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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更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忍住了没问,望了望四周,问道:“张至清跟半日仙呢?”
皇甫轻眉倒没觉得自己行为有多乖张,平静地拨了拨被风雨吹乱的青丝,指了指悬崖的方向。
此时,玉山峭壁底下,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半日仙站在来时的那艘小船上,于海浪中起起伏伏,身形却四平八稳,温静的眸子古井不波。
十几米开外的一处黑色礁石上,张至清执剑而立,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一串鲜血从剑尖上滴落,嘀嗒嘀嗒,很微弱的声音,比海浪小得多,在这一刻却显那样刺耳。
剑很普通,看不出什么异样,剑刃上甚至有些锈迹,就连剑柄,也是随便用麻绳缚了一层,看上去有些破旧。然而就是这样普通的一把剑,并不怎么反光的剑面,却耀着一丝令所有人感到畏惧的强势与寒意,尤其是剑身上的血水缓缓向剑尖聚集,再缓缓落下,似乎是让看到这把剑的人们,都感觉自己心尖的血,也在随着这个过程往体外流着。
血滴缓缓坠下,滴血的声音,甚至比山顶那座龙王庙的钟声更能荡涤人们的心灵。
因为这是皇甫寺的血。
原本皇甫寺与半日仙正打得如火如荼,俩人一个如火,一个似冰,一个刚猛,一个沉稳,两极。
而一直袖手旁观的张至清瞅准一个时机,身形翩若惊鸿,极速掠去,手中长剑一声清脆龙吟。
嘶!
剑尖依旧一触即收。
接着,张至清又迅疾后退,站稳时,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样,傲立的身姿依然是挺拔如松。
但是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因为中剑倒下的,居然不是半日仙,而是皇甫寺。
一代宗师,竟孱弱得如此无还手之力?
随即,半日仙顺着来时的麻绳跃下悬崖,张至清紧跟不止,两个人就站到了现在所在的位置。
“呵呵,最终还是瞒不过你啊。”半日仙摇摇头,对着张至清自嘲一笑道。
是的,他才是真正的皇甫寺,也难怪皇甫轻眉看着死去的“皇甫寺”没有一点的悲伤。
“14年前,无影跟那位皇甫寺在紫禁城之巅决斗后,我就知道他是冒牌货。”张至清平静道。
“你知道我是?”半日仙撩了一下湿润的青袍。
“不知道。”张至清很老实,轻声道,“那位皇甫寺,要么是名不副实,要么是个替代品。”
“总之,你知道他不是大宗师,而我却和他打了个平手,所以就怀疑到我了?”半日仙问道。
“推断合理。”张至清微笑道,算是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
“怪我自己太疏忽,没想到你也是玩了李代桃僵的把戏。”半日仙,或者称为皇甫寺更准确,看着张至清,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两眼已将这件事情看得通通透透,所有的人都败了,败在对方三十六年的隐忍伪装之上。尽管他自己也是隐藏了身份,但由于小看了张至清的实力,而使得自己的计策功亏一篑。这是一个极其可怕而且可敬的对手,能够隐忍这么久,而没有让任何人嗅到风声,这比张至清本身是位大宗师的震惊真相,还要令皇甫寺感到敬佩。
“这是天道。”张至清惜字如金道。
“天道?呵呵。天听寂无声,苍苍何处寻?非高亦非远,都只在人心。”皇甫寺平静道。
张至清不以为意,轻声问道:“有个问题,想跟你探讨一下。”
“张书记客气了,这天下都快是您的了,还需要探讨?”皇甫寺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隐藏实力这么多年,是为了今天这个局,你舍去功名利禄,又为了什么?”张至清问道。
“为了赎罪,这些年我走遍了祖国所有的城市,作慈善的资金超过100亿。”皇甫寺轻声道。
“赎罪?”张至清不解道。
“特殊时期时,我当过红卫兵,甚至批彭总我都有参与,内心太煎熬,呆不住。”皇甫寺苦笑道。
“这么娘?当逃兵?”张至清不屑一笑。
“可能这就是我跟你理念的不同吧,我们俩同样遭遇了那十年的荼毒,我选择远离尘世,你选择锐意上位,南辕北辙,却说不准谁对谁错。你说我远离尘世吧,但我也不停地作慈善实事,你说你锐意上位吧,却又不停地收割人命,甚至比那十年的性质更恶劣,你能说出个高低立判来吗?”皇甫寺轻声道。
“我的最终目的,是让这个国家更完美,人民更幸福。”张至清铿锵道。
“目的高尚,手段就可以卑劣?”皇甫寺轻声反驳,拂了拂被海风吹皱的青袍,继续道,“你是上位者,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底下的民众,如果你作为最高领导人都是不择手段去追求结果,还怎么苛求这个社会循规蹈矩?举个简单的例子,一根小小的柱子,一截细细的链子,栓得住一头千斤重的大象,这不荒谬吗?可这荒谬的场景,在印度和泰国随处可见。那些驯象人,在大象还是小象的时候,就用一条铁链将它绑在水泥柱或者钢柱上,无论小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小象渐渐地习惯了不挣扎,直到成了大象,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链子时,也不会挣扎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张至清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呵呵,是啊,历史说穿了,就是掩盖真相的过程,我有点太钻牛角尖了。”皇甫寺哂笑道。
“谢谢在我儿子满月的时候,你送我儿子和儿媳妇一对上等羊脂白玉。”张至清表情轻松道。
“不客气,我只是单纯喜欢你儿子而已,他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皇甫寺直言不讳道。
“那么小,你就能看出他有人情味?”张至清问道,脸上却带着一个父亲应该有的骄傲笑容。
“我半日仙的天大衔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皇甫寺自夸道。
张至清与他对视了一眼,接着,这两位世界上最顶尖的武术大师开怀笑了起来,相当畅快。
