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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仲你言而无信!”他仰着头的姿势令他的逼视多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此刻的少年已经完全化身为愤怒的小兽,挥舞着爪牙肆无忌惮的咆哮:“你答应过要照顾她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还是把她赶走了,你……”
殷仲伸手将罗皓拦在了身后。
几日之前,就在傅府门前,罗皓因为没有尽到保护苏颜的责任,刚刚挨了六十鞭子。他原本觉得这女人是祸水,送走之后大家正好落得个清静。却万万没想到殷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和殷锦素来交好,此刻听到殷锦越来越低微的咆哮声里竟渐渐的带出了一丝呜咽,不由得有些愧疚起来。
殷仲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淡淡的说:“你下去吧。”
罗皓走到离园的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浓重的夜色已经完全将庭院当中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笼罩了起来。他只能听到殷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已没有了最初的尖锐。
听到罗皓的脚步声迟疑的退出了离园,殷仲伸手拉住了少年紧攥的拳头,却被他用力的甩开。他甩的太过用力,几乎连自己都摔了出去。还没有直起身,拳头又被握住,这一次,无论他怎样用力,都再也甩不脱了。
“你又干嘛?!”殷锦红着眼睛瞪视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男人。
殷仲却微微一叹:“闹够了就回去吧。”
殷锦气结,叫嚣还没有出口,殷仲却已经放开了他的拳头,意兴阑珊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殷仲!你这个……”
“锦儿,”殷仲没有转过身,温和声音里却已沾染了前所未有的萧索:“你真的认为把她留下来就是为她好吗?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
殷锦怔住了。
“回去吧,”殷仲的声音里透出了淡淡的疲惫。
身后的人却固执的站着,纹丝不动。殷仲满心的烦乱里渐渐的滋生出一点不耐。他霍然转身,正要发作,却听到殷锦不无委屈的低声嘟囔:“那……至少让她跟我道个别啊……”
殷仲勃发的怒意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的反问他:“道别?你会让她走吗?”
殷锦甩开他的手,恼羞成怒的瞪视着他。心里却无比诧异——他记忆里的殷仲从来不曾有过这样亲昵的小动作。
“回去吧,”殷仲淡淡的嘱咐。
殷锦怔怔的目送他转身离开,满心的愤怒都已经不知不觉化作了疑惑。这样的殷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呢?
一缕微弱的气流划过了半空,准确的落在了书案旁边的烛台上。一人高的七宝缠枝青铜烛台上刹那间爆出一团小小的火花,随即,两三支粗如儿臂的白烛幽幽亮了起来。
殷仲合拢了身后的门扇,不动声色的问道:“只有三支?”
门后的暗影里,白色的人影一边抚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自嘲的笑了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进步啊……”身材颀长的男子,有一张少年般略显苍白的脸,眉目清秀,斜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别人的时候,神情间总是带着两三分玩世不恭的佻达。
殷仲瞥了他一眼,眼眸里闪过轻微的不悦:“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穿白衣的男子半真半假的行了个礼,不在意的轻笑起来:“银枪只是不解,将军日前不是已经吩咐过不许再追查这女子的底细了么?”
殷仲眼波闪动,视线不自然的投向了另外一边:“这次不同。”
“不同?”银枪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眼眸里闪过极犀利的光:“她是饵?”
“不是!”殷仲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眸中已经跃动起薄薄的怒意。
银枪眉目敛动,后退一步垂首应道:“银枪放肆了。”
殷仲却已看到了他唇边一丝不羁的浅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重重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事?”
银枪直起腰,偷眼打量他脸上竭力忍耐的怒意,眉目之间笑意浮动:“银枪虽然没有亲自跟随这位姑娘上路,但是却派出了无风无影。有他们在,再加上石钎,应该……”
“应该?!”殷仲冷笑。
银枪飞快的瞥了一眼他额角微微跳动的青筋,神色终于正经了起来:“洗砚阁有重要的消息,银枪必须亲自来见将军。是以……护送的任务就派给了无风无影……”
殷仲没有出声,目光却沉沉的望了过来。
“一共三件事,”银枪利落的说道:“容裟自从昨夜宴请将军,当晚就宿在红牌苏盈姑娘的房里。一夜一日,一直没有露过面,也没有见他离开过撷芳楼。”
殷仲眉头微微一跳,一丝异样的感觉极快的划过心头。来不及细想,就听银枪继续说道:“至于顾血衣,洗砚阁对江湖人物一向关注甚少,对于此人可以说一无所知。不过,此人目前似乎不在武南……”
殷仲心头猛然一跳,一股热流瞬间窜上了脑顶:“他不在武南?!”
