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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
老谢看着俺,说: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小谢。我老了,无所谓了,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也不图什么了,早晚退下来,打打门球搓搓麻将混吃等死就是。可是,我不想让小谢重复我的生活,她应该有全新的生活,你明白吗?我让她到公司上班,只是权宜之计,所以老张使手段,我也不跟他计较。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起码我喜欢,可是你不适合小谢,不适合我想让她过的生活。所以,我认真地跟你再说一遍,我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但是建议你考虑好,你们不会有将来的。
这是俺到公司以来,听到的最令人气馁的话了,定了一会心神,俺说:事在人为,不见得你想做的就能做到。
老谢看着俺,依然没有表情,良久才说:你如果为小谢好,希望你不要阻碍我,你可以好好想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再谈。
俺心想,再谈又有什么好谈的?俺和你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敌我矛盾,不要拿和谈来欺骗俺的和平诚意。不过,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为了加强和巩固统一战线,俺暂时还是不宜跟老谢翻脸。
俺起身说:那好吧,谢书记,有时间咱们再交流。
老谢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纸袋子给俺,说:你不是惦记着给你带烟酒吗?拿去吧。
接过来一看,是两条烟,两条极品云烟。这老家伙,犯病了不是,买这么贵的烟给俺?
老谢似乎看出了俺的怀疑,说:算你运气好,我到云南,见了几个老战友,这是他们送我的。
俺虚情假意地说:这个,这个就谢谢您了。
无论如何,这一趟算起来还是损失大于收获。为了报复老谢的反动行径,当天晚上俺就约小谢一起吃西餐。主菜上来后,俺说先别吃,听俺讲个笑话助助兴。小谢高兴地说好,赶快讲。
俺讲了个乞丐讨饭的笑话,说是大冬天的早上,两个乞丐在路边哆嗦,一丐急起抢食之,一丐安坐不动。未几,抢食丐大呕,安坐丐随呕随食,喜曰:天冷,等的就是这口热的。
讲完,安指着热腾腾的牛扒说:热的上来了,赶紧吃吧。
小谢联扭得苦瓜一样,恨恨地说:恶心死了,不吃了。
俺哈哈大笑,在众食客惊诧莫名的目光中,舞动刀叉,急起抢食之,小谢安坐不动。未几,牛扒尽,俺伸缩脖子作欲呕状,小谢大恚,说: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再这样我走了啊。
俺急忙稳住脖子,点上支极品云烟,得意地哼起《红灯记》里几句垛板:说明了真情话,铁梅呀,你不要哭,莫悲伤,要挺得住,你要坚强……
小谢有点担心地望着俺,说:你没事吧?
俺咧嘴作开心状:俺有啥事?俺好得很嘞。
第二道主菜上来了,俺招呼着小谢:吃,吃,这次该你先吃了。
小谢隔着桌子伸手过来,在俺脸上狠狠拧了一把,说:给你恶心的,现在还没缓过来。
俺抓住小谢的手,放在嘴边作势要啃,吓得她赶紧缩回去。
俺说:吃吧,吃得慢了,俺抽完这支烟,又是风卷残云。
小谢这才拿捏着开始吃菜,俺看着她圆润的额头、白嫩的小手,想也难怪老谢百般阻挠,养这么个女儿不容易啊,俺这文不文武不武的,叫人拿哪只眼看呢?一时心中无限悲凉,像陷在冰窟窿里一般。
小谢一边刀法娴熟地切着肉,一边关心地看着俺说:你也吃啊,别光看我,又不是没看过。
俺摁灭烟头,摇头晃脑哼起《四郎探母》里的西皮快板: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俺老砖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小谢放下刀叉,笑起来:你今天是怎么了,来吃饭还是唱戏的?
俺悻悻抄起刀叉,说:俺在北方时,隔三岔五还能到票房唱两口,到了你们广州,哪儿哪儿都是《分飞燕》、《帝女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小谢笑起来:这我没办法,“俺广州”就这个样子,再说《分飞燕》也不错啊。
俺赶紧打断小谢,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下:俺这臭嘴,净说不吉利的话,——吃,吃,专心吃饭。
闷恹恹吃完饭,俺大喇喇叫服务员埋单,小谢低声说:我埋单了,你那点钱,天天吃饭喝酒哪里够啊,还要还贷呢。
俺说:你不用管,俺这个月抽烟的钱省了,你老窦送俺两条极品云烟,喏,省下钱吃顿饭还是够的,他妈的,俺这个月抽烟,跟那个腐败分子庄贲水平看齐了。
小谢嘻嘻一笑,说:我看你不对劲,是不是我爸找你说什么了?
俺少气无力地说:是啊,他老人家说了,咱们不会有将来的。
小谢说:昨晚他跟我谈了好久,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俺问:那现在怎么办?
