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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发烧,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蒋子渊倒吸一口气,沉默很久才吭声:“我一开始以为是安梁,后来你说他出差了,你又不说,我当是你自己上医院的呢。”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安梁……”
“既然知道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夏耳笑笑:“我也不敢惹他们家那只母老虎啊。”
和蒋子渊分手后,夏耳没有急着回家。她进了师大,沿着大道一路往里走,就像多年前每一个这样的夜晚。
她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有机会重来一遍,她还会不会选择跟宋迟相遇?
答案模棱两可,毕竟人跟人的缘分,就像山和水一样,可能永不相逢,也可能蜿蜒就至。
大三开始,俄语专业开设了口译课。每一堂课却都像是一场酷刑,外教每次放一段5分钟的时政材料,一结束马上随机点名起来翻译,所以人人自危,连蒋子渊这种天生的现场型也觉得紧张到头冒冷汗,舌头打结,不得不跟着夏耳一起苦背单词和句型。每周四个课时的训练毕竟不够,夏耳琢磨着找一份兼职锻炼自己的口语和听力。下课的时候蒋子渊跟她讲起系里一个师兄,考外交部的公务员,过了面试和笔试,却因为政审没通过被刷了下来,不知是家庭复杂还是另有隐情,这件事在他们不到一百人的系里算是大事,一时议论纷纷,夏耳听了,心里却一阵发凉。
兼职倒不难找,因为学俄语的人实在太少,学了真正做翻译的更是不多,有个学姐要考研,把之前的兼职转给她,给一个石材出口企业做翻译,接电话、翻译材料以及交接货物,一天两百块,加班另计。
上班的第一天就要加班,因为接了大单子集中发货,另有两个实习生,一男一女,跟她不同校。他们一起在港口从下午站到晚上,跟俄方的外贸员做交货对接,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收工时原本要散了,却被总经理助理叫住,说是总经理要请他们吃宵夜。
在路口等车的时候三人闲聊,另两个人惊讶她才大三并且是第一次做外贸交接,她只是沉默地笑笑,毕竟之前的一本商务俄语也不是白背的。
总经理姓宋名迟,那天晚上,夏耳第一次见他,却只觉得过分年轻,看上去只比她稍大几岁,后来听同行的那个女生讲,才知是老板公子,没读完大学就直接回家族企业里干了,难怪年纪轻轻就到了这个位置。他亲自开车过来港口接他们,开一辆墨绿的路虎,初秋天气,穿一件黑色衬衫,身材高大,头发微卷,面容白皙,眼神慵懒而锐利。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夏耳面色平静,心中却微微一动,她想,这个人一定是被上天眷顾着的,不然一个人怎么能集这么多幸运于一身?
后来三人挤在后座上,宋迟在前面开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天。夏耳觉得有些疲惫,跟他又是初次见面,便只扭头看向窗外。
定的位置在临河的一个露天餐厅,有灯光和音乐,葱葱郁郁的树影,气氛很好。四人的位子,她和宋迟相对。服务生把烤好的肉和蔬果一叠一叠地端上来,空气里弥漫着黑啤的香味,夏耳极喜欢这个味道,只觉得瞬间胃口大开。
读语言的人大多性格外向活泼,她大概是例外。还不知是年龄差的不多的关系,另外两个同学跟宋迟相谈甚欢,从社会热点到个人经历,他也随和,说说笑笑,并没有太多老板的架子,跟他们讲他在外读书时候的一些事情,仿佛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般。她只低着头吃东西,一边听他们讲话,不防对面宋迟挑眉:“夏同学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晚上把你饿到了?”
她脸微微一热,只笑笑:“是有点。”
“那再帮你点个主食吧,这里的海鲜炒饭很好吃。”没等她拒绝,宋迟便招来了服务生。
“谢谢总经理。”其实她已经吃饱了,但吃东西总比干坐着要好。她也不是没看见一旁那女生鄙视和不屑的眼光,那人倒是吃得少,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吸引宋迟的注意力上了。
“我不喜欢太正式,年纪跟你也差不多,下了班随意一点好了,可以叫我宋迟。”他朝她略略一笑,分寸拿捏得很好,既不冷落她,又不显得过分殷勤。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修改完毕
☆、三、(2)
后来聊到他们学俄语的初衷,男生说是从小被父亲灌输的苏联情结,女生则是入学时被调剂,没能学到理想的专业,语气有点不甘心。
“夏耳你呢?”宋迟突然转头问她,为了表示平等,他也不再叫她夏同学了。
夏耳笑了笑:“我没那么伟大的目标,只想当个翻译,先把自己养活了,等赚够了钱就早点退休。”
“多少钱才算是赚够了?” 背着光的阴影里,他的眼睛亮亮的,少了一开始的慵懒,仿佛突然有了些兴致。
她回答:“总是越多越好的。”
宋迟好像也不觉得吃惊,只笑起来:“学英语和法语不是也一样?还比俄语要简单些?”
