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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只是以为吕彪单纯地想追小青,喝杯咖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并未深究,一直琢磨着怎么跟她开口,巧合的是,萧云在那时刚好打电话回来报平安,没找到小青,却找到了自己,天助我也,机会难得,他在挂掉电话后,就骗小青说萧云在华谊酒店吃饭,没带钱包,打她电话又不接,只好打给自己求救,叫她送钱过去。
小青心思单纯,在十里清扬最信任的就是萧云和小亮,所以没有一丝怀疑地出去了。
没想到,这一去,就成了荆轲刺秦王,再也不复返了。
《巨人传》:人与人之间,最可痛心的事,莫过于在你认为理应获得善意和友谊的地方,却遭受了烦扰和损害。
一个最容易伤害到你的人,通常都是最了解你的人,这种人常常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小亮瘫软在地,眼睛无神,懵然地看着年轻人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知道那是一个死神的缓缓到来,疯了似的喊道:“不要杀我!我不想的!我不知道她会死的!萧云,我了解你,你不会杀我的!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对你最了解的两种人吗?一种是知己,一种是敌人。我是你的知己,我了解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不会痛下杀手的!是不是,萧云?”
如果这要是换到平时的话,小亮估计平安无事,但他忘了,人是会变的。
此刻的萧云,再也不是原来一味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萧云了,在看到小青尸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变了,那股压抑在底的黑暗气息,似传说中神龙身边悬浮的祥云,一刻不离,纵然他淡然宁静之时,仍在身边,让人胆寒心惊。
那一抹清冷刀锋再次划出。
华丽的弧线。
那盏孤灯下,一道孤寂的身影轻轻叹息,与黑夜融为一体,无尽的落寞。
第四十五章 幕后的暗涌如潮
《钢琴家》:Take/the/piano。Keys/begin。Keys/end。
拿钢琴来说,琴键有始亦有终。
宁州不平静的一夜似乎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有人知道,那股幕后的暗涌还在继续。
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看起来仿佛是巧合,其实你若仔细去想一想,就会发觉那其中一定早已种下了“前因”。
临江新邨,富人的天堂。
一间最豪华的别墅,二楼书房内,灯光依然,书香飘溢。
窗边,一株万年青很旺盛,绿得诱人,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静静地坐在一张摇椅上,左手把玩着“冰心道人”紫砂壶,右手正捧着一本普通版本的《道德经》悠悠品读着,神态自若,一种超乎常人的淡定。
他看书,并不是为了长知识,也不是打发时间,只是找寻着历史的足迹。
很多年前,一个女人在弥留之际跟他说过,书中横卧着整个过去的灵魂。
忽然,空寂的房内响起一阵细细的敲门声,声音虽细,却直透人心。
老人眉头微微皱了皱,放下了手中的《道德经》,闭上眼睛,轻声道:“进来。”
吱呀,门开了,一个身着黑色丝绸唐装的瘦削男子走了进来,蓬松的头发有些湿,显然是从外面回来,脚步极其轻盈,生怕打扰老人此刻的静谧,走到他身边,略微兴奋道:“老爷,计划顺利。”
“嗯,知道了。”老人闭着眼睛点头道,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也许在外面呆得太久,淋雨了,有些冷,瘦削男子搓了搓发凉的双手,呼了口热气。
“狐四,他杀了几个?”老人忽然问道。
“86个,包括刘庆和刘刚两兄弟。”狐四平静道。
老人缓缓睁眼,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手指轻轻摩挲着紫砂壶,轻声道:“《道德经》云: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最强大的人往往是最不起眼的,让人忽略在一个角落。然则,一旦爆发了潜能,那势必为万人景仰啊。潜龙在渊,乾隆在天,由渊飞天,仅半步之遥。这孩子没有让我失望,宁州不宁矣。”
他端起紫砂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竟然不是茶,而是酒,陈年竹叶青。
狐四也露出一丝笑意,却更显阴森,尊敬道:“老爷,您为了今晚的这场大戏,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可谓是煞费苦心啊。先是通过之前冯琮一事,让他明白,没有实力,是没有说话权利的;然后再通过今晚这个姑娘一事,让他彻底知道,要想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要有实力保证。我想,他势必要成为老爷您心目中的枭雄了。”
老人又是一阵大笑,像极了一只长居白山黑水的雪狐。
狐四望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巨擘,眼中露出无限敬意,无论何时都弓着腰。
老人呷了一口清酒,稍稍正了正坐姿,淡淡道:“有的人注定是万人之上的,只是他们现在仍将自己束之高阁罢了。他们就像一座大坝,慢慢地蓄起水,积攒能量。如果一朝,大坝闸门打开,万水倾泻奔腾,那会将一切征服于水下。萧云就是一座大坝,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令这座大坝的闸门大开。”
“老爷高瞻远瞩,现在,这座大坝的闸门想不打开都难了。”狐四微笑道。
老人扬起一个蛊惑的笑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姑娘怎样了?”
狐四黯然,轻声道:“死了。”
老人微微皱眉,握紧了手中的紫砂壶,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不是件多愉快的事,叹了一声,淡淡道:“哎,可惜了,她是一个好女孩。这个局布的不尽美啊,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狐四冷漠道:“她确实是个好女孩,但要铺一条路,必须有一些垫脚石的。”
老人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是这么多年的收心养性,让他失去了当年的那种“目中无苍生,心中无日月”的不可一世,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轻声道:“狐四,你借她学校的名义,给她父母送去一百万,当作我对她的补偿吧。”
“是,老爷。”狐四轻声道。
老人望向窗外漆黑的夜景,咳嗽了两声,忽然问了句:“夏花呢?”
