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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是什麽样的人,我越想看清越看不清。”程浮保持仰卧的姿势苦笑,生怕将婴儿吵醒:“可是我希望他开心,我希望他身体健康地活下去,我想他一直顺心如意,他过得那麽辛苦那麽累……他一家都是老弱病残……而且Rose年龄那麽小……”
“程浮,你真是温柔,”青湖打断他,轻柔地爱抚他头发:“知道宝宝会叫什麽名字吗?”
“什麽?”
“Frans,跟弗兰同名……他上次来的时候给起的。他接受的基因疗法风险颇大,当时是抱了死志的──这些他从没告诉任何人对不对?……不过他运气很好,接下来会很快恢复健康,你不要担心。”
“……”
“程浮?”
“……“
“为什麽又哭?“
程浮眼泪顺著鬓角流进耳朵,他再也顾不得怀里抱著婴儿,泣不成声:“我……我心疼他……你不要再提他……我其实真的很想他……离开他我真的很舍不得……”
“傻瓜,你会有很爱你的人跟你在一起。”青湖将青年与儿子一同揽进怀里:“你将来会幸福的。”
浮生记─106─1,今天的第一更
在青湖家逗留的两天像是个久违的假期,程浮临走的时候脸上带著微笑,觉得人生道路从未这样清晰过。
他并没跟李道文说自己的归期,到了学校就申请再次搬进了刚出国时住过的学生混合宿舍。
离开大半年,那栋小楼还是一样乌烟瘴气。走廊里满是大麻烟气,刺青大叔光著!满地乱窜,一边挠腋下一边斜著眼睛往男人下半身瞟。
波罗里各大姐更黑更胖,见了程浮上下打量一番,用鼻子命令:“来得刚好,今天周末,你去公用厨房洗碗。”
程浮皱眉,这宿舍大家要轮流值日他是知道的,但没理由刚搬进来,连值日表都不做就让人干活的。
他也没什麽行李,大致打扫了自己房间就去公共厨房。这才发现桌上堆满用过的杯盘,上面残留著腐败的剩饭菜,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其上苍蝇嗡嗡直转,味道能熏死一头牛。
程浮站在门口看一阵,微笑转身,打算回房。
波罗里各大姐一直靠在楼道暖气片上观景,转头见程浮没打扫卫生的意思,瞪著眼睛撞过来,胸部轮胎般汹涌著堵在程浮眼前。
“请你让开。”程浮叹气。
“你去洗碗。”
“不是我吃的,我不会去洗。”
“轮到你值日。”
“请把值日表给我看。”
黑女人语塞。程浮之前在这宿舍暂居的时候被她想尽办法指使著做杂务,从不敢有怨言;这时搬了回来,她自然要给对方下马威。只是没想到半年不见这孩子就已经学会了当众顶嘴。
女人恼羞成怒,索性用两根手指重重戳程浮肩窝,顺便小腹一挺,将程浮整个儿耸得一个趔趄:“值日表在我脑子里,你要看,先去洗碗再看。”
“我不洗,我也不看。”程浮倒退一步站直,气得满脸涨红:“请你自重。”
“我不自重又怎麽样……”波罗里各大姐慢吞吞上下打量程浮,从牙缝里嗤笑:“你个死同志,又不是让你用屁眼洗,罗唆什麽?”
程浮闻言眯眼,反手抓起只盘子,也顾不得脏,汁水淋漓地甩在地上。他用力颇大,盘子在坚硬的水泥地板砸得粉碎,磁片飞溅出去,立刻听到波罗里各大姐杀猪般鬼叫,捂住自己小腿破口大骂。
程浮知道对方被盘子碎片割伤。他有些怕,然而听到对方那些秽不可闻的粗话,立即再次转身,双手捧起个汤碗照样砸下去。
那声响就像半天里炸开礼花,腐败的残羹剩饭涂上墙壁,有些喷到闻声出来看热闹的学生脸上,惹得女人一阵阵尖叫。
程浮觉得收不住手,扔了汤碗又捞起碟子,拿荷兰语大声咒骂:“Godverdomme klootzak!(直译就是上帝他老人家诅咒您这个睾丸=_=|||)”
他之前在实验室里常跟人聊天,其间国际学生多得是,要说正式语言的确没学到什麽,然而骂人话却已经记了一箩筐。
浮生记─106─2,今天的第二更
青年一句话骂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跳著脚越骂越精神,简直是欲罢不能。荷兰语用光换成安滕打著咕嘟的关西腔日语,最後连Cecil那些充满男女生殖器名号的英国土话也全自己长了腿,奔著滚著从嘴里涌出来,淋漓尽致,层出不穷。
波罗里各大姐一开始还躲著尖叫著咒骂,第四只盘子在脚前爆裂的时候女人就安静,捂住脸往後贴在墙壁上。
程浮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而这麽吼著撒泼撒野,心里那些阴霾全都被迅速驱散。
他不愿再约束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怪力,双手将整张餐桌掀起来,往前一推,听到满屋惊叫与家具破裂的轰鸣,立刻心满意足,扎煞著双手立在厨房正中喘气,觉得这下真是过瘾了。
“……程浮,”波罗里各大姐怯生生的:“新的值日表,请你决定好後贴在厨房门口。”
“好。”程浮有些意外,随即将双手插在裤兜,学著某个男人风姿高雅的样子迈过满地狼藉,施施然回房,临进门回头:“那麽就麻烦你从今天开始──厨房要打扫干净。”
他从小都被教育要以君子之心与小人相处,之前被这些人欺负的时候总拿个迂腐的书生气自我麻醉,觉得大男人不该与市井小民一般计较。
然而真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才发现,原来睚眦必报是如此痛快的一件事。再怎麽讲知识分子的清高与体面,吃亏了就是吃亏,死要面子活受罪。
还真不如把风度豁出去,想做什麽做什麽,哪怕明天就死了,至少今日没白活。
只是他为人守礼,就算知道要怎麽骂人也从不付诸实际行动的。这麽大闹一场回到房间才觉得浑身发软,情不自禁靠在门上滑坐到地上,双手的颤抖怎麽也止不住,渐渐从肘弯抖到肩膀,直到整个人抖著呜咽出声。
他身上其实也被刚才那些迸裂的餐具划出不少伤口,这时才发现一直在流血,尤其是肩头那一道,怎麽也止不住,将半只袖子都浸湿了。
