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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面喝汤,干的稀的一锅中,妮子,俺和面擀面,炸酱归你,行不啊?”“行啊,”我爽快的答应。八仙桌上,小大娘那边擀面,我在这边切肉丁,切葱花,还切上一小撮细细的姜末。我捅着炉子坐上锅,水开了,小大娘面也切好了,我说:“小大娘你看着煮面,我去和甜酱。”到夹道菜厨子里找出装甜酱的罐头瓶子舀出两小勺酱,又打上俩鸡蛋搅匀,然后进屋。小大娘叫我,“妮子,面条行了,俺端面锅,你坐炒锅,快些,别冒一屋烟。”我端着炒锅说:“好了,你端走吧。”小大娘端下我端上,锅一热,倒上油,葱花姜末一炝锅,满屋就有了香气,放进肥瘦兼半的肉丁,翻炒几下,肉香四溢,倒上和好的酱,不停的搅合,香味更浓了。伯母拄着拐棍儿自己就出来了,“好香,我都等不及了。”我说:“好了,大娘,那咱吃面喽——”。小大娘早挑满了三碗面,我舀起一饭勺炸酱分别倒上,娘仨搅了搅,都迫不及待的“呼噜呼噜”的吃起来。小大娘“呼噜”中还是带着“吧唧”声,我和伯母没吃一半,她早吃完一碗了。“忒好吃了,俺还得吃一碗,”说着又挑满一碗面条,又舀了半勺炸酱倒上,“可是哎,妮子你炸的酱可比俺炸的好吃呢,俺炸的发黑,比这也咸呢,要是放这么多,还不猴咸啊,是吧,她大娘?”伯母点着头,“就是啊,闺女做的,就是好吃,有秘诀的,是不?”我笑着说:“也不算啥秘诀的,我就是寻思着光是酱就咸,炸出来也黑,那样吃得少,倒是省,可吃炸酱面本来就省,不能再图省了啊,为了不让它那么咸,我就打两个鸡蛋和进去。对了,肉丁可不能光是瘦的,切上点儿肥肉丁掺合一起,才更香。”小大娘咂着嘴:“啧啧,这么细法儿俺还是白搭,再吃炸酱面,还是俺擀,还是妮子炸酱。”
吃完,跟小大娘收拾着碗筷,伯母催我:“闺女,学习。”小大娘夺过我手里的碗筷说:“快去吧,这些粗拉的你就别沾手。”
进了屋,坐到桌前,摊开课本,却看不下去。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韩姐会是啥样,她也就是打个比方,是我太敏感了,仔细想想,韩姐说的也不过分,那样的小伙,谁不喜欢?高大帅气,才华出众,温文尔雅,一表人才的,不喜欢那才是有病呢。那我喜欢吗?我问自己,我想说不喜欢,可心底里的一个声音早说了喜欢,是啊,我又没病,我也是个青春躁动的女孩,只不过,我的身分束缚着我的情感,我的喜欢,是暗暗的,私下的,只有自己知道的,我不过把他当作心中的一个偶像、一个模板。韩姐心直口快,她的话无非就是没有顾虑到我的脆弱,触到了我的敏感处,我才会那么激动,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不过,韩姐的无心,却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说不出的一种隐隐的痛。
小大娘回了屋,悄声对我说:“妮子,你大娘睡了,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你还上班,咱也睡吧。”“不,我不在家睡了,我得回单位去”,说完我都后悔,我要去干啥呀?小大娘吃惊的张着嘴,半晌才说:“要回你不早走,这会儿弄不好都锁了大门了吧?”“我去看看,要是锁了大门就家来”,我明白了自己要去干啥了,不去,晚上也别想睡着,小大娘说:“那俺陪你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不用了,小大娘,您关门睡吧,我能进去。”说完,我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跑到单位,接待室还亮着灯,我瞧大门,里面传出韩姐的声音“对不起,都住满了,您到旁边的旅馆看看吧。”