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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秀。”他见银秀起身要退下,出声唤住她。“你可曾听到太监私下谈论起李欢然这个人?”
“有,听御茶房的人说,李欢然原是个读书人,太监里头难得有如此温文儒雅又出口成章的,因此总管太监觉得他来侍候皇上比谁都合适,所以把他从御茶房调来了养心殿,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肃中堂派来暗算皇上的人。”银秀把听来的照实说了。
“一个读书人,为何肯净身?”霁威蹙起眉,无法了解是什么原因使一个男人放弃当男人。
“什么!”桑朵那愕然低呼。
“听说肃中堂不知将他心爱的女人怎么了,所以李欢然不顾一切听命于肃中堂,愿用他的命换他爱人的命。”
霁威震动了,桑朵那也震住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银秀退了开去。
霁威见桑朵那一脸又吃惊又感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叫艾刹去查一查,若真有这名女子,朕会好好安置她。”
“皇上不恨李欢然?还要安置他心爱的女人?”她怔然,几乎不敢相信。
“他是身不由己,在杀朕时也许是痛苦的。”他幽幽一笑。“朕很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
桑朵那蓦地投入他怀里,用尽全部的力量抱揽着他,对他的爱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她前所未有地爱着他,她很高兴她所爱的男人虽然尊贵却不是个辣手无情的人。
“既是这样,皇上对嫦贵妃必然不会深究了。”她放心地说。
霁威眼眸倏地一沉。他听说当他昏迷不醒时,嫦贵妃寻死了几次都被宫女救下,他明白那只是她的生存手段罢了,他一直都很清楚她私下常与肃格传递消息,有关他是“天阉”的谣言也是自她的栩坤宫传出来,这样一个狡狯的女子,他根本不想留在后宫。
父皇生了九个皇子,殇了四个,他的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殇得不明不白,处在深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四个早夭的阿哥,是争房之宠下的牺牲品。
他怎能留下这样的女子,成为未来皇子们的潜在威胁。
“朕会善待她,不会杀了她的。”他淡淡说道。
“幸好。”桑朵那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璃太妃一直来求我替嫦贵妃求情,听皇上这么说,我也好向璃太妃交代了。”
霁威轻轻抚着她的头,没有接口,心中已暗下决定,要把嫦贵妃贬为庶人,遣返原籍,让她嫁入寻常百姓家了。
“今天阳光真好,要不要四处走走?”她依恋着他的臂弯,甜柔地问。
霁威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出养心殿。
天空一丝云也没有,阳光照在橙黄色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耀眼金黄的灿亮。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铜鹤、日晷……
“这是多少人觊觎的皇宫,多少人想当这座皇宫的主人,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张龙椅不好坐。”他感慨地说。
“纯金打造的椅子硬邦邦的,肯定不好坐。”桑朵那点头同意。
霁威白了她一眼。
“嗳,别生气,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龙椅上有铺厚厚的垫子嘛。”她格格地笑挽着他的手。“不过那张龙椅只有你能坐,那个霁善坏透了,他要是当上皇帝,一定民不聊生,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哪个大家?”他微微蹙眉。
“就是那些阿哥、公主呀,皇额娘也是那么说。”
他这才想起在养伤的这些日子,母后一次也没有到过养心殿探望他。
正疑惑地想问,忽然听见不知何处传来了阵阵祈福锣声。
“那是什么声音?”
“皇额娘下旨,要宫里所有的差役人等日日要为皇上烧香祈福,所以那应该是太监宫女们诵读佛经的声音。”她深深望着他震动的神情,期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皇额娘如今在哪里?”他的声音柔软了,也充满了感情。
“她在慈宁宫的佛堂里,我们一起去。”
桑朵那欣喜地牵起他的手,在法器铿锵、抑扬顿挫的诵经声中,朝慈宁宫快步走去。
慈宁宫佛堂中,木鱼笃笃,香烟缭绕。
霁威和桑朵那透过宫门,看见瑜皇太后燃上几根藏香,双手合十,在释迦牟尼佛像前祝祷,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啊,求您让霁威活下来,只要霁威能活,此生平安顺遂,我愿意终生虔心礼拜佛祖恩泽……”
“这段日子里,皇额娘天天都在佛堂里拜佛,一步也没出去过,反反覆覆念的都是那些话。”桑朵那悄声地说。
霁威的心灵感到前所未有的撼动,这一生他除了给她冷眼,半点温情也不肯多给,怎堪她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待?