银枪微微一愣,伸手拦住猛然站起的殷仲:“将军,还有一条消息。”
“什么?”殷仲急急的停住脚步,不耐烦的挑眉。
“石钎和苏姑娘三五日后到达南阳郡,”银枪面容沉静如水:“正巧有一个将军感兴趣的人此时也在南阳郡。”
殷仲心头微微一沉。
银枪沉沉说道:“骠骑将军——周亚夫。”
第十七章
“简单,”陌生的女声突兀的大笑了起来:“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主子也会交给我来做。真是……很没有面子啊……”
“到底怎么做的?”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森冷中透着些微的不耐。
“都说了简单。”女人又笑了,似乎全然不把他的不悦放在眼里:“在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赶车的那个男人前脚进了食肆,我的人后脚就把马车赶走了。然后,停了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原来的位置……”
男人没有出声。
女人又放肆的大笑:“那蠢货恐怕要出了南阳郡才能发现马车被掉了包……”
男人冷哼了一声:“你所说的那个蠢货,马车还没有驶出槐树街,他就已经发现马车被掉包了。”
“哦?”女人停顿了一下,“是吗?”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恶意的挖苦:“你要是知道他随后做了什么,恐怕要趴在地上谢我给你安排的藏身之处了。”
“哦?”女人加重了语气:“不过就是几个同伙……”
“你既然这样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男人冷笑了起来:“那接下来的事,想必你更不放在眼里了。”
女人明显的一愣:“你不帮我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男人冷笑:“我生平最看不起的,一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二就是将平白无辜的人牵扯入局……”
女人冷笑:“你家主子跟我家主子可是一门心思的合作。你的态度……”
男人却放肆的大笑起来:“你竟想威胁我?!”恣意的笑声里充满了嘲弄之意,仿佛她说了多么令人捧腹的一个笑话。
“顾……”女人恼羞成怒,声音明显的拔高。
“黑纱!”男人适时的打断了她的话,貌似平和的话音中重又透出了若有若无的森寒:“不要激怒我。”
女人的气息明显一窒。
“我和你的合作,到此为止。”男人淡淡的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了武南,三天之内就会赶到南阳郡——你自求多福吧。”
“你……”
……
这个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可是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苏颜却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昏昏沉沉当中,所有的感觉都已变得麻木。仿佛沉入了最深的梦魇里,无论怎么着急也无法睁开双眼。耳边絮絮叨叨的全都是陌生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大氅的领子茸茸的擦过了脸颊。这轻柔的触感不知不觉就勾起了记忆中某些温暖的片段。虽然难以捕捉,却还是让她感到了某种无声的安慰。
半寐半醒之间,有明亮的光线晃在她的脸上一晃而过。苏颜下意识的侧过了头,脸上一凉,一个女人的笑声咯咯响了起来:“醒了?”
这不是秀娘的声音,而是昏迷的时候听到过的那个女人——黑纱的声音。苏颜心微微一沉,一丝恐惧慢慢的爬上了心头。下意识的睁开眼,果然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正俯身在她的上方。明明是一张如花笑靥,却让她直觉地感到危险。
“醒了?”黑纱又笑,手里的东西再度贴上了她的脸颊。冰凉的金属贴在皮肤上,一阵异样的寒意直透心底。苏颜忍不住向后一缩。
这女人却又笑了,顺手拿起了贴在苏颜脸颊上的东西,若无其事的举到了自己面前。原来是一面小巧的铜镜。她对着镜子很仔细的照了照自己的眉眼,视线越过了镜子的上方,似笑非笑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你的男人很在意你嘛,听说你出事,立刻跑出来找你……”
苏颜的心猛然一跳。一抬眼,黑纱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黑亮的眸子里神色复杂难辨。无声的对视中,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黑纱将手里的镜子伸过来,重重的在她的脸颊上拍了拍,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讥嘲:“你长的也不怎么样,又是个腿脚不便的废物……那个男人竟会那么在意你?你说说看,他究竟喜欢你哪一点?!”
苏颜别过脸去。就这么一转头,她忽然发现自己还躺在马车里,只是触目一片艳丽的锦缎,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使用的车马……
“我问你话呢。”对面的女人明显的不耐烦起来。冰凉的铜镜用力在她的脸上一拍:“丫头,我在问你话呢。”
苏颜痛的一缩,侧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平静了下来,“秀娘呢?”
黑纱微微一怔,随即危险的眯起了双眼。铜镜慢慢滑到了她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抬:“没用的人,自然是杀了。”
苏颜瞪视着她,一阵轻颤飞快的掠过心头。
似乎感觉到了她皮肤上轻微的战栗,黑纱满意的笑了起来:“知道怕了?那就放老实一点,你现在可不是在荣安侯府……”
苏颜刹那之间若有所悟,再度睁开的双眼里一派澄澈:“你……你们到底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下巴上的铜镜微微一动,黑纱又笑了:“你果然聪明。”
“到底想要什么?”苏颜追问。
黑纱收回了铜镜,懒懒向后一靠:“大概是要一个承诺吧。不过,这跟你可没什么关系。女人家,知道太多总是不好……”
“你若真的杀了秀娘,侯爷不会轻易放过你……”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苏颜的身体微微放松。心却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黑纱挑起了眉头,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我们不是有你吗?!”
苏颜的心一沉,下意识的追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懒懒的一笑,重又闭上了眼靠在软垫上假寐。黑纱的态度让苏颜有种挫败感。马车正在疾驰中,会是去哪里呢?她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支起了半个身体,一只手刚刚掀起了帘子,就听耳边“呜”的一声响,手腕上蓦然传来一阵剧痛。惨叫声未及出口,铜镜却已飞快的收了回去。
“女人家知道太多总是不好,”黑纱的声音懒懒的说:“你腿脚不方便,乖乖躺着,不要惹我生气。”
苏颜一头栽倒在车座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然而心头的震惊却在这一瞬间,远远大过了肢体上的疼痛。帘子掀起的一瞬间她所看到的景象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片荒坡,几株枯树,以及荒坡上方蔚蓝色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