我不答话,又是一阵敲门,韩姐出来了,扒着楼门缝朝外喊:“都跟您说了,住满了,怎么还——,哎,谁呀?是菊花吗?”韩姐看出我了,我忙说:“姐,是我,我想找你...”,韩姐早转身回屋,拿出钥匙,开了楼门,跑过来,又开了大门,我搂住韩姐就说:“姐,是我错了,我不该说的那么难听,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别生我气,好吗?”“好了好了,我才不像你那么小肚鸡肠的呢,我都纳闷,咋惹着你了,就脸红脖子粗的了,来,我先锁门,进去再说。”
进了接待室里间,韩姐先递给我毛巾香皂说,“快去对门的洗刷室洗洗干净,回来上床说话。”都说韩姐是个爱干净的人,这回算是领教了,洗完回屋插上门,韩姐说:“通腿还是在一头随你便,也别去宿舍了,就算陪我道歉了。”来时的尴尬和委屈都没了,我笑嘻嘻的说:“我要跟你在一头儿呢。”“好啊,关灯,来吧。”
刚躺下,我就说:“人家都说你重情义,讲义气,有肚量,有同情心,喜欢帮助人,”“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听着恶心,”韩姐打断我,“不过,说的也是,我同情弱者,特别像你这样的,可我绝对不会瞧不起他们,更不会羞辱、糟蹋他们。”“姐,回家的路上我就后悔说了那些话了,你就别重我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躺这儿不动,要打要骂随你便,来呀?”说着,我身子还一挺,“好了,菊花,姐知道你是个乖巧懂事儿的丫头,听他们说了你的故事,我都掉过泪知道吗?我不光是同情你、可怜你,我还佩服你、喜欢你啊,说起来,你跟我小妹一样大,我小妹还在上学,你呢?下地干活、操持家务、照料老人、上班挣钱都有十年了吧?回家我常说起你的事儿,都为你的遭遇抹泪,都为你的坚强叫好的,我早把你当成了好妹妹,所以说话可能才没那么多的顾忌,你那一跑,我倒不是生气,是伤心。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也许触痛了你的伤疤,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那个,噢,情窦初开了?就是也知道男女感情的事儿了,抛开家里的关系,就咱姐俩,跟姐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这有什么呀,人家没啥,还不兴咱有啥啊?喜欢不喜欢是自己的事儿,又不是非要怎么怎么的了,”“姐,你别说了,就像你说的,那么好的小伙,谁不喜欢啊,”我感觉脸一阵发热,“可我也就拿他当个样板,藏在心里头,以后真找好拿来比比,所以,我想的跟别人的不一样,说得难听点儿就是,我没那个妄想,这样,我心里就平平静静的了,再说,那是你家的人,我喜欢就又跟别人不一样了,我喜欢还有些像喜欢俺哥哥一样的意思呢,姐,你说是吧?”韩姐靠近了我说:“看不出啊,菊花,还真是人小鬼大呢,可不能小看你了,冷冷的面孔背后也烧着一把火呢,这一说啊,我可更同情你了,喜欢一个人还不能说出来,对,就你说的,也不去妄想,也好,别陷得太深,那样,伤害也小,你倒是很会把握分寸的呢,姐这同情里啊又包含着佩服了。不过,这世上什么事也有可能发生的,算了,姐不跟你说这些了,姐以后也不提这敏感的话题了,咱们继续做咱的好姐妹。”“嗯,姐。”我也靠紧了韩姐。