就连山顶上,都清晰传来了这种笑声,萧云跑到悬崖边观究竟,他可不知他正是笑声的起源。
“好了,家常唠够了,也该有个了断了。”张至清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擦拭了一遍锈迹剑刃。
皇甫寺轻轻点头,神情安详而宁静,随即悠扬地吟起了一首《养心歌》: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万事乘除总在天,何必愁肠千万结。放心宽,莫量窄,古今兴废如眉列。金谷繁华眼底尘,淮阴事业锋头血;陶潜篱畔菊花黄,临潼会上胆气雄,丹阳县里箫声绝;时来顽铁有光辉,运退黄金无颜色;逍遥且学圣贤心,到此方知滋味别,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拙……
声音飘得很远,似乎已经达到了天际。
第九十一章 四无
“他不是我爸。”皇甫轻眉挽了挽耳畔青丝,抬头看了一眼正安慰自己的萧云,嘴角苦笑道。
萧云一怔,吃惊地瞪着皇甫轻眉,然后又低头看了眼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皇甫寺,一脸惊愕。
他忽然发现,自己始终深陷在一个扑朔迷离尔虞我诈的大局中,这个局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铺就,可能从他还没出生,这个局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像大西洋的一场飓风一样,一点一滴地开始积聚,到最后乌云盖顶,才开始肆虐人间。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不管是亲近如母亲、老爷子、丫头,抑或是若即若离的燕中天、皇甫轻眉、甄青衫,还是敌我难辨的张至清、皇甫寺、南宫伯玉等人,统统都清楚这个局的走向,唯一被当作牵线木偶般操纵的就是自己一人了。
一种疲惫感、愤怒感、哀伤感铺天盖地般,疯狂袭来。
“我也是在我爸,准确来说,是地上这个冒牌老爹跟鬼谷子在紫禁城决斗后,才知道真相的。”皇甫轻眉看出了萧云的神情变幻,瞥了他一眼,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得知这个冒牌老爹重伤之后,就匆匆从非洲赶回家,还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爸就出现了。当时他已经是半日仙的这副打扮了,他没告诉我这样做的原因,让我要保守这个秘密,又让我去替你爸办事,那时候我虽然没能想通其中的关节,但还是照做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公子党。”
“这些大人物真是够狠的,能抛妻弃子几十年,就为了布下这个局。”萧云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张至清是人间枭雄,如果不是有两位大宗师牵制,真的没人能阻止他。”皇甫轻眉道。
“呵呵,不光是你,我相信没有人会想到他本身就是一位大宗师吧。”萧云的笑容相当苦涩。
皇甫轻眉同样也是苦笑点头,轻声道:“我原以为他只是权势大而已,除掉鬼谷子就可以了。”
“能耐啊。”萧云仰天长叹,看了一眼青伞下的母亲,对皇甫轻眉道,“我跟我妈说几句。”
皇甫轻眉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转到了那张冰冷的轮椅上,与那瘦削身影对视一眼,点头致意。
燕中天拉了拉大腿上的毛毯,神情已趋于平静,尽管刚才张至清的大宗师身份让他始料未及。
“妈。”萧云喊了一声。
“对不起,孩子。”萧蔷薇看着萧云的眼神,毫不掩饰其中的柔情,但愧意更盛一些。
“我理解。”萧云平静一笑,三个字,足以表达对母亲这么些年来一直隐瞒天尊身份的心情。
“别怪衿丫头,是我让她瞒下你的。”萧蔷薇低声道。
萧云望了眼不远处神情颇为不自然的许子衿,笑着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三个字:“我理解。”
“妈妈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苦,过得难,快过去了,今天就是个了断的日子。”萧蔷薇轻声道。
“嗯。”萧云摸了摸鼻子,走进了母亲的靑伞下,就像小时候那样,总是赖在妈妈怀里看雨。
“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你讲过,憋在我心里有二十几年了,是时候说给你听了。你的满月酒是在有凤来仪摆的,那晚我很开心,因为既是你满月,也是你跟紫竹定娃娃亲的日子,我平时不沾酒,但那晚也跟着你爸挨桌去给客人敬酒,不过喝了几杯之后,头就开始有点晕,你爸让人把我送上酒店客房休息,倒在床上很快我就没了意识。而当时送我上去的,是我在昊天公司的董事长助理,汪寒梅。当我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跟你三叔羡鱼赤身裸露的躺在床上,他还在昏迷中,然后房门就被踹开了,你爸领着你奶奶,还有很多人闯进来……”萧蔷薇默默流着泪,在儿子面前讲述着这段屈辱史,内心的创伤再一次被无情撕开,血淋淋的。
“张至清下的套?”萧云深皱着眉头。
“他那时候已经运作起了一个地下组织,不想因为我而前功尽弃。”萧蔷薇笑容苍白道。
“你恨他吗?”萧云伸出手,替母亲擦拭去眼角的泪水。
“不恨,他在我这里,就永远在我这里。”萧蔷薇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吗?”萧云轻声问道。
“不会,你在我这里,就永远在我这里。”萧蔷薇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两个男人,早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不管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那份爱永不改变。
“那你为什么还要成立天尊,与他为敌?真的为了这个国家吗?”萧云不解道。
“你妈妈我从不是胸怀天下的一个人,我只是想把我男人拉回岸边,过小日子。”萧蔷薇道。
“你觉得他还能回来吗?”萧云怜惜地凝望着母亲的脸庞,尽管仍风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