“俄语的竞争压力没英语法语那么大,也比其他的小语种有市场,”那女生抢过话,“看看我们找兼职就知道了,英语系大三大四的学生哪能那么容易找到这样好的兼职呢,光研究生就一大堆了。而且要申请去俄罗斯留学也比其他国家容易很多啊。”
女生是玲珑通透的人,还懂得不着痕迹地拍马屁,夏耳自愧不如,然而宋迟却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夏耳能感觉到,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还算随和,骨子里却是冷傲的。
就算是玲珑剔透的人,总还有出差错的时候。后来有次那女生接电话,记错了报价的一个小数点,被主管骂到狗血淋头,虽然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公司损失,却也很快被立即辞退,夏耳从此便愈发谨慎,唯恐出一点差错。
宋迟虽为总经理,却极少出现在办公室,难得来一次,也是稍微转转便走,却总是办公室里的热门话题,不管男女,茶余饭后总要把他议论一番,毕竟那般年轻,人又长得好,难得还没什么架子。男的鄙视女的痴心妄想,女的则怪男的不自量力,每次午饭的时候总是要因此吵上好一阵。夏耳不爱八卦,时间长了却也忍不住生厌,只一心祈祷宋迟来得越少越好。
也有对他不赞同的,跟夏耳谈得来的一个行政部大姐,只说是纨绔子弟一个,仗着家里权势,不过在公司挂个名,整天不务正业,勾三搭四,办公室里没少小姑娘被伤了心哭哭啼啼,告诫夏耳还是少惹他为妙。
夏耳却没觉得有那么严重,毕竟宋迟并没有招惹她,而且人家是老板,但是少惹为妙总是对的。
公司还请了一个正式的翻译,姓周,毕业于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世界经济系,有过大型国际会议做同传的经验,然而因为高级俄语翻译实在稀缺,此人更是身兼多职,只能帮公司做兼职,并且经常不在国内。
先前的那个女生走掉后,公司也没招新人,就她跟那个男生,工作任务重了不少。因此除了专业课,这学期公共选修她只能一概逃掉,只找蒋子渊给她代签,晚上回家便补大堆笔记,总要到凌晨一两点睡觉。
晚上她在整理生词库,蒋子渊为她不平:“他们还真当你做全职呢,做全职的工作拿兼职的工资,真是把自己贱卖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又没翻译资格证,只好认了,再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要比做其他的好吧,还可以锻炼一下口语。”
“不过这样老不去上课也不太好,最近学校在创评,不时就有教务部的人来听课,你还是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有时候我熬夜看电影看到三四点,然后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看你那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总会有点负罪感,虽然我相信你有三头六臂,但是也不能给我太大的压力啊。”
夏耳知道她有心安慰,忍不住笑:“你还记得老罗在今天下午的课上讲了一句话,如果一个国家的后备人才是个害怕复杂追求简单的群体,那是要被开除球籍的。都像你这么‘荒淫无度’,咱们国家要成黑户口了。”
“那就由你们这些追求复杂的人来保家卫国吧,” 蒋子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千万不要指望我,我的目标是不挂科就行。”
“去睡吧,就这点追求的大翻译。”夏耳砸了她一个抱枕。
蒋子渊整张脸陷在枕头里,没一会就睡着了。睡意朦胧的苍穹上,挂起了阴沉的夜幕。窗外的月色洒进来,落在书架上,像蒙了一层面纱,中间有鹅掌楸沙沙的影子,缱绻舞动。
夏耳躺在床上,伸手拉了拉被子,翻过身,心事重重。
生活不过如此,却叫很多人那么拼命。
隔天傍晚宋迟却突然来公司,她晚上有公选课的考试,正准备提前走,却被他叫住,说是跟他去一个地方有事要做。
“我保证不是什么坏事,你也做得来。”他承诺。
她有些犹豫,他姿态也不低,只在一旁利诱:“我算你加班费,一小时一百,做完就结算。”
她不心动是假,最后还是咬咬牙就去了。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反而更豁得出去。
夏耳在车上借了他电话打给蒋子渊,让她帮忙去替考。
他在旁边听了笑:“我一直当你是好学生。”
“好学生是什么样的?”
“不逃课,不作弊,当学生干部,拿奖学金……”他一边琢磨一边说,“还是我已经过时了?”
她否认:“那我勉强是好学生,起码每年能拿三好学生和奖学金,还当个宿舍长。”
“这样也算?”他忍俊不禁:“不过似乎有钱作为回报的事比较吸引你,很缺钱吗?”
“缺啊。”不缺怎么还会被他成功收买呢?然而饱汉哪知饿汉饥,她不欲多说,这点自知之明总是有的。
他似有所悟,笑了笑,很体贴地没再继续问。
去的却是一个五星级酒店,他领着她往电梯里走,她心里其实是忐忑的,面上却愈发镇静。他看她一眼,淡淡地说:“别紧张,这里很安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笑一笑:“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除了会两句俄语,也没什么长处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他也笑了笑,半靠在电梯的镜面上,眼角微微扬起,若有所思。
到了房间里面他才真正严肃起来,从桌上拿了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去莫斯科参展要用的标书,要翻译成俄文,时间有点紧,周五前要做好,一会周翻译也会过来,你加两天班,辅助一下他。”
她看了看封面,食品出口?不由疑惑,不是做石材吗?却没敢多问,他只把她一个人叫来,不会没有原因。
他似乎很满意她没有多嘴,只点了支烟,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没翻译过标书。”她看了看那厚厚一份文件,一边在脑中搜索她所有的食品类词汇,决定实话实说。
“你之前也没做过外贸,不是吗?”他反问,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这是难得地机会,要是以后想做这一行,会有很大帮助的。”
她有些诚惶诚恐,拿着文件很久才回过神来,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也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