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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办公室里头聚集了一堆人。
十几条青衣壮汉一字排开站在一边,这阵势看上去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萧云像一只篝火上的野猪,被捆绑着吊在了房间中央,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鼻青脸肿,满脸是血,显然受过了酷刑招待。而始作俑者向晚站在他面前,缓缓抽着一根烟,似乎在压制着自己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的愤怒情绪。有功之臣墨白一语不发,静静坐在一边,品着一碗极品燕窝,吃得极慢,也吃得极香,仿佛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珍贵的东西。
而在墙边,苏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抓住,双手双脚被绑在了一张太师椅上,不得动弹,嘴也被贴上胶纸,无法出声,只得眼睁睁看着向晚对萧云下毒手,海量的泪水不断涌出,模糊了双眼,也让精致的妆容变得一塌糊涂。每当她目不忍视,一低头,或者转移视线时,旁边的曾穷就会带着阴阳怪气的笑意去扶正她的头,强迫她看向萧云的惨状,真是丧心病狂。
“萧云,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但你不要拿我的敬重去有恃无恐,懂吗?”向晚低声道。
状态模糊的萧云抬了抬头,艰难扯起一个淡到没有一点油水的笑意。
“你只要答应了我刚才说的那几个条件,我立马放你走,包括你的女人。”向晚诚恳道。
萧云只是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一缕血从嘴角处流出,坠入地面,那里已经积聚了一滩血。
“你丫听到没有?!”向晚突然狠狠地扯起萧云的耳朵。
苏楠花容失色,拼命挣扎着,不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泪水落得更多了。
“如果……你要考验我的……耐心,请先把你的耐心……准备好。”萧云咧嘴一笑道。
嘭!
向晚气得用尽全力打了萧云一拳,顿时血肉横飞,他犹不解气,又往萧云身上狠狠踹了两脚。
苏楠哭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
好在,这时候有个人进来了,缓冲了一下向晚已经失控的情绪。
广陵散人由两个青衣大汉搀扶着走进来,他左手和右脚都被划了两道很深的伤口,血流如注。
“老前辈,你怎么受伤了?”向晚很吃惊,暂时撇开了对萧云的拳打脚踢,走过来关切道。
“西北双狼弄的。”广陵散人忍痛在苏楠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快喊人进来帮老前辈止血。”向晚冲着青衣大汉大喊,然后转回头,问道,“咋回事?”
“想黑吃黑呗。萧云本来是我跟墨白俩人合作活捉到的,西北双狼想独吞奖金,就对我和墨白动手了。为安全起见,我就让墨白先带着萧云回来交给你,我留下对付他们。”广陵散人沉着解释道,声音沙哑着,两处伤口还是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没想到那对野狼的战斗力会这么强悍,有好几次他都快命丧当场了。
“那他们现在死了?”向晚皱着眉问道。
“嗯。”广陵散人点点头,有两个女人在青衣大汉的催促下,急匆匆跑进来,为他处理伤口。
向晚走开几步,免得阻碍那两个私人护士的工作,叹了口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向公子,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萧云?”广陵散人瞥了萧云一眼,任由那两个女护士摆布。
“再折磨一阵,看看情况,他现在就像一个煮熟的鸭子,除了嘴硬,哪都软。”向晚冷笑道。
“如果你想杀他,交给我吧,要不是因为他,我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广陵散人请求道。
“没问题。”向晚一口答应。
而这时,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了一把威风八面的声音:“谁敢动他试试?!”
房间骤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响音。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向晚不但没有怒容满面,反而像一朵蔫掉的花,有点垂头丧气的。
一群人鱼贯而入。
那十几条青衣壮汉慌忙不迭地鞠着躬,向晚也赶紧堆起笑脸相迎:“爸,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恐怕白山黑水堂都快要让你给弄垮了!”东北王向鸡鸣背着手,冷冰冰道。
“爸,怎么可能!你听谁在胡说八道呢?”向晚嘴上骂着,眼睛却睨向了老爷子身边的哥哥,向午,然后解释道,“爸,你知道我抓的这个人是谁吗?公子党的魁首,黑爷的眼中钉肉中刺啊。我刚才已经跟他谈过条件了,只要公子党肯把江西和广东归还黑龙团,同时撤出浙江,我就会放了他。爸,这是一个天赐的机会,我们要是把萧云搞定了,黑爷一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啪!
向鸡鸣怒不可遏地给了向晚一巴掌。
向晚捂着被打肿的脸颊,震惊得脸上全无血色,怔怔地望着自己最尊敬也最崇拜的父亲。
“要是被黑爷知道你在背后搞出这档子事,神仙也救不了你!”向鸡鸣指着向晚鼻子严厉道。
“我这是在帮黑爷清扫绊脚石!”向晚辩解道。
“你还敢顶嘴!”向鸡鸣说着就要扬手再给向晚一巴掌,幸亏向午及时拦住了。
“爸,你不是一直都跟我说你是靠两只手,一身胆闯出来的吗?怎么怕了?”向晚不依不饶。
向鸡鸣没回话,只定睛看着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小儿子,眼神中带着一种让人胆颤心寒的怒意。
“行了,向晚,少说两句,爸也是为你好。”向午充当起了和平使者。
“你少来!要不是你在旁边说三道四,爸会对我有这么大意见吗?”向晚并不领情。
噔!
向鸡鸣一脚将向晚踹到在地,横眉怒目道:“你个兔崽子,要不是你哥拦着,我早嘣你了!”
