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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都能知道。
长发小白脸饮尽一杯啤酒,看着萧云,说道:“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跪下求个饶吧。”
萧云却依旧宠辱不惊,微笑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邱式点燃一根烟,吐出烟圈,笑道:“如果你有火,这灯可以点,没火,白费工夫。”
萧云轻笑道:“你点火,我煽风,这灯照样可以点亮。”
邱式大笑,笑得人提心吊胆,轻声道:“只怕这灯还没亮,你这风就停了。”
他怀里的蝴蝶犬又被这几声怪异大笑所牵引,狂摇尾巴,跟着活泼欢愉地汪叫起来。
萧云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知道有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养狗吗?”
邱式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犹豫了会,答道:“因为狗听话。”
萧云轻声道:“不是。”
邱式下意识问道:“那是为什么?”
萧云慢条斯理地道:“他们是为了从狗身上寻找良心。”
邱式低头盯着正向自己吐舌头的蝴蝶犬,皱眉道:“寻找良心?”
萧云微笑道:“你没听人常说,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邱式神情剧变,脸色忿怒地有些微白,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依旧一脸笑容的年轻人。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萧云话中的意思,这是再赤裸不过的嘲讽了。
他的几个同伴更是气急败坏,三个男子已经猛然站起身来,恼羞成怒地逼视着萧云。
不过上乘的教养使得他们还没有丧失理智,不至于一语不合即掀翻桌子,只是各拎起一只红酒瓶,往桌上死命一磕,砰!原本坚硬冷漠的瓶底玻璃不出意外地散落一地,其破碎的声音,极为动听,脆脆的,宣告了它价值的失去,盛在其中的猩红液体倾泻而下,溅起几朵绚烂的酒花。
这个急转直下的变故,使得那些原本对这个小冲突漠不关心的人突然来了浓厚兴趣。
不少熟客看见吧台尽头冷淡端坐的苏楠,便猜出了这个冲突爆发的缘由,哀叹摇头。
又是这个女人。
红颜祸水。
小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愈加惨淡,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栗,布满了红丝。
她的手机已经拨好了“110”三个数字,拇指正放在拨打键上,随时准备报警。
尽管警察来了,估计这事也会不了了之,但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就要尝试。
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没办法挺身而出充当英雄保护自己爱的人,但她会尽力去做。
三个男子手持着半截红酒瓶,盛气凌人地看着萧云,笑意尤显张牙舞爪。
邱式还是稳坐钓鱼台,此刻已恢复了往昔的沉稳老练,悠然翘着二郎腿,那根只抽没几口的烟早已掐灭,手一遍又一遍地从上至下抚mo着宠物小狗的毛发,不动声色地瞥着萧云,忽然笑了起来,那股匪气也随之而出,轻声道:“你够种。”
萧云清淡一笑,语气沉静得出人意料,轻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分分钟可以叫人把十里清扬里里外外给砸透了?”
萧云轻声道:“是吗?很值得期待。”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你断一只手、废一条腿?”
萧云轻声道:“是吗?很值得期待。”
邱式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萧云微笑道:“同样值得期待,不过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你得回家问你妈去。”
鸦雀无声。
“噗嗤”!
苏楠忍俊不禁。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美眸已经笑出了泪花。
这个年轻人果然有趣。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萧云,眼神极为复杂难懂,像是发现了一块不小的新大陆。
在邱式明白过来时,众人早已笑过,笑声无遮无拦地展露出玩味取笑之意。
他像头被红布惹急了的公牛,怒不可遏,猝然撒野似地将桌上的一个酒杯扔向萧云。
嗖!
速度极快,酒杯像离弦的箭飞逝而去,杯中的红酒在空中洋洒了不少。
但不知怎地,真的不知怎地,明明那酒杯就要砸中萧云,可偏偏就与他擦肩而过。
嘭!
酒杯最终在吧台的酒柜里着落,尽碎,与其陪葬的还有一瓶嘉士伯。
邱式火冒三丈,微眯着双眼,不让自己过于锋芒毕露,刚想与自己的弟兄一齐冲过去废了那个面目可憎的年轻人,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暴跳如雷,愤愤然地接听,刚没声色俱厉地说上两句,马上变得低声下气,脸上尽是曲意逢迎的表情。
手机那头在不断说着,邱式只是一味地点头哈腰应答,像个聆听主子训话的奴才。
一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现在却成了这副孬模样,这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许多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了。
过了十几秒,等到对方先挂,邱式才敢收起手机,然后才慢慢把腰板直起来。
“埋单。”他也不数,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丢到桌上,不由分说,转身就往门外走。
那个长发小白脸目瞪口呆,一把拉住他,问道:“邱式,就这么算了?”
他边说着,边做了一个细微到无法辨认的指人动作。
旁人不知,萧云却将他这一刻的神情变化一丝不漏地捕获,嘴角泛起一个浅浅微笑。
邱式显得心急如焚,摆手,招呼着同伴离开,轻声道:“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长发小白脸愣问道:“谁的电话,走得这么急?”