小谢说:要怎么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也许只能如此了,俺拉着小谢走出饭店,投入夜幕下的闹市广州。
虽然暗流汹涌,有关人等各怀心腹事,但是公司表面上一片形势大好。年底在即,全年经营任务已经提前超额完成,当然,只是帐面上的,那些计入营收的钱什么时候能收回来,鬼才知道。动荡之年,安全生产居然没出大问题,已完工项目居然一个个通过验收,连俺都暗自咋舌不已。
经过半个多月的磨合,俺和庄贲两个部门运转良好,两家的火药味淡了,遇事大体上有了商量,俺和庄贲似乎也有了合作伙伴的意思。带有标志性的事件是第三季度经营分析会结束后,俺和庄贲联合向张总汇报工作。虽然这种汇报的主旨是在讲成绩的基础上摆困难提要求,但张总对两家提出的问题听得十分认真,个别问题还当场拍板解决。
毫无疑问,庄贲是汇报的主角,是孙刘联军中的江东一方,俺这个刘皇叔兵微将寡,也很自觉地谨守配角这一定位。如果说张总、庄贲和俺组成一个三角形的话,庄贲和张总的距离显然要近一点,他们之间的边要短一点,张总是高高在上的顶角,庄贲是这个三角形的重心,俺就是那个尖利的最小角。
也许,这就是张总处心积虑想要的局面?毕竟三角形的稳定性不容置疑。
汇报过程中,俺虽然低眉顺眼,但一刻也没有忘记观察其他两人。俺注意到,张总的脸上始终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的喜悦之情似乎非常强烈。俺细细品着张总的笑意,暗自猜想,也许公司班子调整无限期推迟了?如果张总短期内要离任,那么公司内部的些许正面变化,应该不会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除非他是真正对心系公司前途和命运的领导人,但事实早已告诉我们,他张某人不是。
从庄贲身上看到的,是夸夸其谈和得意洋洋,没办法,俺只能说他中有不足必形于外。以俺阴微的心理推断,庄贲胡作非为多年,如果没有张总的纵容和庇护是不可想象的,张总不从中渔利而义务支持这么一个问题人物更是不可想象的。如今张总有了进一步高升的可能,那么必须拆除庄贲这颗定时炸弹。之于拆除的方式,倒是有不少可选择的方案。庄贲如果清醒,现在应该争取金盆洗手推出江湖,既抱住胜利果实,又一笔勾销所有冤孽。比如说,工会主席老万快到点了,庄贲如能接任,理清此前的首尾,他和张总可以皆大欢喜。否则,也许庄贲将有不忍言之事,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忘乎所以才对。俺用眼角扫了一下口沫横飞的庄贲,暗暗替他担心。
汇报完毕,张总例行公事地作了总结,表扬了两家的工作进展,特别肯定了俺和庄贲的亲密团结。庄贲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灵机一动,提出晚上聚一聚,请张总与民同乐,务必拔冗出席。张总略一沉吟,爽快地答应了,说要跟大家好好喝几杯。
于是分头通知,庄贲和俺各三个副经理,再加上李秃子,财务部经理老景说有事不去了,俺看只有老A一位女士,就叫上了于大波。于大波极力不想去,俺劝了几次,她才勉强答应。
于大波资历也不算浅了,业务能力在这茬人里边算好的,就是因为人太老实,现在还是个普通工程师。就算不考虑曲胖子这层关系,俺也应该提携一下这样的人,又肯干活又不闹事,不知道几好。让她出席饭局,也有隆重推介的意思。
因为张总亲自出席,李秃子非常重视,让庄贲开了别克商务车,自己拿出公司撑门面的凌志400拉张总。俺一看这架势,说女士们坐小车,男的坐大车,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院。
按张总的要求,近一点,随便找个地方,热闹一下就好。可是临时订位,近一点哪里还有包房,还是出了城,沿广从公路向北,迤逦去到杨明山庄。广州市几把刀,这里算其中一把。
庄贲看来跟那里的经理部长都很熟,要了个中房,进去散坐了喝茶。本来人多地方就挤,老A特意紧挨着张总,无比青春地嚷嚷着要吃燕窝,要美容,张总自然微笑着说好,大家想吃什么点什么。日他娘,反正有李秃子,点菜的事俺不管,爱吃啥吃啥,吃垮了算鸟。
凉菜上来,李秃子招呼大家上桌,本来位置很好安排,张总自然是主位,俺和庄贲左右簇拥,庄贲下首李秃子,再往下三个副经理,俺下首依次两位男副经理、老A和于大波,就成了紧密团结在张总周围的局面。偏偏老A要移风易俗,腾就挨着俺下首坐下来。这就是摆明了不把其他两位副经理放在眼里嘛,管你资格比我老,管你年龄比我大,我就这么着了。
眼看不是戏,俺赶紧站起来,着实在老A裸露着的帮子上捏了一把:来,A小姐,挨着张总坐,酒才能喝好。
然后又招呼于大波:小于,来,坐张总这边,让张总见识一下咱们公司两大美女的酒量。
这下,等于俺和老A换了位置,于大波插队到庄贲前边。女士优先,也算是说得过去的局面。
人还没坐定,老A已经热情地帮张总夹了凉菜,殷勤地劝着。
这种饭局,其实吃不出什么味道,重点全在一个局字上。有事情要勾兑的,有恩怨要化解的,有感情要培养的,有交情要拉拢的,尽在一局之内。此类饭局,有人趋之若骛,有人走避不及,比如今天桌上,真正想来的也就庄贲、老A、李秃子几个,其他大都是凑趣、应付差使的心态。皇粮国税可以拖着不交,饭局不能躲着不来啊。有分教:小小饭桌天地广,身在局中醉黄粱。
话说稍待便酒菜上桌,一时举座欢腾,在张总带领下满饮一杯。张总便点手让着大家吃菜,老A慨然道:我到公司好几年了,跟张总坐这么近吃饭,今天还是第一次,我真是太激动了,我敬张总一杯,大家同不同意?
满座乱嘈嘈喊着同意,郑君说:这叫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得喝个交杯酒。众人轰然叫好,只见张总神色自若略带矜持,老A满面春风媚眼如丝,庄贲似乎在笑,眼里却看不出多少笑意,只嘴角牵出几条勉强的笑纹。
老A又要坏规矩了!本来敬酒要自觉排队,按职务、年龄、资历顺序排下来,轮到谁再出列,抢先就是抢别人的风头灭别人的威风,酒场大忌,首推这个。俺回想了一下,老A似乎从来没有把这些潜规则放在心上,别人循规蹈矩如此如此的,她非要推陈出新这般这般,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