞唬骗我。”
朝云真不懂自己为何会没看出宋汉成的冒牌身份。比起真正的宋定天,他暴躁、有勇无谋、修养差,标准的无赖老大一个,压根儿没有半丝哥哥的稳健宽厚。莫怪乎她初见面的当儿如此厌憎目前的“宋定天”。
宋定天平时对她温和又善体人意,连重话也舍不得说上一句,几曾大吼大叫让她听见过?想当初她拒绝解除婚约时,他还曾向她保证,日后若出现其他男子可以带给她真正的幸福,他绝对会献上满心祝福,甘愿退让到一旁。这等高洁的胸襟,岂是小小宋汉成比拟得上的!她只要思及自己曾经把“宋定天”的美好名号冠在这无赖头上,甚至腹诽了好些个难听透顶的指控,心里立时替天哥感觉到屈辱。
“我像是个会侵夺妻子财宝的无赖汉吗?”宋汉成哇啦哇啦的替自己叫屈。“好!这家伙居然随口瞎捏一个假地点骗我,甚至连累我的人格遭受妻室的质疑,老子今晚就准备一顿烙刑消夜招待他。”
烙刑很痛耶!她在脑袋里稍微模拟一下下,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早班出头。虽然闻人大捕头的功力大致恢复良好,并不担心宋汉成跨到太岁头上动土,然而他最近常趁着黑夜时分出来活动筋骨,顺便查探环境,当然也少不了潜进她闺房里贡献一番体力,入夜之前让他安稳地睡个大觉总是好的。
“天哥,你何必气得扑扑跳呢?”她马上放软了身段劝抚他。“不如这回让我亲自去套他的话,或者他肯吐露真相也说不定。”
宋汉成揉着下颚考虑由她出马的可能性。闻人独傲似乎颇为贪恋柳朝云的美色,现下指派她担任外交使节,施展媚嗲的美人计勾拐他,成功的机率或者比他们这群臭男人刑求更高也说不定。
“好,现在就去!”他片刻也不愿意等。
“不好。今天适逢人家的斋戒日,不得妄动嗔念,咱们明天再好不好?反正也不差这么一天。”她柔情似水地拉着大暴君坐回小圆桌旁。“天哥,我好思念你呢!你一进门就大喊大叫的,连句体已话也不和人家说说。”
被俏美人娇娇软软的一哄,再献上半杯香茗浇息火气,任凭他酝酿着天大的火药味,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当真思念我?”贼溜溜的大手摸上她的光洁玉腿,显然打算往上方的诱惑地点继续进发。“有多思念?你倒表现给我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看你个头啦!朝云偏头翻个白眼。
“我一听说你即将起回程回府,立刻遣人将这座阴暗不通风的老鼠洞给妆点得富丽堂皇,就连当今天子的皇宫也比不上,难道表现得还不够清楚吗?”既然她从其他人口中探听不出消息,唯有从大头目的身上下工夫。
举凡自认为聪明绝顶的人,生平最孤独的事便是满腹的计谋没人欣赏,才会兴起“天才总是寂寞的”这种烂词儿,她只要投其所好,扮出虚心的低姿态向宋汉成讨教几招,不怕他不中计。
“你这个小娘皮,说谎被我抓到了吧!”宋汉成笑呵呵的,鼻尖埋进她的后颈乱拱乱嗅。“洞府里的改变是我飞鸽传书通知大伙儿尽快打点起来的。你倒好,轻轻松松就想横刀夺走我的劳苦功高。”
强烈的反胃异感几乎全面席卷她孱弱的身子,朝云难以分辨自己骤生的呕心是出于害喜,抑或是无法忍受他对自己狂吃豆腐。
“你干嘛花那么多心思洒扫庭院?”她勉强绽着艳丽欲滴的娇颜。“难不成你还想再和人家拜一次天地,大宴天下宾客?”
