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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张让的几个侍卫便将一个蒙了头面、紧紧缚住的家伙推了进来。我与史阿对视一眼,皆是大喜。而张让脸色变得铁青,缓缓道:“拿开他的头套!”
解下了头套,是个面目呆板,有些肥胖的陌生人。张让大怒,“你是谁,怎敢混入我的府上?是不是蹇硕鼠辈叫你来的?”
那人似不是张府家丁。他自忖必死,低下头不回答。何尝有人敢对中常侍如此不敬?当下张让气得连声叫人,定要将此人烹杀。
我赶紧躬身道:“张大人息怒。请把此人交给我来处置。”
那家伙见我笑吟吟地上前,呸地一口唾沫,道:“你敢折辱我,我咬舌自尽,也不会说的。”
这话实有些色厉内荏,史阿呵地一笑,帮我将他绑好。
我笑道:“我知道一招,包管连鬼也会说真话。先割开头皮,撕出个小口子来,再慢慢地往口子里灌水银,不多时便会皮胀肉烂,但是人却不会马上就死。非得剧痛三天三夜,讲出实话来才会变成一摊血水。你若说出真话,说不定我能指你一条活路。若你不肯讲,即便你嚼舌,也是没有用的!”
张让听得大喜,一迭声地叫取刀,取盆,取水银来。哈哈大笑道:“这一招当真连我也没有听过。小颜,你真是见多识广!”一面暗暗吩咐侍卫,将颜复先软禁在后厅里。
那人闻说这样的酷刑,浑身都发起抖来。张让命令关押颜复时,他这才知道底细全部泄露,连牙关都打起颤来。我着人把诸样刑具丁丁当当地摔在地下,他顿时萎成一团,叫道:“小的叫孟通。我愿招,我什么都愿招……”
结果是不但颜复私通蹇硕得到了证实,平常时他借别人给张让送礼时雁过拔毛的行径也大半曝光。张让暴跳如雷,命令把颜复带到祭堂公审,全府人一并参加。我趁机请求张让,先将此人关押在地牢内,我则与史阿带人抄查颜复私堂。张让自是对我大大地信任了,当下颔首应允。
我点了原先认识的几个家丁,大家见面,一番唏嘘过后,立刻重又熟稔。有人喜笑道:“颜管家抄了底、破了势,以后大伙儿就有好日子了。颜将军,我们都希望你留下来。前些天你攻打洛阳,声势真是威风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激烈的战斗,心都提起来了呢。”
我笑道:“洛阳坚不可摧,你怕什么?”
他巧舌如簧地道:“将军神威,杀得洛阳那些守城军卒,个个胆战心惊,若是将军再增派些部队,恐怕他们都要吓跑了,所以现在洛阳城中,无人不佩服将军,即使东征黄巾贼大胜的皇甫嵩也没有将军那么出名。现在将军竟然又在洛阳城中,与大人一起查抄颜管家,真叫人揣摩不透将军的深意呢。”
另一人接嘴道:“你能猜得透,岂不也是将军了?”众人齐声大笑。
我洋洋得意,指挥众人径奔颜复内宅。那是一间数十平米的大房子,取横宽纵窄之势,其中珠光宝器,丝毫不亚于张让的后堂。四壁重幔,绣红地毯,卧榻旁红木矮几,皆放置着银制宫灯。数十颗晶光透亮的珍珠,露在榻枕旁边,榻后则是仕女屏风,拖曳着绢丝帷帐。一副巨大的木匾悬挂侧墙,上书篆体“临川凭风”四个大字,甚是古雅。
我禁不住要脱鞋人室,转念才想起是来抄家的。失笑道:“颜复好像比张大人还要富嘛!喂,着一人登记,另几人贴封,凡账目人册的皆要让我审核,不准胡乱移动,不准私自拿赃。此事一毕,我自有重赏。”
那些家丁并不明白什么叫“登记”、“贴封”,我一一解释了之后,便是欢腾着小心翼翼地去了。史阿笑道:“将军指挥调度,井井有条,像我看了这处,便恨不得全部搬光、砸光,哪里想得到‘登记’、‘贴封’呢?”