夏天,硬留都留不住的韩姐的大弟回来了,让回来的女的却硬留在了那里。没事儿的时候,他会给她姐讲他们接待的辛苦,碰巧了,我也会跟着听得津津有味。他说搞卫生多么仔细,客房里一根毛发都不允许找到,浴盆滴水的痕迹都得用去污粉擦到看不出痕迹,擦玻璃用大曲酒,要擦的上下左右看不出一丝污点。他说,接待国家领导人宾馆会戒严,陪着游园看电影,但不能回住所。首长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可以离开了,他们才集中到指定的房间休息。他说,他们接待了九十多个国家的外宾,语言不通别扭得很,宴会安排他站前台,撤换菜的时候把菜汤都滴到了陪同的领导身上,以后,他坚决要求跑菜,再也不站前台。他说,完成一次接待任务就像庆祝翻身解放,领导和员工们也会享受一次国宾待遇,大吃大喝一顿,茅台、味美思、崂山矿泉水喝个痛快,回房间美美的睡到不想睡了才起。说到口渴,他就到对面小卖部买瓶汽水,仰起脖一气喝干。韩姐说:“这就是在那学来的本事哦?”他点点头,说“我们练一只手拿四个瓶子就是用汽水练的,少不了喝的。”我插话:“那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干非要回来呀?”韩姐抢着说:“人家在家可是个娇娃娃呢,哪能老干这个。”
后来才知道,不只是嫌苦怕累,是他爸希望他回来考大学,人家大人们是有远见的呢。
没过多久,韩姐告诉我:“我小妹妹一毕业就考上了大学,这回好了,不用下乡了。”接着不无遗憾的说:“可惜了我大弟噢,就是因为去了几个月耽误了复习,差五分不到本科线,专科他还不上呢。”
由于我工作努力,我也早转到南二楼高级房间了,也接待过国家的领导人呢。年底,我评上了先进,还转成了合同工。
遗憾的是,韩姐她爸转业了,到底没能到韩姐家看看她家的楼房。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韩姐说,家里考虑到俩孩子在这工作,加上三支两军多年,县里好多老同志都挽留,她全家都留在了当地。
春节放假,杨姨特意安排家在城里的姚姐值班,我可以回家过年了。我跟伯父伯母说了,伯父说:“好啊,该家去看看了,要不,咱都去?”小大娘高兴的说:“忒好了,俺打来了还没家去过过年呢。”我说她:“小大娘,您在哪过还不一样,城里不比家里好啊?”伯母说:“这,不去,麻烦,秋天,看柿子去。”我说:“麻烦倒不麻烦,我是想您老怎么过山,大爷,要不,您让我姐夫找个车送咱回去,”“别介,”没等我说完伯父就打断我:“这事怎么好那么兴师动众的,要找车俺还找不着啊?再说,公家的车哪能想用就用,算了,照您大娘说的,等秋里回去看柿子。”
走前,哥哥代表家里来送年礼,我又跟哥哥一同到菊姐家送去给他们的礼物。伯父跟菊姐都给了回礼,哥哥用自行车带着我回的家。
车把上挂着东西,我坐在后座还抱着东西,上岭爬坡的不好走,兄妹俩骑一会儿走一会儿的,折腾半天才到家。还好,一会走一会骑的,要不,光坐着还不冻成冰棍儿了。
哥哥成了家里的全权大使,年前送礼,年后拜年的,拉着弟弟跑个不停,姊妹几个倒清闲了,插科打诨的围着母亲,逗得母亲好不开心。
我的假长,哥的假短,可哥哥头一天上班我就跟着回城了,因为不光母亲催,我自己也想早回去,要把剩下的几天假留给另一对老人。
我一粒粒的捻着带回来的炒花生米给伯父伯母吃,伯父开心地说:“嗯,闺女回来就是不一样,老婆子,这是啥待遇啊,哈哈”,伯母说:“闺女孝顺,我开心。”小大娘张着嘴:“妮子,也给俺一个。”我塞她嘴里一颗说:“你没手啊,自己吃。”伯父刚要说我,小大娘乐呵呵的吧嗒着嘴说:“那可不一样,俺说您大爷大娘咋那么高兴,敢情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呢。”我“扑哧”也笑了:“好,好事成双,我再喂你一个。”小大娘早张开了嘴,我又放她嘴里一颗花生米。伯父“嘿嘿”笑了,“碰上你们这一老一少俩活宝,想不高兴都难呢。”
我也上班了,我带了好多花生和柿饼去,拿出小部分给姐妹们,留下的给了韩姐。韩姐说我:“臭丫头,走前都没跟我打个招呼,”我说:“姐,别说我了,回家的路上想起来我都后悔死了,”“好了好了,”韩姐打断我,“大过年的别说了,我相信你这回。”我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