“大宴天下宾客这点是说对了。”宋汉成笑出得意非凡的声势。“你不晓得,其实我这趟外出除了寻宝之外,还向黑白两道广发英雄贴,让天下知悉南二省总捕头宋定天仍然活着在人世,打现在开始就要重出江湖了!”
那怎么行?朝云马上意识起事态的严重性。
宋汉成居然准备冒充宋定天的名头!
倘若天哥的名头被歹人滥用,弄臭了他的清誉还算小事,就怕这个畜生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中行走,假藉总捕头的名义掩匿私下的不法行径。天哥在天之灵若知道了,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她必须阻止他!
“本月十五,白道英雄就会陆续前来此处。在宴会中途,我将命人押出天下第一名捕闻人独傲。”他嘿嘿冷笑。“闻人独傲最近在江湖中为非作歹的行径已经传遍天下,届时我亲手宰了这畜生,作为复出江湖所贡献的第一场功劳,天下英雄自然非崇仰我不可。”
朝云的心中登时雪亮。“原来近来有关闻人独傲的丑行全是你蓄意散布出去的。”
“没错。”宋汉成志得意满地陈述。“我本来只准备抓住他,为日后的功业做准备,没料到这家伙脑袋里竟收藏着黄金重宝的消息,这下真是让我给捡到了,哈哈哈——”
聪明!果然聪明!她必须向自己承认,当初判定他为有勇无谋的莽夫实在太武断了。宋汉成懂得利用每一分对自己有利的情势,甚至了解为了堵住天下众人悠悠的疑论,别对他“诈死”两年的内幕计较太多,绝佳的法门便是送给大伙儿一个震惊天下的大礼物,届时他再瞎掰一些“为了暗中查案,不得不诈死、隐姓埋名”的藉口,白道英雄即使觉得他的理由太过牵强,也不至于再去追究。
“发英雄贴给白道人马也就罢了,你邀请黑道中的高手做什么?”
“黑道英雄宴排在白道人马之后三天,两者不做同一批的。”他的脑中已经模拟好自己睥睨天下的威风劲儿。“光杀闻人独傲还不够看,倘若我又一举歼灭黑道的精英分子,单凭这两件大事,皇上便非调升我取代天下第一名捕的地位不可!”
翻来转去,仍然为了名利二字。
“一举歼灭?”她不懂,宋汉成如何能一举杀害满厅满洞的来客?用毒吗?
“届时你睁大眼睛等着看便是了。”宋汉成不愿再多说,贼忒兮兮的淫眼落在她丰润诱人的胸口。“娘子,咱们分离了两个多月,既然你这般思念我……”
唾沫差点没从嘴角滴下来。
“人家已经说过今儿个期逢斋戒日,必须戒嗔戒欲的。”她不依的推了他一把,软腻地撒娇着:“明晚吧!等到明儿晚上,随便郎君想怎样……都成。”
宋汉成听得心痒难搔,巴不得立刻便将她压在身子下尽情的欢好。但男欢女爱这档子事,强求得来的感受毕竟不如她心甘情愿的奉献,既然今夜不行,明晚再圆房也一样,反正这粉嫩嫩的美人儿终究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留着柳朝云在身边,比起豢养一只雌虎安全不了多少。她嘴里虽然指控自己被闻人独傲强占了便宜,然而依他的看法,这臭娘们八成是被闻人独傲始乱终弃,心里不甘愿,才见风使舵地投靠到他这一边。
总而言之,小骚货对他真心诚意的可能性低,利用他作为挖宝工具的可能性倒高些。
待他彻底享受过后,也没多少必要继续留着她碍事!