我笑了笑,开始随便地在屋里走动起来,更注意寻找这屋里有没有什么暗室、机关之类的地方。查了几个柜子,颇有些简书账册,一堆一堆,看得让人头大。正觉疑惑,一名家丁叫道:“将军,这里有暗柜!”
我闻声过去,只见他挪开一处厚厚的壁幔,墙上现出一座木门来。笑道:“高兄弟,取盏灯来。”
史阿亲自拿了灯,打开门,往里照亮。我看柜里却无金银财货,尽是些帛书、绢册,不免泄气。取出一本,道:“我以为是什么呢,这些烂破东西,一把火烧了才好。”
史阿接过手翻了翻,大讶道:“这是颜复私吞的财宝清单!”
我们连忙加紧查阅暗柜,从柜脚中又发现一张旧羊皮,上面记着好些人名。最上几个,是用毛笔蘸了颜料写的,顺口问一家丁道:“府上有没有人叫楚繇?”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他去年便辞去了,不知道到了哪儿。”
我又问了单上几人,全是不同时候辞职离开张府的。心道:颜复记着这些人的名字干什么?决定问一问那在押之人,当下便暗暗揣在怀中。
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事情办完。我见众人满面是汗地抬来几只沉沉的大箱子,立知找到了最直接的“罪证”。当下扭锁启开一箱,尽是黄金、银两,不禁一呆,道:“共找到了多少?”
一名下人小声道:“怕是有一、两万两。”
我踢了踢其中的一箱,道:“这箱除外,重新登过。”
来到后院时,张让的审讯大会还未结束。此时他傲然端坐在高台之上,和府内所有婢女、侍从、家将、仆役们一起,看着祭堂中央支着的一口巨大的铜镬。火苗烧得很旺,不时有沸腾的热油飞溅出来,掉在地上“啪啪”地作响。我心下大震,忙四下找寻,众家丁早已变得呆滞了一般,却惟独不见颜复踪影。暗叫道:他……老天!张让莫非已经把颜复煮了?!
铜镬里早没了声息。张让见我到来,嘿嘿一笑,道:
“拨开火炭,把尸首给我捞上来!”
我顿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剧颤之下,不免立刻产生恐惧和恶心的感觉。闻声上来的数名家将,虽是强撑着身体,仍没有一个不是面如土色的。当下将火炭尽数拨出堂去,便取了早备好的大木叉,在油锅里捞起来。
众人无不惊恐。我的心方提到了嗓子眼,便见张让斜睨着看我,赶忙强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张让掩嘴一笑,得意之极。
第一批木叉子捞上来,便是一副胁骨和连着血丝的髋部,还有一团揉满烂肚肠的头发。
我两眼发黑,心跳急剧加速。那股刺鼻的腥味传来,顿令几名婢女低呻着捂住嘴巴,有一个竟还昏了过去。男人中几个胆小的连连作呕,又不敢在张让面前吐出来,模样看得让人同情万分。
张让却更加笑眯眯的,瞧着众人不堪忍受的模样,满脸舒畅神色。
史阿阴着脸,握紧剑把,脸色难看之极。偏又正是第二批木叉捞上来时,一名家将终于腿软,把叉子掉子锅里。张让大怒,道:“用手捞起来!”
那人吓得丢了三魂七魄,锅里有一具烂尸体,还有滚烫的油。咬咬牙,脸露惨不忍睹的表情,哭着伸手下去。只听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整支右掌烧得没有一点形状,而他捞上来的,仅仅是一根带肉的人腿骨。
众人骚动连连,那些婢女又昏去两个。张让面无表情地道:“把他送下去,你们继续捞!要互相督促,若有私离祭堂者,杀无赦。把锅捞干净了,再禀报我。”朝我挥挥手,便带两名家将,与我和史阿离堂而去。还未走出院门,就听见堂内传出忍耐不住的女子的哭声。
张让不悦地骂了一声,道:“我要知道谁在哭,就把她和颜复一起烹了!”
