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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养育李道文十几年,想必两人一直住在这层楼里。这屋子从天花板到壁炉,一样样都烙满李道文的痕迹,连墙角那只落地锺顶上都搁著青年举著条大鱼挥舞钓竿的照片;想必那间游戏室也曾是小小李道文的幼时领地。
程浮自己跟自己微笑,一低头眼泪就打在地毯上。
他心里空空地,觉得自己真是发了场大梦。
弗兰跟李道文相处这麽些年,到今天还留著那人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一颦一笑。一切都活生生地在微笑著等待那位真正的主人回来,一副李道文从未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的样子。而到今天还能令睿智要强高高在上的男人在病中不断呼唤那个背叛自己的恋人,那该是怎样的情感。
程浮浑身发软,咬紧嘴唇下了楼,步伐僵直,来看弗兰时一路上那种激荡甜蜜的心情已经彻底烟消云散。青年口干舌燥,觉得累得厉害,恨不得就地倒下沈睡一百年,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程浮,程浮,”Cecil亦步亦趋,伸手去拉程浮肘弯:“你听我说,你是这些年第一个上了三楼的人……连青湖都没上去过的。”
“那跟我有什麽关系?”程浮侧过脸去看地板,觉得自己简直是这庄园里最大的笑话,他不愿多说,只希望地上有个裂缝给自己躲进去:“我,我要回家了……我就是来取上次放在你车里的实验防护服的。”
“你不要冲动,”Cecil愁得满脸皱纹都挤成一团:“弗兰给了你本家的徽章,他是真的爱你的。”
“那只领针我会请人送回来。”
“你为什麽一定要这麽倔?”
“他们为什麽一定要这麽不把人当人?”程浮再也忍不住,他咬紧下唇,浑身发抖:“李道文也好,橙弗兰也好,说爱就拼命逼著人去爱;说不爱了一秒锺就能收回去……什麽都瞒著我……他们凭什麽,凭什麽要这麽玩弄别人?”
他心里情感太激烈,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得死死握住拳头,指甲把掌心刺得生痛:“我,我也是人啊,被人骗了也会伤心啊。我的心受伤了,也一样会疼啊!这麽骗我,真的很好玩吗?”
“弗兰什麽时候收回对你的爱了呢?”Annita闻声从二楼下来,她眯眼去打量程浮,一脸慈爱:“程浮啊,你还是个孩子啊。”
“你,你们为什麽也都帮著弗兰?”程浮听了更难过,他独自在异乡生活,早就把弗兰家里这些人当成亲人,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却没一个人替自己讲一句话,毕竟跟自己也就是萍水相逢,到底人家到底还是要帮弗兰。
说白了,弗兰这些年不知跟多少人有过暧昧关系,估计Annita他们见弗兰的男朋友都已经到了不厌其烦,见怪不怪的程度了。
程浮满心委屈,觉得跟这些人罗唆也没意义。他咬紧牙关把话说直:“我,我没办法再跟弗兰这麽下去,等他病好我会跟他说分手。”
“这样就要分手了吗?”Cecil皱眉凑上来,他脸色涨红,白发根根竖起:“弗兰做了什麽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他背著你跟别人上床了吗?他哄著你骗著你把你锁在家里了吗?他为你做了那麽多,病著还跑到西班牙去谈判,还不是因为你对David旧情不忘!”
“他去西班牙,根本就是为了David本身吧?”程浮吸著鼻子,拼命深呼吸:“弗兰跟David分手这麽多年还留著他的一切,他一直资助David,他从没放弃过David。”
青年心烦意乱,咬住自己手腕哭出声来:“我不过是他们两个人闹别扭拿来打击对方的武器,你,你又怎麽能帮弗兰骗我?他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吗?他伤心我就不伤心了吗?他生病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啊……如果不是今天来这里,我,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弗兰生病对不对?弗兰根本没有信任过我,他怎麽可能爱我?!”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变坚强绝不再自怜自怨,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孑然一身流落异乡,连Cecil跟Annita这样慈祥的老人都是跟弗兰串通了玩弄自己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Annita上前握住程浮手臂,沈声抚慰:“你觉得弗兰在骗你,为什麽不自己去问他为什麽瞒著你?你不过看到David留下的东西就吃这麽大的醋,将来跟弗兰怎麽共度余生?”
“我,我才不要跟他共度余生,”程浮哽咽,随即想到前些天自己跟弗兰早就下了保证要陪著男人抚育女儿,其实就是许下终身了。他一向被教育要诚实守信,做不到的事情不能随便应承别人,然而这时却给了个绝对苦涩而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为什麽被骗的时候感觉越甜蜜,谎言揭穿的时候就越难受?
程浮忍不住眼泪,反手握住Annita腕子,哭得像个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麽伤心……看到David那些东西我真的好难过……”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去:“Cecil,你说弗兰爱我,可他明明一直在叫David说爱David……他们在一起那麽多年,弗兰怎麽还可能爱别人?”
“弗兰为什麽不能爱别人?”Cecil跟Annita一同搀扶程浮,把青年拖到餐厅坐下,他非常无奈:“没人见过David的那些东西,弗兰自己都很少在这间庄园逗留……青湖跟弗兰在一起的时候,弗兰在外面买了房子跟青湖住的。如果不是你接受了弗兰的族徽,Annita不会允许你上三楼。”
“那只领针,有什麽希奇的。”
“只有弗兰的正式伴侣才有资格佩戴。弗兰把它给过David,之後除了你,谁也没给过。连青湖都没有。”Cecil反手斟出杯烈酒递给程浮:“弗兰没有告诉你那只领针的含义?”