※※※
月上三更天。
其实银月是否当真攀上三更天,朝云待在石洞里自然也看不出来。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形同被软禁的囚犯陷于宋汉成的在理石洞,真实世界中的月升日落、风吹草动已成为她急欲观赏的美景。
过了今夜,月娘再现三次便到了十五望月。
三天之后,宋汉成就要顶冒天哥的名义行骗江湖;同一时间,他打算在众人面前诛杀闻人独傲,届时很可能连她的小命也不保;再隔三天,他计划谋害南朝境内的黑道大哥们,而道上朋友中不乏她的拜把子兄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目送好朋友们踏上黄泉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朝云被煎焚得团团乱转。姓宋的家伙已经班师还朝,而石洞里近日又准备办一场武林盛宴,因此夜里忙碌的人踪必然胜过往常,她决计无法偷溜进地牢里向大捕头通风报信,这老天保佑,如来佛显灵通,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
“朝云?”镂花门外飘来低敛沉缓的男性呼唤。
闻人独傲来了。
奇迹似的,纠葛多时的不安,仿佛听见他的声音、瞧见他的影子便消失于无形。
原来她是因为他的无影无踪才感到心慌。
“闻人——”
没等到他将闺门反手关妥,惶急的倩影已经飞出似的扑进他臂弯里。
即使闻人独傲为她突如其来的热切感到微诧,所有疑虑也随着飞送上来的红唇而暂时堆放在胸臆间。
他健硕有力的双臂缓缓环拢怀中的蛮腰,正待加深两人的热吻,猛不期然被她绵密的颤抖抓攫住注意力。
“发生了什么事?”这声低沉的询问蕴夹着稳健和安全感。
朝云浮躁的心立刻在他怀中宁定下来。
“宋定成要杀你!”她将最后一缕颤抖溶化在柔音里。
“这好像不是新闻了。”他带笑的拥着她坐回床沿。“还有其他消息吗?”
这男人永远将生死置之于度外,教人忧也不对、气亦不是。然而,正是这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气魄令她心折的,不是吗?
“不只如此,他还打算坑杀黑道中的成名人物,而且利用天哥的名号瞒骗世人的耳目。”她钻蠕着找到更舒适的姿势。
“是吗?”闻人独傲浓眉挑成两道弓弩。“若果如此,我倒要向皇上求个情,当真册封他一个‘天下第一名捕二世’的名头来奖励奖励。”
“人家都担忧得失眠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棉花糖般的粉拳捶上他肩头。
“你失眠的原因与担忧恐怕扯不上关系吧?”他继续不怕死地调笑她。“我还以为你故意醒着等我来……”
“闻、人、独、傲!”大美人柳眉倒竖,即将翻脸。
“好好好。”他马上向恶势力投降。“把你听闻的详细情形告诉我。”
朝云一五一十的吐露今天下午的闺房对言。
“你觉得宋汉成会如何杀害满厅的客人?”末了,她扔下心头难解的疑惑。
“我明白了!”闻人独傲自顾自的搔弄下颚。“近半个月的夜里,我经常窥视到喽罗们扛着为数可观的火药,平均安置在石洞的各个角落,昨天夜里他们开始埋设引线和导火石,我正在猜想宋家帮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呢!原来如此。”
这会儿连朝云也明白了。“他准备把整座洞穴炸成碎石堆。”
“聪明!”他颔首赞赏敌人的大手笔。“宋汉成在这窝藏了两年,多少一定留下难以掩灭的证据,如今一举把山洞炸毁,即使天皇老子也掘不出他的小辫子。”
“那咱们赶快逃命要紧呀!”朝云紧张的掐进他手臂。早八百年前大捕头的功力恢复正常时,她便提议两人尽快带着曾老“翘头”去也,偏偏闻人大捕头坚持赖下来摸清楚石洞内的虚实,而她又不愿丢下爱侣自个儿先逃出去,于是两人就这样多耗了个把月的光阴,继续担任宋汉成的自愿囚犯。
“再多等一天。”他的唇轻触着她额角,轻吻中充满保证。“明天入夜后,我暗中将他们埋藏的引线抽出来,让他们几十桶的火药届时英雄无用武之地。”
朝云急了。“不行呀,明天晚上他就要——”
这个也不能说!她火速捂住多事的樱唇,心里开始猜想一个人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还能不能活下去。
而闻人独傲的眼睛又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