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午,白俄客人终于走了,希灵陪着陆克渊坐进餐厅,她不饿,拿了一片饼干啃着玩,又问:“今天还忙吗?”
陆克渊直接答道:“说。”
希灵放下了饼干:“何养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克渊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说道:“顺利。”
希灵不再说话了,拿起饼干继续啃。陆克渊问道:“你心急火燎的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希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的一抿嘴:“平时我只要想见你,就一定能见得到,这回去了几趟都扑空,我就有点急了。”
说完这话,她见陆克渊已经把碗里的汤喝了十分七八,捏着饼干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她冒险似的站起身,端过他的空碗,给他添了一碗汤。
陆克渊并没有道谢,接过碗又喝了几口,他抬头说道:“汤不错,不尝尝?”
希灵还站立着,一手紧握着汤勺的长柄,像是预备着要兜头敲谁一记。听了陆克渊的话,她连忙放手坐了下来:“我不饿。”
陆克渊抬眼望向了她:“嫌不嫌我?”
希灵一愣,没听懂他这话,但是下意识的摇了头。于是陆克渊把面前这大半碗热汤推到了她面前:“尝尝,今天换了个厨子,真不错。”
希灵一言未发,猫吃食似的埋下头去,一口一口将汤喝了个精光。当然不嫌他,躺他躺过的,吃他吃过的,她只觉荣幸,只觉占了便宜。
然后重新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其它的家里,也都和这里一样吗?”
陆克渊不看她,直接答道:“嗯,没有女人。”
希灵登时脸一红:“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我说的是房子。”
陆克渊没理她,自顾自的扯过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绕过餐桌向外走:“我要去趟码头,你跟不跟我走?”
希灵立刻起身追上了他:“你肯带我?我去!”
希灵以为码头会是个热闹有趣的地方,然而等汽车真在码头前停了,她隔着车窗向外望,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泥泞混乱的大货场,扛着麻包的苦力来回穿梭,热闹倒是真够热闹了,然而绝无任何趣味。陆克渊下了汽车,她便也跟着陆克渊走,一路走得步步惊心,好几次都要滑倒在泥雪之中。双手抓住了陆克渊的一条手臂,她又惊又笑:“怎么这么滑呀?”
陆克渊答道:“前边就好了。”
希灵惊叫着向旁一歪,整个身体都吊在了陆克渊的胳膊上:“地上全是冰!”
陆克渊转过身,竟是索性把她拎起来夹到了腋下。大踏步的向前又走了一段路,他且走且道:“别吵,再吵我松手了!”
希灵张牙舞爪,不能不吵:“我害怕,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陆克渊不理会,一直走到了干爽地方,才放下了希灵。希灵面红耳赤,满头卷发都披到了脸上。抬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她抬起头,发现陆克渊正在向自己微笑。
颇尴尬的把脸扭开,她看苦力们扛着麻包来回走动,看一个老头子在不远处吭哧吭哧的劈木头做柴禾,还看远方雾蒙蒙的海面,以及海面上往来的大船小船。等到看到看无可看了,她才含笑转向前方。
嘴唇噙着笑意,她的黑眼睛却是瞬间一冷!一道寒光骤然闪过,未等她惊呼出声,一把短刀已经扎进了陆克渊的后背。陆克渊顺着刀子力道向前踉跄了一步,而刺客拔出短刀,迎面又劈向了陆克渊的脑袋。
一刹那间,希灵暴怒了!
她转身跑了几步,不知从谁手里夺下了一把长柄斧头。拖着斧头转回身,她抡起斧头呐喊一声,对着刺客使了拼命的力气。然而半空中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斧柄,她红着眼睛望去,发现那是陆克渊。
陆克渊抢过斧头,一斧子砍进了刺客的脖子里。鲜血瞬时激喷出来,希灵躲避不及,落了满头满身的血点子。
这时候,保镖们提着手枪跑了过来,口中乱纷纷的唤着老板。陆克渊拔出手枪,一枪砸到了领头青年的脑袋上,同时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保镖们一声不敢吭,而陆克渊喘息着转向希灵,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他说道:“别怕,没事了。”
然后背过手在后背上摸了一把,他摸到了满手浓稠的热血。
☆、第二十六章 心思(三)
保镖和码头的管事人们一起围上来了,张罗着要去请医生进医院,陆克渊摆了摆手,让他们各归其位,然后向希灵伸出一只手:“走,回家!”