程浮有些慌,拿毛巾按住伤口出去,打算找急救箱包扎。
外面刺青大叔斜斜靠在门上,探头探脑地正往他屋里看,程浮一开门男人就一个踉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咳……我,我给你看看伤。”
程浮皱眉打量来人,见他举著绷带一脸真诚,还破天荒地穿了裤子,只得稍微点头,挪开毛巾给对方看自己的伤口。
刺青大叔是个颇有些名气的刺青师傅,处理外伤轻车路熟,给程浮止血上药後用胶布牢牢包扎好,顺便还把他身上其他伤口全料理了一遍。
程浮对这人破为反感,被悉心伺候之後也没什麽好说,只笑笑跟对方道谢,说如果知道实验室哪些学生要玩刺青,一定介绍到你店里去。
刺青大叔闻言居然有些羞答答,红著脸握一下程浮手腕,也不说话,收拾东西径直回屋去。
程浮再次叹气,关起门靠在床上看著窗外星光,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没想,这麽怔怔地一眨眼天色就已大白。
自这天起程浮似乎就被众人认定是宿舍领袖。
浮生记─106─3,今天的第三更
次日清晨波罗里各大姐主动将厨房那些污秽洗得跟牛舔过一样不说,还自己掏腰包买了套新瓷器,屁颠屁颠跑到程浮门口去邀功。而刺青大叔表现得就更明显,他放出话去,说自己对程浮一见倾心,不追上程浮就打一辈子光棍。
程浮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这些经历真是可以到网上去写部《西游驯悍记》了。
他也没什麽时间多去想这些事情。因为第二天在实验室就被李道文堵了个正著,男人咬牙切齿,从鼻孔里喷出粗气:“程浮!你他妈的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程浮正忙著做试验,左手抱著盒凝胶,右手揽著桶干冰,被李道文拦住只能站得笔直做十字架状:“我不想多麻烦你。”
“麻烦……”李道文咬住嘴唇,睫毛有些湿润,一副受了委屈的孩子样,过来揽住程浮的腰:“你不愿麻烦我,我才伤心。”他见程浮双手都占著不能反抗,立刻将脸都埋进他颈窝,咻咻地吐著气撒娇:“你去美国我好想你的,晚上都睡不著。”
大早晨的学生们来来往往,见到走廊正中抱得暧昧的两个人,都捂著嘴笑。程浮急得跺脚,又怕打翻手里的凝胶,只得一叠声去哄对方:“你……你乖,你先帮我把东西送到培养室去……”
“不要,除非你亲亲我,”李道文越发来劲,跟青年耍赖。
程浮仰天长叹,正色道:“我这些菌种要在半小时内进培养器,否则我过去一个礼拜白做了,你看著办。”
李道文一梗,他从未听程浮跟自己这样说过话,当下有些惊疑,松了手站直。
程浮舒口气,动作敏捷,一个闪身从对方腋下钻过去,头也不回疾步往培养室走。等到了走廊尽头转弯时回头,还看到高大的男人愣愣站在路中央发呆。
他摇头微笑,将要做的事情一样样理好,才脱了手套出门去。
“你变了。”李道文靠在门外等候。
“我没有。”程浮看他一眼,觉得有些话不说清楚不行:“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必说,”李道文打断他,抬头看著屋顶:“我刚才跟任青湖通过电话……可是你应该想清楚,弗兰那个人,他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我跟他耗了十年他也没有後悔。”
“……我不是为了弗兰,”程浮低头,他咬住自己嘴唇,想去忽略心里那些抽痛:“我是为了我自己。”
“可是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我们一起开实验室,你以前答应过做我的实验助理,现在不算数了吗?”
说话从不算数的人是你吧。程浮苦笑,知道跟这人继续缠下去也说不清,只得叹口气转身:“对不起,我的兴趣与你不同,我更喜欢研究转基因植物一些。”
李道文皱眉,眯起眼睛打量青年。
他目光灼热,就算背对著他程浮都觉得自己肩胛要被刺穿了。
浮生记─107─1,今天的第四更
“我这次来是给你送这份荷兰当年杰出青年生物学家基金的申请书,”良久李道文开口,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耐心而温柔:“你拒绝弗兰给你的资助,那麽去申请新基金吧,我会帮你。程浮,这次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
程浮抿住嘴,他不敢回头,怕见到男人脸庞就会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
半晌一只温热的大手从背後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掌,息息梭梭地塞了只大信封进来。李道文靠得很近,程浮觉得脊背已经能觉出这人高出常人的体温。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沈默良久,终於李道文俯首,在程浮後颈轻轻一吻。他嘴唇灼热,吻了之後就松手後退,叹息的声音轻不可闻:“我爱你程浮……我不会放弃。”
程浮呆立当场。直到李道文离去半晌,学生怯生生地上来给他递张纸巾:“嗳,你是对什麽又过敏了麽?”,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荷兰杰出青年生物学家基金首付为一百五十万欧元,每年选择一位科学家进行资助。程浮是这一届最後一位报名者,也是年纪最轻学历最低者,一时间在大学里传得沸沸扬扬,搞得走在路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