“她正在门外恭候。”狐四躬身道。
“叫她进来吧。”老人阖上双目,轻声道。
“是。”狐四应了声,然后冲着门口喊道,“夏花,进来。”
一个妖艳美丽的女子缓缓走进,向老人深深行了一礼,柔声道:“老爷,夏花来了。”
“辛苦你了。”这是老人的第一句话,侧过头,望了夏花一眼,有些慈祥之意。
“老爷您言重了,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夏花态度谦卑,美态漫然。
“你这个绵薄之力是重中之重了,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对于男人而言,风力最大的不是台风,也不是龙卷风,而是枕边风啊。”老人轻轻晃着摇椅,一起一伏,平静道,“要不是你经常在吕彪耳边进言,吕彪也不会向刘刚送去那个姑娘了。你瞒得过吕彪,这是正常之事;但你能骗过他,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要知道,他的底究竟深到什么程度,连我也没有把握。孩子,你很不错。”
“谢谢老爷夸奖。”夏花柔柔浅笑。
“想喝酒吗?”老人忽然提了这个建议。
“想。”夏花喜不自禁,酒对她的吸引力,绝对要大于男人。
“狐四,拿个杯子过来。”老人轻声道,有些斑纹的脸上泛着红光,显然心情不错。
须臾,狐四从外面拿进来一只小玻璃杯,晶莹剔透,十分适合盛装白酒,递给了老人。
老人微倾紫砂壶,竹叶青流入杯里,令人想起韩愈的诗来:酒味既冷冽,酒气又氤氲。
夏花微笑接过,一杯饮尽。
辛辣,绝对的辛辣,谈不上香醇,一入喉就恨不得烧裂舌头的刺激,大雨天温暖人心。
老人的举动,让一旁的狐四大为吃惊,那壶酒是极品货色,壶嘴用一个木塞堵住,已经捧在老人的手里二十四年了,一直舍不得喝,平时至多是把木塞拿下来,闻闻酒香,但今晚不仅喝了,而且还用来犒赏夏花,看来老人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
“怎么样?”老人微笑道。
“好酒!”夏花脸色红润如桃,一抹嘴,递出杯子,酣畅道,“再来一杯。”
“不给了,你这丫头片子,贪心。”老人摇头道,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木塞,堵住壶嘴。
“意犹未尽。”夏花撅着小嘴,像小时候那样,向这个严格到近乎苛刻的老人撒娇。
“那也不给,想喝,叫你四哥带你去外面喝去。”老人不吃这套,也像小时候那样。
“真小气。”夏花嗔了一句。
老人笑笑,轻声道:“夏花,去外面玩玩吧。”
夏花一怔,显然明白了此“外面”非彼“外面”,黯然道:“嗯,我知道了。”
老人抚mo着紫砂壶,轻声道:“有空跟芍药联系联系,她一个人在外也够孤单的。”
夏花点点头,又行了一礼,潸然欲泣,轻声道:“谢谢老爷,矫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姐几个命苦,在婴儿的时候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了,但同时我们又命好,被您给捡回来了,又教给我们一身本领,我们一直把您当成我们的父亲看待。现在芍药走了,我又不能陪在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老人点头不语,眸中也没有泪水,好像听了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夏花从狐四的手中接过一张银行卡,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
片刻,一辆车子启动,消失在了黑暗中。
夏花走后,老人躺在摇椅上假寐,脸上却似乎多了两条模糊的泪痕。
他确实老了。
人只有在年老时,才会将泪水藏在背后流下来,年轻时,即便有泪水,也忍下去了。
狐四恭敬地站在一旁,将老人的热泪盈眶瞧在眼里,主子的悲伤恐怕只有他最了解。
半晌,老人忽然开口问道:“狐四,吕彪他人在哪?”
狐四轻声道:“下落不明。”
老人磨沙着紫砂壶,缓缓道:“看来他背后也有人哪,宁州这潭水是越来越浑喽。”
狐四想不到更深入的事情,他只是个下人,计谋韬略不属于自己的范畴,踟蹰了一阵子,欲说还休道:“老爷,还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说,那三个负责拖延他时间的地狱天使,全部被他杀害在丹青巷,但蹊跷的是,地狱天使拿的三把黑龙团暗杀组的刀不翼而飞。”
老人瞳孔紧缩,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微微变色,他这样设计,原本是想拖拖时间,同时也将这个黑锅甩给了黑龙团,却没想到有可能会弄巧成拙,沉默了半晌,忽然抛出一句:“让刀伤尽快撤出黑龙团,回到我身边来。”
“是,老爷。”狐四躬身道。
书房恢复平静,只有书香飘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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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寂寂,雨丝飘渺。
萧云回到了家中,捧起一杯清茶,孤独地坐在红木沙发上,又轻轻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滔天的黑暗气息纵然被他刻意藏起,却仍旧于不经意间流露着一点一滴,幽幽地望向窗外,眼神中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的不屑和嘲讽,还有几分深邃得不符合他年龄的倦怠和沧桑。
一盏孤灯,让黑暗消色不少。
他轻轻转着左手手腕上的那条葡萄藤手链,想起了小青往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那样的亲切,仿佛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撅着小嘴,纤指扯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抱怨自己笑得太少了。
念及此,萧云微微地摇了摇头,望了眼墙上的那个字帖,扬起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心若止水/却溢出一滴/不知何故/不知流向/顺着面颊/流淌/我不曾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