希灵看了他一眼,抬手搭上了他的手掌。此刻她看起来比他更恐怖,因为她满头满脸都是血点子,而他外面那件黑呢子大衣不显血迹。希灵记得他是被那刺客扎了一刀的,可现在看过去,又瞧不出他是否真受了伤。他领着她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得挺稳当,只是到了那顶滑顶泥泞的地方,他没有回过身来,用胳膊把她夹过去。
上了汽车之后,他向后一靠,低声说道:“开英租界。”
然后扭头看了希灵一眼,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没有放。
汽车驶向了希灵最为熟悉的那一处陆公馆,并且直接开进了院子里。大门随即被仆人关闭,希灵推开车门,想要拉陆克渊下汽车,然而陆克渊横着挪了一下,随即毫无预兆的向旁一栽,他身后的座椅靠背露出来,表面已经被鲜血糊得没了本来颜色。
希灵面无表情,只张开嘴,轻轻的“呵”了一声。这一声,把她满腔的热气都呼出去了。
保镖和汽车夫围了上来,搀人的搀人打电话的打电话,七手八脚的把陆克渊抬进了楼内。希灵恍恍惚惚的跟着这些人,想要挤上去摸陆克渊一下,然而她的胳膊腿儿僵硬得不听了使唤。她全凭一口气支撑着,否则她也要像陆克渊那样,一头栽下去了。
很快的,医生来了,除了医生之外,一些陆克渊认识而希灵不认识的人,也闯进了楼内。希灵成了个小小的黑影子,站在客厅角落处,听那些人义愤填膺的大骂某人,看医生剪开陆克渊身上一层层的衣服,用棉花和纱布一遍又一遍擦拭他的鲜血。陆克渊的身体是年轻的,结结实实线条分明,皮肤是洁净的麦色,然而前胸后背、包括双臂,全都印着深深浅浅的疤痕。医生和一名中年男子窃窃私语,希灵和他们之间隔着一整座大客厅,然而通灵了一般,她能听清他们所有的对话。
陆克渊死不了,那医生说的,因为他在挨刀的一瞬间向前扑了一下,那刀子就没能深扎进他的肺里去。他那胳膊上也挨了一刀,依然只是皮肉伤。医生说完了话,在场的旁人一起点头,说陆克渊命大——有人叫他大哥,有人叫他老板,有人叫他先生,叫什么的都有。
陆克渊被那医生用绷带周身的缠裹了一番,披着一件衬衫趴在长沙发上,希灵听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她这回没听清,但那些人骤然一起庄重了,训练有素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陆克渊仰起头,对着角落里的希灵一招手。
希灵慢慢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陆克渊的脸上没了血色,连嘴唇都成了苍白,一双大眼睛也微微的有点凹陷,抬眼注视着希灵,他没有微笑,只很平淡的问道:“哭了?”
希灵抬手一抹眼睛,抹得手背上又有血又有泪,若不是陆克渊提醒,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有泪。
陆克渊又道:“上楼去洗洗吧,让人把你的衣服也洗一洗。”
希灵点了点头,默然的起身上楼去了。
片刻之后,希灵赤条条的站到了浴室镜子前。用湿毛巾用力擦拭了脸上干涸的血迹,她恶狠狠的,将自己擦成了口歪眼斜的模样。
其实直到不久之前,她刚感觉到了怕。比怕先来的,是怒。
有人要杀陆克渊,她怎么可能不怒?情绪瞬间失了控,那一刻她简直不是了她。那么沉重的斧子,放在平时她是连举都举不起来的,然而方才在码头,她如有神助的把它抡到了半空中。
刺客竟敢对着陆克渊捅刀子,她只有劈碎了他才解恨了!
希灵洗了个很彻底的澡,与此同时,仆人们也飞快的洗去了她那身衣服上的血点子,并且用熨斗把它熨了个八九成干。所以等她重新出现在陆克渊面前时,已经勉强恢复了旧貌。
陆克渊还趴在沙发上,于是她也重新蹲了下来。两只手扒在沙发边上,她把下巴抵上了手背。陆克渊扭过脸看她,看了片刻,伸手过去,用拇指蹭了蹭她脸上的雀斑。
希灵垂下浓密睫毛,一歪脑袋,用面颊贴了贴他的掌心。
“我没事。”陆克渊忽然说。
希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眼对着他答道:“没事就好。”
然后心照不宣似的,两人都安静了片刻。
最后,陆克渊说道:“你回去吧,想看我,明天再来看。”
说到这里,他虚弱的笑了一下:“这回我哪儿也去不了,你可以随时来看个够了。”
希灵忍不住也笑了一下:“你当我稀罕看你!”
陆克渊向外挥了挥手:“走吧,我也睡一觉。”
希灵回到家里时,容秀正抱着小耗子在楼下客厅里来回的走,一边走一边发牢骚:“真看出你们是亲爷儿俩了,一见我就要吃要喝,你更不是个东西,刚才喂你你不吃,现在我刚要歇歇,你又——”
话说到这里,她冷不防见希灵走了进来,吓得当即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而希灵失魂落魄的,也没留意她的言语。小耗子倒是口水横飞的“妈”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究竟叫的是谁。
容秀抱着小孩子走到希灵面前,仔细端详了她的面孔:“你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
希灵摇了摇头,只说:“我不冷,我是累了。”
容秀没有得到关怀希灵的机会,因为希灵直接上楼钻进了卧室,并且反锁了房门。
关了电灯又拉拢窗帘,她把今天这一场历险记重新回忆了一遍,回忆的时候,她不叹息,也不微笑。
她当这是严肃的事情。人生难得一知己,太难得了,所以,应当严肃。
希灵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之后,她不管早晚,爬起来就向陆公馆打去了电话——也并没有直接和陆克渊交谈,在从仆人口中得知他依然活着之后,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披着厚厚的睡袍走在阴暗走廊里,她听见另一端的房内传出了白子灏的咳嗽声音。像是喝水呛着了,他只咳嗽了两声就止了住,咳嗽得还挺响亮,貌似中气十足。
该活着的都活着,她暂时没了心事,就从心底深处,把何养健又提了出来。
结果她早上刚想到他,他下午就又到了天津。
☆、第二十七章 女人(一)
希灵现在对于何养健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