我拖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腿脚跟着他,一边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于首次目睹如此的残酷刑罚,如此可怖的场面,惊惧万分!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汉末之世,太监们当真是飞扬跋扈到极点了,随随便便,就可置人于死地,还可以不顾人权,任他想怎样处死就怎样处死!真的受不了!
强忍呕吐,道:“女人胆子小,大人不必在意。卑职刚刚奉命清查了颜复的家当,已将屋内所有东西封存,清单在此,请大人过目。”
张让接过来,停住脚步观看。脸现怒容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该死的鼠辈,只可惜他死得太快,若是再叫得久些,便更有些看头。”
我知道颜复被扔进油锅里,挣扎呼救也不过几十秒的工夫。不过只要一想那副场面,便心生寒意。寒毛直竖地道:
“大人烹了这狗贼,真是除去了心腹之患。”
张让开心地道:“说得是。此次你立了头功,待蹇硕的事情一了,我便进谏主上,恢复你的官位。听袁绍说,你的大印都在逃命的时候丢了,可有此事?”
我心里一寒,想起白素,又想起刚刚那口大锅,故作讶异地道:“大人怎么连这事都知道。我那天被人追得很紧,东躲西藏的,连丢了官印都不知道,害得我现在到处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咦,大人说袁绍……莫非那一天,他也在场?他是不是来追杀我的呢?”
张让自知失言,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官印日后自可以再替你追回来。唉,颜复这一死,我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好在你回来了,往后就代替颜复的位置吧,我提升另一人做你副手,帮你处理具体事情。你平常不在府中,别忘了你仍是张家的人。”
我暗暗吃惊,还待推辞,张让执起我的手,道:“不要再推让了。颜复屋里,那些珍玩异物,我要奉献给主上。另一些金银财货,就都是你的了。”
我大吃一惊,道:“张大人,那……那有好多!”
张让一副宠爱十分的样子,抚摸着我的手道:“我还嫌赏得少了,你是个人才,我能屈令阁下为一府总管,已经是心满意足,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希望哪。”
我感到他又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忙称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不过大人千万不要因颜复死了,便小觑了他在府中的势力。他豢养了好些死士,若是在暗中对大人不利……”
张让关心则乱,连忙放开手道:“对,我怎么忘了这事!你就负责去查清他的党羽,把他们统统杀掉,才能令我无忧。”
我躬身笑道:“大人英明!”又趁机道,“卑职想下去提审那个叫孟通的家伙,追查一下颜复党羽的事情。”
张让满意地看着我,柔声道:“你干事情那么勤快,我真舍不得累着你了。唉,我叫人摆了酒宴,你可要快点来啊。”
我头垂得甚低,低声道:“大人爱护备至,令卑职感激不尽。”恭敬退下,心里却大骂“变态”。
那个叫孟通的已被张让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打得体无完肤,由是能让我生出不少感触:例如我在南郑遭灾之时,那两匹夫的手段,可让我好一阵子没睡上安稳觉。现在只觉我已经转性为残暴不仁了,刚刚还调侃着如何往他的头顶上灌水银哩。
不由暗叹造化弄人,命令将他提出。史阿小声道:“将军有必要亲自审问颜复的亲信吗?他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深究的。”
我微感愕然,心知他见识张让毒辣非常的手段后,已大感不耻,因此不想再卷入这挖骨鞭尸的争斗之中。笑道:
“我不是追究颜复事,是追究银两。他当张府总管好些年了,怎就只有身边这一点东西呢?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此人活在世上之时,无所不究其极,刻薄阴狠,贪财好物,可说是事事都要雁过拔毛。这种人,纵然煮他一百次,也没什么好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