“庞超群的。”邱式甩开的他手,抱起小狗,小跑着离去。
“什么事?”长发小白脸迷茫问道。
“青城从纽约回来了。”邱式已跑远,模糊不清地回了句。
“青城?”长发小白脸嗫嚅了几声,忽而恍然大悟过来,急急跟在邱式后面跑去。
“青城是谁啊?”正在慢悠悠地穿衣拿包的一个大眼睛女孩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个你看了一眼,就会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戴着眼镜的帅哥引而不发地说道。
这四对男女在众人大惑不解的眼神中匆匆离去,几辆名贵房车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由于看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悬疑剧,众人大呼上当,十分不满地起哄了一阵。
那几个风liu公子刚才还凶神恶煞地喊打喊杀,下一刻就不知为什么而溜之大吉了。
没品。
十里清扬在一片怨骂声中逐渐恢复正常。
苏楠依旧端坐在高脚椅上,坐姿优美,而酒精使得她此刻有些意乱情迷,媚眼朦胧,要多水灵有多水灵,轻轻摇晃着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酒杯,两条光滑细嫩得毫无瑕疵的美腿交叉放着,惹起狼人们一片火辣放纵的眼光,面无表情地定睛看着萧云,轻声道:“你知道得罪的是谁吗?”
萧云没有说话,一个人到了某种境界时,就自然会变成个不多话的人。
但他刚才却好像和那几个纨绔卯上了劲似的,口若悬河,这让人有点百思不解。
苏楠见他没有反应,轻声道:“你不关心?”
萧云静静看着小青和洁姐在收拾地上的玻璃残片,轻声道:“不关心。”
苏楠愕然,问道:“为什么?”
萧云理性而淡然,平静问了句:“关心能让这事没发生过吗?”
苏楠没想过他会迸出这句来,停顿了几秒,轻声道:“不能。”
萧云轻声道:“既然有些事情在劫难逃,又何必耿耿于怀,使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苏楠微微一愣,深深地望向这个她一开始很反感、后来却觉得十分有趣的年轻人。
她从没有遇见过像萧云这样的人
你绝不会在他身上看到忧虑,发现烦恼,总是那么澹然,像一株青秀幽雅的修竹。
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
这种极品男人所拥有的气质,就像一瓶陈年玉醅,越赏越有味道。
苏楠忽然有了一种备受打击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她能够玩转的。
萧云向正在发愣的她扬了扬手中的五百块,轻声道:“你可以继续喝酒了。”
苏楠听到他不咸不淡的语气,竟有些失落,吓了自己一跳,低声应道:“哦。”
萧云将钱递给洁姐,转身忙去。
苏楠眸子灵动,在他身后轻轻呼了声,问道:“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萧云没有停下,说了句让苏楠直想向他狠命砸酒瓶的话:“钱不够。”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十里清扬的客流量也达到了峰值,门庭若市。
印度《创世纪》中说,上帝在创造女人时,采花的美丽,鸟的歌音,虹霓的彩色,风的柔态,浦的笑容,羊的温柔,狐的狡猾,云的难以捉摸和雨的变幻无常。
苏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新酒又添残酒困。
这个有着倾国妖媚之姿的女人依旧孤坐在那饮酒。
其实严格来说,那不算饮,是倾,她扬起酒杯就见底。
见过洗手盘装满水,然后塞子拿起的那一瞬间吧?水“哧溜”一下,就消失了。
苏楠就是如此,一倾而下,如今醉态酣然,面潮绯红,摇摇晃晃杯中酒。
那模样让人心碎惹人怜。
客人多,忙个不停,萧云没有与她再有过交集。
等他又一次送酒完毕,回到吧台时,苏楠的位置已空,伊人早不见影迹。
他瞥了一眼吧台尽头的空位置,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
小亮停下调酒工作,手搁在吧台上,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有些神游四海的萧云。
萧云回过神来,被小亮的这副痴情男模样惊住,苦笑道:“你干什么?”
小亮还是保持那样子,声音故意嗲嗲道:“萧云,你今晚很奇怪。”
萧云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哪奇怪了?”
小亮回复正常,轻声道:“哪都奇怪。”
萧云轻声道:“无理取闹。”
小亮不在意他的挖苦,忽然很无厘头地问了句:“为什么?”
萧云有些反应不过来,轻声道:“什么为什么?”
小亮轻声道:“为什么要和那几个纨绔子弟进行口舌之争?”
萧云淡淡微笑,轻声道:“孔圣人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亮摇头道:“不对。”
萧云扬眉道:“什么不对?”
小亮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萧云轻声道:“我什么风格?”
小亮轻声道:“你跟我说过,懂得绕道而行的人,往往是智者,而且走得轻松。”
萧云轻声道:“佛都会有火,何况我是个凡人?”
小亮轻声道:“可是……”
萧云打断他,轻声道:“没有可是,把调好的酒给我,客人催了。”
小亮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酒递给了他。
萧云看着他这副像倒了八辈子霉的愁苦模样,不禁莞尔。
魏娜从厕所出来,回到吧台,看到小亮望着萧云的背影出神,觉得有些奇怪。
她凑到小亮身边,问道:“猪,怎么了?”
小亮仍是灵魂出窍,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魏娜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为什么?”
小亮心不在焉,轻声道:“你说他为什么要挑起事端?”
魏娜还是不懂他在讲什么,两条柳叶弯眉微蹙,问道:“你在说萧云吗?”
小亮轻声道:“嗯。”
魏娜问道:“他怎么了?”
小亮轻声道:“他今晚竟然寸步不让地与那些富二代争执,他平时绝不是这样子的。”
魏娜轻声道:“他平时什么样子?”
小亮轻声道:“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
魏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满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