“没有,”程浮握著酒杯,愣愣地回答:“他只说不要弄丢,也不许卖掉。”可是如果当时弗兰说了领针的含义,自己是不是会拒绝?程浮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清楚,就算弗兰不给领针,之前那天夜里,自己也已经给了他相守终生一起照顾Rose的承诺。
可为什麽当时那样甜蜜坚定的决心,今天被男人沈睡中一句话就打破了?程浮大口吞咽威士忌,撑著额头小声啜泣:“我,我犯了错,我不该接受的。”
楼上传来Rose尖叫哭闹的声音,想来是被程浮在楼梯口情绪激昂的话语吵醒。Annita长长叹气:“Rose也在生病,程浮,你出过水痘了对吗?”
程浮咬著嘴唇不愿接话,他心里乱得厉害,隐约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在吃李道文的醋,而是非常诡异地,全身上下每根神经都竖起来感到不安。
就像看到面前是万丈深渊,双脚却丝毫不受控制,带著整个人笔直前行,立刻就要踏进去一样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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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虐虐更健康
兰叔是个拖油瓶的男人……
小浮跟睫毛李的不同在於,小浮跟兰叔的下人是知心好友,但睫毛李把下人当下人……
可以说小浮幸运也可以说他不幸……
睫毛李情人节之後出场……嗯……本王还是粉重视情人节的哈……
虽然正在虐……但是虐虐更健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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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
浮生记81-狗血,是一种美德
Rose被Annita抱著下楼来。她小脸烧得通红,脖子跟额头都长了水疱,不停地想要去抓,却被老妇人把双手牢牢禁锢在胸前。小姑娘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这样难受,挣扎著尖叫啼哭,在Annita怀里踢动双脚,几次险些落到地上去。
程浮忍不住起身去接过小女孩,他拼命挤出笑容,可一眨眼泪水就又滴下来。
Rose见了程浮就扑过去,在青年怀里钻拱,突然见对方落泪,忙不迭捧著程浮脸颊口水淋漓地去吻:“Kusje”。她自己也还含著满眶的泪,这麽蹭著程浮,两人脸上都糊里糊涂地蹭满了泪水口水,活像一大一小两只花猫。
“怎麽今天这麽热闹。”Marco靠在餐厅门口笑嘻嘻地,他被传染上水痘,长了一脸的黄色大胞,不住轻轻抓搔手背,一下巴的胡茬,当中夹著水痘,形容相当狼狈。
程浮觉得尴尬,冲厨师笑笑又低下头专心去哄Rose。
他刚才一时激动下又是哭又是嚷,但那种情绪,发泄出去就舒服很多,加上现在被这麽一个劲地打岔,也就渐渐安静下来。
他是个温柔懂事的人,这时觉得其实一切都没什麽大不了,哪怕真的跟弗兰闹开了要分手,Marco和Silvia夫妇也还是自己的朋友,没必要把人家也都扯进来。
而且至少Rose是无辜的。他当下也不多说,只是颠著膝上的Rose柔声哄她:“你乖……不哭,不可以抓痒……留下疤就不是好姑娘了。”
“嗳,还好你来帮忙啦。”Marco还是笑,想去抓脸上的水疱又被Annita制止,扬著手笑得很尴尬:“Annita生病,弗兰生病,我生病,Rose生病,Silvia又怀孕了怕感染水痘,这两天我们过得好惨。”
“是啊……对不起程浮,”Cecil凑过来跟程浮道歉:“我其实应该跟你说弗兰生病的事情,但是真的太忙了呀。”他眼睛盯住青年,态度诚恳:“是我失职,弗兰那天回来说怕你担心不要告诉你,可我们也没料到他这次病得这麽重,之後就昏迷了。”
“……他不是感冒吗?为什麽这麽严重?”程浮吸一下鼻子,安抚著Rose,在她额头亲吻。
Cecil迟疑一下,跟Annita交换个眼神才沈声回答:“弗兰移植过器官……心脏,他抵抗力很弱,生病後也很难恢复健康。”
程浮愣住,弗兰的确是瘦得可疑,但他风姿高雅,行事手段独断犀利,要说是个身体孱弱的病人,实在令人不能相信。
想到这人这样的身体还抱住自己在山顶顶著露水过了一夜,程浮眼睛发热。那晚上弗兰胸膛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这麽温柔隐忍地宠溺著自己的人,为什麽会在昏迷中对另一个人倾诉爱意?
“程浮……你不要误会弗兰。你也不要嫌弃他,器官移植存活率很高,而且弗兰是使用的自身克隆器官……你是生物学家你应该清楚的。”
程浮将脸埋进Rose头顶卷发,闻到小女孩混著奶香的汗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打定主意要甩手回家去,等弗兰醒来就说分手,然而这时知道弗兰的病情,突然就没办法动弹,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想哭又忍不住要微笑。
“程浮,弗兰已经被David害得够惨,这世界上,除了我们,他只有你了。”
程浮听了这话更加沈默,可心里翻翻滚滚地满是思绪。他是个温柔的人,想到弗兰居然在独自忍受那样多苦楚,就感同身受,浑身冲动想要紧紧抱住那男人,好好安抚照顾他。然而又想到楼上那一屋子的李道文痕迹,情不自禁就怯了。
可是也不能就这麽甩手离开,一屋子的老弱病残围在身边,自己不帮忙已经过分,又怎麽能落井下石。
Rose被程浮紧紧搂在怀里,渐渐安静。她哭得累了蜷缩成一团,含著麽指半梦半醒地咿呜:“kusje”。
这孩子有些晚慧,到现在也只能说一两个荷兰语单词。她小猫一样在人怀里钻拱的样子无比可怜可爱,搞得程浮心里软得什麽一样,稍微叹口气,抱著小姑娘起身:“Annita,我带她去睡觉好麽?”