他默默凝视着她的背影,一件素净的旗袍,全身上下卸尽了所有的发饰缨络,发髻上没有了钗环,他这才惊见她的黑发中已生了斑斑白发。
她在用她渺小的力量与天地抗衡,愿意向佛祖倾付终生,来换回她的爱子,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永远也测不出她对他情感的深度。
他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受过她的爱,年少跋扈的心渐渐消蚀,化成了深深的愧悔。
总认为坐上金龙椅便等于是坐上了刀山火梅,时时要提防阴谋诡计,刻刻须留意善恶忠奸,身边虽围绕千万人,但真心的却没几个,原以为当了皇帝便要忍受孤独寂寞一辈子,但是此刻望着跪立佛祖前的虔敬背影,还有身边那一双深情凝注的眼眸,他深信这一生绝不会孤单寂寞。
握紧了桑朵那的手,他带着愉悦的表情,微笑地说:“陪我一起进去。”
桑朵那紧紧反握住他,绽开一朵明亮灼灿的笑。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他带着桑朵那双双一同跪下。
瑜皇太后吃了一惊,回头看见他们两人跪在身后,急忙起身拉起他们。
“你怎么出来了!病才刚好,万一招了风就麻烦了!”她忧心地碰碰他的手,碰碰他的脸,旋即节制地缩回手,生怕惹恼他似的。
霁威主动伸手握住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坐下,自己则在她腿边跪下。
“皇额娘,儿臣全好了,不会有事的,您大可放一千万个心,您不到养心殿看我,只好我自己来看皇额娘啦!”他双眸含笑,带着点撒娇的味道笑望着她。
瑜皇太后睁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霁威,当她怔愕地望见桑朵那鼓励的眼神,倏地明白了,明白的瞬间,她难掩激动的情绪,欲哭欲笑地伸出手,颤栗地轻轻抚摸霁威的脸。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能好好地抚摸自己的爱子。
“好,太好了,额娘好高兴……”她激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迳揩去顺颊滑下的泪水。
桑朵那看着这一幕,眼睫上也不禁闪着泪。
“来,孩子,这是额娘诵念过一百零八遍金刚经的朝珠,你日日戴着上朝,佛祖一定会降吉祥于你。”瑜皇太后将一串珊瑚朝珠戴在霁威颈上,慈爱地说。
“谢皇额娘。”
他捻着朝珠,一滴泪悄悄落在心版上。
尾声
“皇上,肃格家产都已经抄没,这里是御批、御札和书信,还有查封的家产帐册。”艾刹将一只大锦盒置于御案前,躬身说道。
霁威没有查看的举动,一迳若有所思地望着艾刹。
“皇上,与肃格谋逆有关人等都已囚入大牢,是否都要满门抄斩?”艾刹没有察觉霁威的异样,仍尽职地请旨。
“不,朕一个也不杀。”霁威缓缓开口。
“不杀……恐怕后患无穷。”艾刹担忧地说。
“就算杀了这些人,有心谋反的人仍然会有,朕不想兴起大狱,只有以宽仁厚道治国,慢慢收服民心,才能遏阻思反之心。”他悠悠地说。
“是。”艾刹如释重负地一叹。
“这阵子辛苦你了,才刚从蒙古征战回来,就又立刻接下这烫手的差使。”
“这是臣应当做的。”
“那个……”霁威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婚期定了吗?”
“刚忙完,还没有时间敲定婚期。”
“你可曾见过新娘子?”
“见过一次面。”
“印象如何?”他紧张地问。
艾刹疑惑地望了霁威一眼,不明白为何皇上如此关心他的婚事。
“匆匆一瞥,没有什么印象。”君问话,他不敢不答。
“她是何方人士?谁家的女儿?”霁威知道再问下去就逾越了身分,但为了霁媛,又不得不问个清楚。
“她是汉人,两江总督苏承应之女。”
霁威陷入沉思。若从中作梗,想法子让他们解除这桩婚事,行得通吗?但是要他以天子的身分破坏,未免太不道德,真是为难……
艾刹开始察觉到今天的皇上很古怪了。
“皇上,您怎么了?”他犹疑地低喊。
霁威猛然回神,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你跪安吧!”这件事他还得再想清楚。
艾刹困惑地退出养心殿,奇怪到底皇上想跟他说什么,为何绕着他的婚事问了一堆问题,反留下一堆疑问给他?
走出养心门,他缓步行向两侧都是红色高墙的甬道,忽然感觉到身后有道注视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旋过身,看见一个剔透清丽的少女,从月华门探出身来,远远地望着他。
他怔住。
她也怔住。
两人定定相望。
柔柔的微风拂面而过,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惆怅……
【全书完】
注:艾刹与霁媛的故事,请看接下来的龙凤呈祥系列之二《公主金安》。
后记
中国历朝历代,我对清朝最有一份莫名的偏爱,那种偏爱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从小学五年级念到清朝那一章开始,我便疯狂陷入了清史的风暴里。
想起小时候跑遍重庆南路书局,拚命寻找有关清朝资料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真有点毛骨悚然,很长一段学生生涯,我不念教科书,一有时间就泡在书店“历史”、“人物传记”那几个柜前,疯狂地“嗑清史”,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零用钱拿来买书,十六岁时,我就立下志愿,要到北京紫禁城过我二十岁的生日,而我的第一部小说也就是差不多在那时候完成的,ㄟ……很有壮志地把清朝某个皇帝的一生以自己的方式书写一遍,哈哈~~~
那时候呀,我省钱省到三餐只吃一条吐司面包的地步,为的就是省下旅费去完成我的志愿,后来,愿望达成了,当我站在紫禁城看到宫殿栉比鳞次,辉煌耀目的黄琉璃瓦时,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那一年的北京还有着浓浓的古味,随处走着走着,就可能经过清朝某亲王的府第,到餐馆吃碗面,可能还能意外碰见清皇室的后代,那气味真是令我乐不思台呀,回台湾前,我买了一套旗袍(清式的,不是民国后的款式),还买了不少宫廷惯用的生活杂物,那年回来后,我每天过着半清朝人的生活,穿着旗袍,捧着盖碗喝茶,闲来无事就焚个香、操个琴,我的置物架是八宝格,我的小饰物盒是剔红盒,还把写好小说手稿仿制古书装订成册(看过电视剧里的古书吗?蓝色封皮、线装、封面左上角有个写书名的框框,对,就是那样),我常在书桌前替小说打洞穿线,又给它穿上蓝色的衣服,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奶奶每次看见我,就只有一句——“真是见鬼了!”
现在想起那段狂热的日子,既怀念又深感满足,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才会了解从前的自己没有浪费掉一点光阴,那些搜集来的有形无形的资料,都成了我现在最重要的财产。
我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也算个怪人,我国中时每天捧着《红楼梦》一页一页大声地读,同学背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