曾穷赶紧过来扶起自己的主子。
“爸,我也是你亲生的呀!我抓萧云,还不是让你去跟黑爷领功,我有错吗?”向晚委屈道。
“那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为啥黑爷会答应公子党的条件,分疆而治吗?”向鸡鸣反问道。
向晚一时词穷。
向鸡鸣也许踹了那一脚,可能心中那股怨火消了不少,再加上这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所以逐渐冷静了下来,望向桀骜不驯的向晚,语重心长道,“小晚啊,你要学学你哥,多了解一下目前的整个局势。现在国家对我们这些地下社团已经越来越不满了,它是最希望看到我们互相残杀的。黑爷对公子党的异军突起,可以坐视不理,并不是因为他害怕了,退缩了,而是因为这个势力的出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国家对黑龙团的打压,而我相信,公子党也不会傻到真的与黑龙团拼个你死我活,毕竟谁都不会想看到出现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你懂吗?”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我啥也不懂!”向晚发泄道。
“那我就教你,没错,人活着是要靠两样东西,胆识和智慧,但智慧更重要。”向鸡鸣说道。
“是,我没智慧,不像你!我做啥永远是错的,我哥做啥就永远是对的!”向晚竭斯底里道。
“你这叫什么话?”向鸡鸣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的真心话!爸,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做的也是对的!”向晚吼道,然后转身扔出了把刀。
嗖!
不偏不倚,刀刃完全没入了萧云的头颅,鲜血红花般溅射出来,全场死寂。
向鸡鸣脸色顿时苍白,愣愣看着,脸上连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了,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这一生中,他从来也没有这么吃惊过。
而苏楠整个人都已发硬,硬得像是一块木头——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块木头。
“爸,咋办?”向午第一个从震惊中苏醒过来。
“快……快把那个兔崽子抓起来!”向鸡鸣双手仍在颤抖。
四个青衫大汉立即冲了过去,将死命挣扎的向晚制服,曾穷没敢出手反抗,只深深垂着头。
“连夜把这兔崽子送出国,这个房间里的外人,一个都不能留。”向鸡鸣哆嗦着下命令。
“好。”向午点头道,然后指挥青衫大汉准备清场。
这时,广陵散人已经包扎完毕了,他听到了向鸡鸣那句必杀令,淡笑道:“家门不幸啊。”
向鸡鸣一愣,霍然望过去,眼神变得冷森森,说道:“念你是个临死的人,不跟你计较。”
广陵散人似乎一点也不怕死,很淡定地掏着耳朵,笑道:“向堂主,你觉得真能瞒天过海?”
这句话触到了向鸡鸣心中最恐惧的那根弦,迟疑了一阵,问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广陵散人声音还是那样的沙哑,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不过这里太多人了。”
“向午,让手下人出去。”向鸡鸣吩咐道。
“爸……”向午一脸担忧。
“没事,让他们出去。”向鸡鸣从容不迫道。
向午狐疑地瞥了一眼广陵散人,不情愿地让那些青衫大汉出去,留下了墨白、曾穷和向晚。
当然,被绑着的苏楠是走不了的,中了刀的萧云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向鸡鸣背着手,那股顾盼自雄的上位者神情自然流露。
“我可以令萧云起死回生。”广陵散人耸耸肩道。
向鸡鸣一怔,转头看了一眼早无声息的萧云,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雄厚,极有穿透力。
“不信?”广陵散人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萧云走过去。
向午担心这个糟老头会突然对自己的父亲使坏,第一时间挡在了向鸡鸣的面前。
向鸡鸣很欣慰,拍拍向午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样杯弓蛇影,等着看广陵散人耍什么花招。
广陵散人弯腰瞧了瞧萧云的脸庞,发现看不清本来面貌了,再探探鼻息,没有任何的迹象。
“如果你能让萧云起死回生,我啥条件都答应你,如果不能,那对不起了。”向鸡鸣讥笑道。
向氏兄弟第一次有了默契,同时讥笑而起,觉得这个糟老头压根就是个蒙吃骗喝的主。
可下一秒,他们就傻眼了。
只见广陵散人伸了伸懒腰,开始将灰白假发掀掉,将花白胡子扯掉,用衣袖狠狠抹了把脸。
这个糟老头卸完妆之后,竟然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嘴角挂着一抹清净如竹的微笑。
“萧云!”向晚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他飞刀的年轻人,惊愕得双目浑睁。
“你好啊,二太子。”萧云微笑道,很绅士地鞠了一躬,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沙哑。
向晚握紧双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充满了紧张和惊讶,甚至还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恐惧。
之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苏楠似乎早就知道了真相一样,神情平淡,只温柔地看着自己男人。
向鸡鸣则用刀锋般的眼睛盯着这个演绎了一秒钟变格格的年轻人,不知道他葫芦卖什么药。
“向堂主,实在抱歉,在这种场合、用这种形式跟你见面。”萧云真诚道。
“萧公子不用这么客气,你来到东北,就是我向鸡鸣最尊贵的客人。”向鸡鸣大气道。
“谢谢,我也很希望我们俩能坐到炕上喝两杯小酒,吃几碟小菜,唠唠嗑。”萧云轻笑道。
“这次是我那个不肖儿冲昏脑袋,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对不起。”向鸡鸣鞠躬道。
“别,别,千万别,向堂主,我受不起啊。”萧云由于受了伤,行动怪异地扶起向鸡鸣。
“你放心,我向鸡鸣懂江湖规矩,向晚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向鸡鸣决绝道。
“爸……”向晚脸色猛然苍白。
“向堂主,我是绝对不会动向晚的,你的道歉我心领了。”萧云拱手道。
“你刚踏上东北这块土地,就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挂?”向鸡鸣问道。
“我明白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